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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5章

    沈晚瓷朝着他走过来,脸上带着有些客气的微笑,“方便把那个医生的联系方式给我吗?”

    聂煜城拿出手机,将对方的电话发送给了她:“为什么不去问荆舟?”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在已经放手后,还突然问出了这个很容易让人多想的问题,或许是因为不甘心,或许是退到了邻家哥哥的位置,想知道她过得好不好。

    沈晚瓷将电话保存下来:“我如果去问他,

    他大概率不会说,说不定还会阻挠我去找这个医生了解情况,他觉得我什么都不知道,就会过得很快乐,可我又不是傻,怎么可能连他痛都看不出来。

    相比知道,一无所知才是真正折磨人的,因为会控制不住的胡思乱想,如果知情,便有了目标,会为了达成所愿不停的去努力。”

    聂煜城莞尔:“只要你问,他会说的,他知道你想知道治疗方案的具体内容,所以借我的口告诉你,

    成功率只有百分之四十。”

    薄荆舟肯定猜到了沈晚瓷会在楼下等自己,但他没有特意嘱咐别将这事告诉晚瓷,便是默许了。

    沈晚瓷闻言,整个人都愣怔住了:“你说什么?”

    聂煜城知道她听清了,便没有再重复往她伤口上撒盐,他伸手拍了拍沈晚瓷的肩,“上去吧,我先走了。”

    他走后,沈晚瓷给那个医生打了通电话,询问了下薄荆舟的具体情况,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听到那句‘只有百分之四十的成功率’时,她还是没控制住自己心里猛的涌上来的悲伤。

    “那如果不治呢?除了头痛和记忆力变差,还会有其他的影响吗?”

    “薄总身体上的问题是没办法通过时间自愈的,不治只会越拖越严重,这百分之四十的数据针对的是手术,而不是他的心理问题。”

    沈晚瓷在楼下不知道呆了多久,直到薄荆舟下来寻她,一开口就是委屈的控诉:“你不是要给我按摩吗?我都在休息间睡了一觉了,还不见你上来。”

    “骗子,”她的情绪还处在沮丧的状态,说话都是有气无力的:“晚上正睡觉的时候你都能失眠,我不信你还能睡得了午觉。”

    薄荆舟凑到她耳边,低声说了句什么,沈晚瓷瞪了他一眼,“你怎么没痿了。”

    她说这话时,刚好有一队保安在巡逻,闻言立刻齐刷刷的看向了她,大概是没想到他们一看就漂亮气质有文化的总裁夫人,居然能说出这么惊世骇俗的黄腔。

    沈晚瓷:“……”

    薄荆舟没忍住,低笑出了声。

    她又重新回到了总裁办,这次是被薄荆舟牵着手,一路招摇过市带进去的。陈栩给她煮了咖啡,又买了水果、点心,还不知去哪儿拿来了能解闷的书。

    沈晚瓷看着他忙碌,在他开口邀功前,幽幽的来了句:“这待遇,和我之前在这儿上班时,可真是天差地别的区别的。”

    陈栩的脸立刻苦成了一团:“……少夫人,您大人有大量,就别老惦记着前嫌了,我保证从今天起,只要您来,我就把您当亲祖宗来伺候。”

    沈晚瓷朝他勾了勾手,示意他凑近些。

    陈栩立刻转头去看薄总,见男人虽然没阻止,但却面无表情的盯着他。

    “……”

    他来回看了看两人,顶着巨大的压力,壮士扼腕似的僵着身体往沈晚瓷面前凑了凑。

    一个活阎王,一个活祖宗,他可真服了这对颠公颠婆了。

    沈晚瓷低声对他说了句什么,陈栩点头如捣蒜,然后飞快蹿了出去。

    薄荆舟抿了抿唇:“你跟他说什么了?”

    “让他监视你,随时跟我报备你的情况,”沈晚瓷正在给姜二爷发信息,不辨真假的回应着他。

    她问姜二爷:「爸,你有认识的,非常好的精神科或者神经科的医生吗?」

    第699章

    再好好考虑

    信息刚发出去两秒钟,姜二爷的视频就打过来了,沈晚瓷接起来:“爸……”

    对面,年过半百的男人一边打量着她,一边急切的问道:“晚瓷,怎么回事?怎么突然问起医生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你到底是要找精神科的医生,还是要找神经科的?这两个科室的名字听起来虽然差不多,但治的病却不一样。”

    他语速太快,沈晚瓷好不容易才找到机会插进去话:“不是我,是荆舟。”

    “哦,”姜二爷激动的情绪一下就放松了,脸上就差没写上‘那没事’几个字了:“他怎的了?医生都要找俩?钱太多了,连生病都要生的和别人与众不同?”

    沈晚瓷将薄荆舟的情况和他大致说了一下,姜二爷听后沉吟片刻,“我托人问问。”

    “谢谢爸。”

    她又关心的问了几句他的身体,临挂电话之前,姜二爷突然道:“我之前给你发的照片,你要不还是考虑一下?多看看,也多个选择,纪思远都死了这么久了,他这后遗症才表现出来,万一这以后又冒出点什么症状……”

    听到姜二爷提起照片,薄荆舟的耳朵立马就竖了起来,脑海中同步浮现出了那些被沈晚瓷保存在相册里的,辣眼睛的照片,也不知道他这岳父的欣赏水平是不是被车轮给压过,怎么就这么惨不忍睹。

    那些人,哪一个配得上他家晚晚?

    再仔细一听,薄荆舟的脸色都绷不住了,他这还活着呢,岳父就开始怂恿他妻子找下一春,要是他死了,那还不得早上办他的葬礼,晚上办她的二婚婚礼?

    沈晚瓷哭笑不得,“爸,你别刺激他,我和他……”

    她本想说她和薄荆舟已经结婚了,但话被姜二爷打断了:“我这哪是刺激他,我这是说的实话,我跟你说,你们现在还没结婚,他又生病了,可得慎重考虑,万一他以后傻了……”

    薄荆舟‘噌’的一下起了身,大步朝着沈晚瓷这边走过来。

    她只觉得眼前黑影一闪,等回过神来,手机已经到了薄荆舟手上,他对着摄像头,勾出一个自认为非常诚恳的笑:“爸。”

    他自认为的非常诚恳,落到姜二爷眼中,就是赤裸裸的炫耀。

    姜二爷嫌弃的抿了抿唇,瞧把他给得意的。

    拆姻缘被正主听见,他也没觉得尴尬:“今天又不是周末,你不用上班的吗?年轻人不以事业为重,整天缠着晚晚像什么样子。”

    沈晚瓷有点心虚,凑过去道:“爸,这是在荆舟的办公室。”

    姜二爷没有停顿的改了口,其丝滑程度堪称完美:“上班也是要劳逸结合的,累了就休息,想上就上,不想上就不上,爸养着你呢。”

    双标被他演绎得淋漓尽致。

    薄荆舟抬手揉了揉沈晚瓷的发顶,也跟着说了一句:“不麻烦爸,我养你。”

    姜二爷在这头看得目赤欲裂,“你一口一个爸爸爸的,我同意你和晚瓷的事了吗?别往上贴,这事还在考虑期。”

    他沉着脸:“把你的手从晚瓷脑袋上拿下来。”

    他不是在针对薄荆舟,而是说的真话,世上有哪个父亲愿意把女儿嫁给一个病人的。

    这事不止得考虑,还得慎重考虑,就算以后他的病治好了,晚瓷又非他不嫁,也得试用一段时间,万一又有什么后遗症呢。

    沈晚瓷:“爸,我和荆舟已经领证了。”

    “……”这刺激太大,姜二爷直接就怔住了,嘴唇动了动,又动了动,半晌才说出话来:“怎么之前不说一声?”

    说完后又怕自己的语气太僵,让沈晚瓷以为他在生她的气,轻咳了一声:“爸没有怪你的意思,就是觉得太突然了,一时没反应过来愣住了。结婚了也没事,我马上托人问问有没有相关方面的医生。”

    沈晚瓷知道姜二爷担心的是什么:“爸,您别担心,我们会好好的。”

    “嗯,薄荆舟的病你别多想,别说他只是记忆模糊,就是半只脚踏进鬼门关,我也帮你把人拉回来。”

    沈晚瓷前一秒还沉浸在对父爱的浓浓感动中,下一秒就被他的话逗得‘噗嗤’一笑,眼里都涌上了一层生理性的泪水:“谢谢爸。”

    薄荆舟也跟着道:“谢谢爸。”

    姜二爷哼了一声,脸色比吃了屎还难看,但到底没再说什么,嘱咐了沈晚瓷几句,就挂了电话。

    薄荆舟将手机扔到一旁,伸手就把沈晚瓷抱进了怀里:“晚晚,谢谢你。”

    沈晚瓷以为他是为了托爸找医生的事在道谢,“还不一定能找到呢。”

    以薄荆舟的人脉都找不到能治他病的医生,托姜二爷去寻,几率和古玩市场捡漏也差不多。

    但哪怕只有一线希望,沈晚瓷也不能放弃,万一呢?万一除了人脉外,爸还知道哪个隐世名医呢。

    薄荆舟心情很好,从他上扬的尾音就能听出来:“我说的不是这个。”

    沈晚瓷:“嗯??”

    “谢谢你告诉爸,我们结婚了。”

    他虽然一口一个‘爸’的叫着,但也只是表面硬气,心里虚得不行,再加上他如今这种情况,更加不是坦白的好时机,没想到晚晚会直接告诉姜二爷他们领证了。

    薄荆舟跟只大狗子似得在她的侧脸蹭来蹭去,沈晚瓷被他下颌上浅浅的胡茬弄得又痒又酥,偏着头躲避:“我们领证了,是合法夫妻了,这是一件让人欢喜得事,自然要让身边所有亲近的人都知道。”

    沈晚瓷背对着薄荆舟,没有看到他在听完这番话后,眼底生出的暖意和光芒:“嗯。”

    薄荆舟很快就去忙公事了,沈晚瓷坐在沙发上刷手机,突然听到他迟疑的开口:“谢初宜留下的证据已经交给警方了,但她提出的交换条件是找人收养小涵,我打算让陈栩留意一下……”

    沈晚瓷那天没跟着他去,不知道信的事,闻言,在心里理了一下才弄明白:“你让陈栩上点心,收养的家庭得好好选,夫妻俩一定要是心地善良的。”

    第700章

    还有救?

    陈栩的办事效率很快,薄荆舟吩咐下去后,只用了五天时间,他就把小涵从那个家暴男手中接了出来。

    在问过小涵的意见后,很快就理了一份名单出来,都是这一个月内去过孤儿院,有收养意图的家庭。

    那男人早就不想要这个拖油瓶了,之前她跟着谢初宜生活,他见不到,也没花他的钱,所以相安无事,现在谢初宜死了,他就想把人扔了,不过丢了好几次都被警察送回去了。

    结果陈栩提出要带小涵走时,家暴男居然狮子大开口,直接就索要一百万。

    这事怎么解决的沈晚瓷不清楚,但钱肯定是没给的,而且听说那家暴男最后是求着让陈栩把人带走的。

    陈栩把收养的名单发给了沈晚瓷:“少夫人,薄总让您来定。”

    沈晚瓷当时正在上班,大致扫了一眼,只觉得每一对都挑不出什么错:“你让他自己定就行了。”

    “薄总说他要避嫌。”

    “……”沈晚瓷看着这个回答,笑了:“这话是他亲口说的?”

    “我对天发誓,如果有添油加醋,一辈子为薄总当牛做马。”

    这样就不用担心被裁了。

    沈晚瓷身体后仰,靠进了椅背中:“那你问他,当时背着我和人家姐姐去参加订婚宴的时候,怎么没想过这两个字?难不成他那时候是文盲,还不认识这两字?”

    她笑着打趣,但很快,扬起的唇角就沉了下来,薄荆舟最近的情况愈发不好了,而且还在以断崖似的速度恶化。

    “……”女人果真都是爱翻旧账的生物,他不敢接这话,只能道:“少夫人,您就饶了我吧,薄总现在没开会,您有什么事还是亲自打电话问他吧?”

    最后,这事还是沈晚瓷做的决定,选好后,她亲自带小涵去和对方相处了一天,小涵愿意了,才正式办理了收养手续。

    小涵穿着养父母新买的公主裙,身上被打的淤伤还没完全消散,她怯生生的拉住要离开的沈晚瓷:“姐姐,谢谢你。”

    沈晚瓷揉了揉她的发顶:“小涵乖,以后想姐姐了,就给我打电话。”

    这事结束后没两天,姜二爷给薄荆舟找的医生也到京都了,沈晚瓷接到消息后,马不停蹄的就和薄荆舟一起去了机场接机。

    对方是个很厉害的心理咨询师,之前在某家超有名的机构任职,退休后回了老家,被三甲医院返聘,这次是为了薄荆舟的事,特意来的京都。

    姜二爷介绍道:“这位是韩教授,韩教授,这是我女儿沈晚瓷……”

    他的手滑向薄荆舟,顿了顿,才有些心不甘情不愿的开口:“女婿薄荆舟,生病的就是他。”

    一行人从机场出来,直接去了事先定好的餐厅。

    吃完饭,回到酒店,韩教授戴上老花镜,这才开始翻看薄荆舟的检查单。

    姜二爷和沈晚瓷都一脸紧张的盯着他,薄荆舟坐在沙发的扶手边,低着头,手时不时的就摁一下太阳穴,最近这段时间,他头痛复发的次数明显比较频繁了,有时候剧痛过后,一整天都会处在一种闷疼的状态。

    而他的记忆也越来越混乱,他忘记了很多事,但又记起了很多事,他记得自己有个哥哥,很得父母喜欢,而自己是被厌弃的那一个,小时候每天都在受虐待,后来他被亲生父母扔了,被养父捡了回去。

    然后就多了个相依为命,虽然没有血缘关系,却胜是亲兄弟的弟弟,他叫纪思远。

    他还记得他有个未婚妻,在考古队挖土,叫什么名字来着?

    这个记忆是最深刻的,时不时就会想起,但他总忘记她的名字,需要很费劲很费劲才能想的起来。

    她叫——沈晚瓷。

    对,她叫沈晚瓷,他叫她‘晚晚’。

    每次想起,他都会感慨:名字真好听。

    薄荆舟感觉身体被人推了一下,紧接着,女人担忧的声音就传进了他的耳朵,他强忍着头疼,抬头看向身侧正看着他的人,哑着声音问道:“怎么了?”

    沈晚瓷还没说话,韩教授就先开了口:“药物对身体产生的伤害我没办法治疗,得找相关科室的医生,但你头痛的毛病,我可以试一试,如果是之前暴力催眠引发的心理上的问题,我或许能解决,但如果是身体上的病变,那我就帮不上忙了。”

    姜二爷:“那要怎么试?”

    韩教授:“薄先生跟我去房间吧。”

    沈晚瓷将薄荆舟扶去了卧室,韩教授让她将人放在床上:“沈小姐先出去吧,治疗期间得保持安静。”

    “好。”

    沈晚瓷给床上疼痛难忍的薄荆舟比了个‘加油’的手势,然后退出去,将卧室门拉上了。

    客厅里,姜二爷紧紧的皱着眉,他的视线还落在卧室紧闭的门扉上:“薄荆舟的病这么严重了?怎么连走都走不稳了。”

    瞧那虚弱的样子,说他要挂掉了都有人信。

    沈晚瓷:“他只是头痛的时候才这样,平时不用人扶。”

    姜二爷想说什么,但动了动唇,又没说出口,算了,等韩教授检查完了再看。

    两人都没再说话,客厅里立刻就安静下来了。

    沈晚瓷盯着对面紧闭的门,心脏剧烈跳动的声音震得她耳膜嗡嗡作响,她努力集中注意力,想要听到一点从那个房间里传出来的动静,但是没有,一点声音都听不到,完全不知是什么情况。

    试一试?

    要怎么试?

    再次催眠吗?

    沈晚瓷突然感觉到掌心一阵刺痛,她猛的回神,才发现自己的指甲不知道什么时候戳进了肉里。

    血丝顺着指甲缝从伤口处渗出来,她急忙撤了力道。

    时间过得格外的慢,度日如年。

    大概过了一个小时之久,紧闭的房门终于开了,韩教授站在门后,脸上是明显的疲惫,他正用纸巾一点点擦拭着额头上的汗。

    沈晚瓷急忙起身迎上去:“韩教授,怎么样了?”

    床上,薄荆舟已经睡着了,神态平静,不像平时那般蹙着眉。

    这是还有救?

    沈晚瓷一脸紧张的看着韩教授,希望他点头肯定自己的猜测。

    第701章

    把你关起来

    韩教授:“我给薄先生做了个简单的催眠,帮他梳理了一下混乱的记忆,他的头痛症状有所减轻,所以我初步断定,除开药物的影响,导致他头痛和记忆混乱的原因还有他本身的记忆和强行植入的那段记忆相悖,现在两段记忆混在了一起,以后只会越来越乱……”

    他说了很长一段,其中虽然夹杂了许多沈晚瓷听不懂的专业术语,但并不影响她理解其中的意思:“那能将两段记忆分开吗?让他知道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

    韩教授摇头:“记忆是种很玄妙的东西,它看不见,也触碰不到,所以除了本人外,没人能精准分出真假,而且它还具有一定的延展性,会以这些记忆为支点,生出一些想象,薄先生现在已经分不清哪些是他真实的记忆,哪些是被植入的记忆,哪些是他想象出来的了。

    连他自己都分辨不清,那外人就更分不清了,我的建议是先治疗身体的病变,如果治完后头痛症状还没有缓解,再加以心理上的治疗,把过往所有的记忆都清空。”

    出了酒店。

    薄荆舟牵着沈晚瓷的手,闲庭信步的走在人行道上,黑色的车在身后不远不近的跟着,灯光照亮了他们脚下的路。

    他问:“韩教授跟你说什么了?”

    从他醒来,沈晚瓷的情绪就不高,和他说话也是心不在焉的。

    “……”

    她不接话,薄荆舟便也没有追问。

    七月的天气,即便入了夜也是又干又燥又热,没走多远,两人就出了一身的汗,湿了的衣服粘在身上,很不舒服。

    沈晚瓷突然停住脚步,转身盯着薄荆舟的眼睛,她定定的看着他,像是下了莫大的决心,声音坚定:“荆舟,我们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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