第152章
“好。”
沈晚瓷也确实困了。
回到房间,她先去冲了个澡才躺上床,拿手机调了个两小时倒计时,刚调好,姜二爷的电话就打进来了,“苏明慧找到了,现在人在警察局,我等会儿让人把她带出来,但她精神不太正常,估计问不出什么有用的。”
挂断电话,沈晚瓷哪里还有睡意,她反复盘算着等会儿要问什么,甚至把要问的问题都写在了纸上,根据不同的答案再延伸出不同的问题。
苏明慧是姜五爷的情人,那幅画也是出自姜家,那这背后的真凶是不是就是姜五爷?
可姜家那么多人,豪门大户勾心斗角的手段又多,这背后会不会还有另一只手,姜五爷不过是那人推出来挡刀的,而苏明慧也是那边安插的棋子?
宫斗剧里都是这么演的。
沈晚瓷在这条道上摸黑走了太久,如今曙光就在前面,反倒让她开始患得患失了起来。
睡不着,她索性起床,换了衣服下楼。
薄荆舟还在书房里,楼下只有金嫂在做饭,见她下楼,道:“太太,汤盅里有熬好的银耳羹,我给您盛一碗?”
沈晚瓷看了眼腕表,快到午饭时间了,但她在茶室的时候吃了太多茶点,这会儿撑得厉害:“不用了,我出去一趟。”
她买了钱纸,驱车去了外公的墓地,这里是薄家的祖坟,每天都有人打扫,黑色的墓碑上一尘不染,光可鉴人。
“外公,”沈晚瓷蹲下来,点燃钱纸,“我找到苏明慧了。”
怕外公不知道苏明慧是谁,她将事情原原本本的又说了一遍,“妈妈的死很快就能水落石出了,您可以安息了。”
一沓纸钱烧完,沈晚瓷看着明明灭灭的火光,“迁坟的事您别怪薄荆舟,他也是看不得您一个人在那荒郊野外,知道您爱热闹,才把您迁过来的,虽然擅作主张,但也是一片赤诚之心。”
墓地很安静,一有点声音都会传得很远。
“外公现在正在下面跟我祖父祖母下棋呢,指不定多开心,说不定还怨我没早点把他迁过来。”
这么安静的环境里突然冒出一道不属于自己的声音,不亚于是平地惊雷,沈晚瓷被吓得直接原地跳了起来,虽然她相信科学,但也没有坚定不移到在这种时候还能理智分析。
没有变成惨叫鸡,已经是她对科学最大的尊重了。
薄荆舟见把人吓到了,急忙从一棵树后走了出来,“晚瓷,是我……”
沈晚瓷看到他,瞬间又是委屈又是来气,惊吓过后的后遗症也体现了出来,她浑身脱力,也没管什么形象不形象的,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薄荆舟,你是不是有病?人吓人要吓死人的,你是不是嫌我活的时间太长,想早点弄死我二婚?”
薄荆舟将人扶起来,弯腰给她拍蹭到裤腿上的纸灰:“不用这么绕,你答应跟我复婚,我也是二婚。”
沈晚瓷:“……”
她生气的推了推他,但她现在手脚发软,那点儿力道推在他身上,跟没有似的。
“你怎么来了?”
“怕你出什么事,就跟上来了。”
沈晚瓷:“外公,我先走了啊,下次再来看您。”
薄荆舟见她缓过来了,松手道:“我都还没跟外公说话呢,多没礼貌啊,这要走了,万一他今晚给你托梦说不同意我们复婚怎么办?”
“婚内那几年你都没祭拜过,临时抱佛脚也没用。”
第404章
谁是你爸?
薄荆舟:“祭拜过,每一次我都在你后面,等你祭拜完后再去祭拜,你只要有一次折转回来,都能看到我。”
沈晚瓷一副‘你究竟有什么大病’的眼神看向他:“你有见过谁祭拜完还要回去看一眼的?是看有没有人上来拿钱吗?”
“……”
祭拜完外公,两人一起出了墓园,薄荆舟带了司机,把沈晚瓷的车先开回去了。
这里离御汀别院有点远,索性就在外面吃饭了。
薄荆舟:“你欠我的礼物,什么时候才能补上?”
一次两次,都因为别的事打断了,弄的他都觉得这份礼物是不是跟他有仇。
他没什么胃口的放下筷子,从认识到现在,他还没收到过晚瓷送的东西呢。
沈晚瓷看了眼时间,“吃完饭去?”
薄荆舟的心情好了,又重新拿起了筷子:“好。”
吃完饭,他去开车,沈晚瓷在门口等他,姜二爷的电话恰好在这个时候打了过来:“苏明慧已经接出来了,但情况不太好。”
一听她情况不太好,沈晚瓷就紧张了起来,“怎么了?”
“问什么都不说,只是哭,”姜二爷揉了揉胀痛的眉心,哪怕坐到了客厅里,那此起彼伏的‘呜呜’声都似乎还盘旋在耳朵边,吵得人头疼。
沈晚瓷一脸正色:“我马上过来。”
姜二爷把地址报给了她:“要不我让陆烽去接你?安全些。”
“不用了,我和薄荆舟一起的。”
“……”
那臭小子,怎么跟个牛皮糖似的走哪黏哪,今天不是周中吗?薄氏要破产了吗?整天那么闲。姜二爷筹划着等这件事一结束,就立刻办一场宴会将沈晚瓷风风光光的认回姜家,让她搬到天域江景,如果她不喜欢这里,就再重新买一套。
薄荆舟将车停在沈晚瓷面前,见她脸色不怎么好,男人皱眉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去天域江景,姜二爷把苏明慧从警察局接出来了,但她情况不太好,问什么都只会哭。”
“……”
确定了,他和这份礼物就是有仇。
他就不该把这事告诉姜二爷,让他去处理,而是应该直接让人把苏明慧接到御汀别院,哪里知道他居然连个女人都搞不定。
薄荆舟虽然满腹怨气,但也分得清礼物和他岳母的事哪头轻哪头重。
到了天域江景,薄荆舟直接将车开了进去,沈晚瓷也见到了她梦寐以求想要见到的苏阿姨,她身上几乎已经瞧不见自己熟悉的一面了,两鬓斑白,脸色憔悴,眼睑青黑,瘦得一阵风就要吹倒,休闲款的裙子穿在她身上,像块布似的,空荡荡的挂着。
房间里有床,有沙发,但苏明慧哪里都没坐,就蜷缩着蹲在墙角,双手交叉抱着腿,下巴搁在膝盖上,一看就精神不正常。
姜二爷:“从带回来就一直是这副模样,问什么都不说话。”
沈晚瓷走过去,在她面前缓缓蹲下,没抱什么希望的道:“苏阿姨,我是沈晚瓷,沈安桥的女儿,我们在A市的夜市上见过一面。”
女人跟老僧入定似的,不言不语也不动,连眼珠子都没动一下。
沈晚瓷不甘心,不甘心自己努力了这么多年,就换来这样一个结果,蒋政新死了,苏明慧要是再疯了,那参与这件事的人是不是就一个不剩了?就算矛头指向姜五爷,没有证据,对方万一不承认呢?如果他承认,自己又怎么断定他不是替人背锅的?
她没有那个勇气再从头来过。
她握住苏明慧的肩膀,迫使她看向自己:“你给沈安桥的那幅画,究竟有什么玄机?那幅画现在在哪里?”
苏明慧定定的看着她,飘忽的目光没有任何焦点的落在她身上,像是透过她看向了某处虚空。
“苏明慧,这么多年,你就不会良心不安吗?午夜梦回不会梦到沈安桥来找你吗?”
“……”
无论沈晚瓷说什么,她始终是那副模样,跟没了魂似的,等了半晌,她终于泄气的松开了手,就在她准备站起身来时,苏明慧突然伸手拉住了她:“安桥。”
沈晚瓷惊诧的看向她。
“安桥,怕。”苏明慧一边说话一边往沈晚瓷的面前缩,瘦弱的身体瑟瑟发抖,抱着双臂的手跟鸡爪子似的绷起,眼角的余光不时往门口姜二爷和薄荆舟站的位置瞟。
警察说苏明慧是在姜五爷的地下室里被救出来的,当时人都站不稳了,也不知道被关了多久,受了多大的折磨,估计因此对男人产生了心理阴影。
她对那两个门神似得杵在那里的两个男人挥了挥手:“你们先出去。”
姜二爷和薄荆舟谁也不放心让沈晚瓷和苏明慧单独呆在一起,谁知道她是真疯还是假疯。
姜二爷这个还没被承认的半路爹不好多说,不然显得他很没分寸管得太宽,这要是让晚瓷觉得多他一个很麻烦,不认他怎么办?他用眼神疯狂示意薄荆舟:「你劝劝。」
薄荆舟:“……”
深受老丈人嫌弃的薄总如今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而且他也的确不放心:“我就在这里站着,不过去。”
姜二爷看了他一眼,眼底全是对他的不满意。
沈晚瓷:“你们在这里她害怕,我会小心的,不用担心。”
苏明慧现在瘦得跟副骨架似的,就算虚弱是装出来的,沈晚瓷也打得过她,只要多注意她的动作,不让她有机会拿武器,问题不大。
薄荆舟看了眼抖如筛糠的苏明慧,又看了眼一脸坚持的沈晚瓷,妥协道:“我就在门口,有什么事你就叫一声,给她拿个防身的东西。”
最后这句,是说给陆烽听的。
陆烽没动,抬眸看向姜二爷,见对方点了点头,才从身上摸出一把匕首走进房间,递给了沈晚瓷。
姜二爷看着脸色阴郁的薄荆舟,总算找回了点场子:“我的人,还能听你指挥不成?”
薄荆舟自然的接过话:“爸说的是。”
“……”
狗东西,谁是你爸?能不能别脸皮这么厚?
第405章
真相大白
两人一左一右的靠门站着,抬头不见低头见,姜二爷嫌弃道:“你就不能有点原则?她一说你就妥协了,她一个人在里面多危险。”
薄荆舟:“我要是不妥协,您转头就要在她面前说我不宠妻,不负责,不是个合格的丈夫,又要给她介绍青年才俊。”
姜二爷:“……你还是当个哑巴吧,说不定我能更快的接受你。”
房间里。
沈晚瓷半蹲着,和苏明慧双眼齐平,她知道对方把自己认成了沈安桥,她直直的盯着女人的眼眸,心跳如雷,轻声问道:“明慧,你为什么要害我?”
她本来还在害怕这招不行,毕竟她不是声优,没办法改变自己的声线,而她和妈妈的声音并不像,苏明慧能用那么亲近的称呼叫她妈妈的名字,说明两人关系不错,要认出来轻而易举。
但她多虑了,苏明慧疯了,根本分辨不出来这些细节。
她细细的盯着沈晚瓷的脸,也不知过了多久,通红的眼睛里突然滚出来两行泪水:“对不起,我不想的,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安桥,对不起。”
翻来覆去就这几句话,沈晚瓷重重的掐了把自己的掌心,语气如常的问道:“什么对不起?”
没有人知道她此刻究竟用了多大的毅力,才压抑住了内心的急切,她不能急,探寻了十年的真相,她怕自己一急,就漏掉了某些重要的细节,又怕自己不急,苏明慧的话会说断就断,谁都不知道她会不会在下一秒就认出她不是沈安桥。
掌心的那一片嫩肉都被她给掐红了,她嗓音低沉,带着几分因情绪紧张而生出的颤音:“明慧,你对不起我什么?”
“嘘,”苏明慧靠过来,食指竖在唇间,“你快跑,他要杀你。”
“谁要杀我?”
房间里开着空调,二十六度,正好合适,但沈晚瓷的后背却出了一层冷汗,半湿的衣服贴在身上,粘粘的很不好受。
“我听到了,他要杀你。”
“明慧,谁要杀我?”
苏明慧一个劲的摇头,“我不能说,不可以说,安桥,你快跑啊,我让你老公给你带话了,我告诉他你那天有危险,我报信了,我没有对不起你。”
她说的语无伦次,但并不影响沈晚瓷听懂其中的内容。
“你让沈震安告诉我妈妈,有人要杀她?还和他说了确切时间?”
“我报信了,我让你老公跟你说了,你怎么不跑呀?你不跑,不能怪我,”苏明慧突然捂住脑袋,“沈安桥,你自己不跑的,你别缠着我,滚,滚啊。”
“谁要杀沈安桥?是不是姜五爷?是不是他指使你找上我妈的?那幅画究竟有什么玄机?”
沈晚瓷厉着声音问她。
然而苏明慧只是一个劲的尖叫,嘴里嚷嚷着:“沈安桥,我报信了,你别缠着我。”
“苏明慧——”
“砰。”
门被人从外面推开,薄荆舟率先一步进来。
苏明慧抱着脑袋缩成一团尖叫:“啊啊啊,别打我,我错了,啊啊啊。”
她这样,肯定是什么都问不出来了,沈晚瓷泄气的垮下肩膀,努力了这么久,真相就在眼前,却只能干看着,这种无力感简直能将一个正常人逼疯。
薄荆舟走到她面前,揽着她的肩将人抱在怀里:“问不出来就问不出来,姜五爷这些年手上脏事沾了不少,他肯定是出不来的,也算是给妈讨回公道了。”
沈晚瓷摇头,声音里带着哽咽:“不一样,这不一样。”
何为公道,真相大白才是公道,如果仅仅是罪魁祸首死了就是公道,那世间还要警察、法官做什么,她想要将当年的事查清楚,让法官在宣判的时候清楚明白的加上这一笔,这才算是为她妈妈讨回了公道,她在去祭拜的时候才有脸说把凶手绳之以法了,才好意思开口让她安息。
薄荆舟:“那我们就继续往下查,总会找到突破口的。”
沈晚瓷眼底迸发出强烈的恨意:“我要见沈震安。”
她要问问他,为什么苏明慧都明确告诉他对方动手的时间了,她妈还会出事,那天晚上他失联的那两个多小时,他究竟去哪里了。
薄荆舟:“好,我让人把他带到这里来。”
沈晚瓷现在的情况,他是不敢让她来回奔波了。
姜二爷和陆烽也进来了,苏明慧的尖叫声停了,又变成了刚才那幅傻傻呆呆的模样。
薄荆舟打了通电话,半个小时后,沈震安就被带来了,再过两天就要开庭了,他这段时间寝食难安,把自己之前的关系网又梳理了一遍,想要看看还能不能有什么路子,能争取个缓刑也是好的啊。
如今见到沈晚瓷,立刻就松了口气,他可没忘记她上次承诺的要保他出来的事:“晚瓷,你还是舍不得爸爸坐牢的,对吧?我就知道你是个孝顺孩子,等爸爸以后东山再起,你想要什么爸爸通通都买给你。”
姜二爷听得直皱眉,沈安桥当初看上这鬼东西什么了?看上他脸皮厚没情商,还是大饼画的好?
就这场面,怎么看都不像是要保他出来的,还想东山再起,靠卖大饼吗?
沈晚瓷现在看到沈震安只觉得恶心,一句多的话都不想说:“苏明慧跟你说有人要杀我妈,连具体日期都告诉你了,你为什么没提醒她?不止没提醒,你那晚还失联了。”
沈震安叫冤:“我想过提醒啊,但对方威胁我,说只要我敢多说一个字,就要了我们全家的命,那时候你还小,你爷爷奶奶也还健在,对方是铁了心要置她于死地,那种情况下,我只能选多弃少,不然你哪能平平安安的长大这么大。”
见沈晚瓷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他连忙给自己找补:“我根本不知道对方哪天会对你妈下手,那个苏明慧就是个骗子,她勾引我,那天我失联,就是她勾引我,引我去了酒店,要不然我怎么会没去接你妈。”
沈晚瓷知道沈震安不是个东西,但没想到他这么不是东西,懦弱、自私、好色、贪财、不忠。
画是因为他贪财,求着她妈妈接下的,到最后承担后果的,却是她妈妈。
第406章
让你别动
沈震安急了:“晚瓷,我这么做全是为了你的安全,你妈当初跟我结婚,提的唯一的要求就是要待你如亲生。你那个亲爹又穷又不是东西,始乱终弃,你外公气得都差点强拉着她去堕胎了,那个年代,要不是我,你妈还不知道被多少人戳脊梁骨呢。”
“我是真的爱她,要不然哪个男人愿意喜当爹,她给我戴顶绿帽子,我自己还要主动伸手把它给扒拉严实了,生怕掉了。”
姜二爷已经过了冲冠一怒为红颜的年纪了,但听到这话,心头难能可贵的蹿起一股怒意,拳头都捏紧了,但更多的是对自己的,如果当初他能用更缓和的方式和她沟通,可能两人不会因一时冲动分手,也不会导致两个相爱的人生生错过这么多年,如今阴阳两隔。
他看着沈震安,满脸厌恶:“你真是脏了她。”
沈震安不认识面前这男人,但却能从对方的气质和穿着看出其不菲的身价,底气瞬间泄了大半:“你谁啊?”
“那个又穷又不是东西的男人。”
“……”
姜二爷:“这么多年,我一直祈祷她过的比我好,也一直以为她过的很好,没想到……”
他目光骤然生冷,也不再多话,直接一拳朝着沈震安的脸砸了过去。
这场变故来得格外突然,连陆烽都没能第一时间反应过来,他跟在二爷身边多年,哪怕遇到再蛮不讲理的人,都从未见他亲自动过手。
沈震安不知道是被他的话给惊呆了,还是被他突然的发难给打懵了,连着挨了好几拳才反应过来,抬手就要还击。
“二爷……”陆烽急忙想上去帮忙。
姜二爷抬眼看过来,眼睛微微有些发红,厉声呵斥了一句:“站在那里,不许插手。”
沈晚瓷本来也要去拉的,但被薄荆舟阻止了,“他现在是在以一个男人的身份为妈打抱不平,我们就别插手了,打电话先叫120吧。”
“??不会弄得这么严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