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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喔,知道啦。”

    傅衿安软声应下,朝他要了车钥匙,“那我去车上等你。”

    经过我时,眼中的挑衅不言而喻。

    来往的吃瓜群众,议论声不免有几句清晰可闻。

    “看来设计部空降的这位,真是咱们总裁夫人了。”

    “是啊,她都动手打阮总监了,总裁还维护她。”

    “这不废话吗,老婆和外人,要是你你维护谁?”

    “你说的也是哈,就是可怜阮总监了,不知道怎么惹到总裁夫人了……”

    ……

    我却充耳不闻,只定定地盯着一身淡漠的傅祁川。

    而他也终于散漫地偏头看过来,眸色极深、极冷,“她只是想坐一下车,你有必要动手?”

    我鼻尖发酸,用力眨了下眼睛,缓步走到他面前,背脊挺直,露出依旧疼得火辣辣的半张脸。

    不用想,指印是肯定有的。他如果多看我一眼,也会发现我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但他没有。

    他的心思啊,都在傅衿安身上。

    心里的失望浓得化都化不开,我几乎是一字一顿地开口:“傅祁川,你看清楚了,是她先打我的。”

    他这才瞥见我脸上的巴掌印,顿时眉心紧蹙,“刚刚怎么不说?疼不疼?”

    “……”

    倒打一耙的本事挺不错。

    我想笑,扯了扯嘴角,脸颊又疼得不行,“你刚给我说话的机会了吗?”

    哪次不是事关傅衿安,他就急得不行。

    “南枝……”

    “好了,你的‘姐姐’还在车上等你呢。”

    我不想再和他说什么,打断他的话,重新上车。

    关门时,他大手扣住我的车门,“脸上的伤,你遮一下,别闹到爷爷那里,不然他肯定会……”

    每一个字,都像是在我的心尖上寸寸凌迟,将我整个人连同灵魂都撕扯得破碎淋漓。

    完全没有继续听下去的勇气,猛地关上车门,将他隔绝在外。

    眼中水汽蓄满,我仓促地别开脸,不让他看见我的狼狈。

    被打的是我,可他担心的居然是傅衿安受到责骂。

    不顾他还没离开,我一脚油门踩下,驶出停车场。

    刚停在集团大楼门口等红绿灯,就接到江莱的电话。

    我清了清嗓子后接通。

    她急吼吼地问:“傅衿安打你了?!”

    “咱们公司别的不提,八卦消息传得是真快。”

    “你还有心情说这个。”

    江莱不悦,“所以她是真的打你了?”

    “嗯,不过没什么事,不严重。”

    我不想她担心。

    而且她脾气火爆,没人拦着,什么事都能干出来。

    江莱根本不信,“你别骗我,我都听说了,她打你脸了!他妈的傻逼。”

    “江莱,我真的没事,你先别生气。”

    “你最好是没事!”

    “真的真的没事。”

    我再三保证,又不放心道:“我现在要回老宅一趟,晚点去你家找你,让你亲眼看看我到底有没有事,行不行?”

    “行。”

    她应了一声,少见的挂电话比我快。

    莫名的,有种不安的念头爬在我的心头,又给江莱发了条微信。

    见她秒回,才稍微放心了些许。

    到傅家老宅后,我在车上补了个妆,遮住脸上的五个清晰可见的指痕。

    不是怕惹得傅祁川不痛快。

    而是爷爷身体不好,那天在傅氏被气得犯病,已经吓了我一跳,我不想爷爷再出什么事。

    我刚收拾好东西下车,管家程叔就迎了出来,一脸亲切,笑着开口。

    “少夫人,您这半天没下车,给老爷子急的,让我赶紧出来看看。”

    我轻轻一笑,“您从老家回来了?家里的事都安置妥当了吗,有需要我们帮忙的,一定要说。”

    程叔是傅家的老人了,年轻时就跟在傅爷爷身边,傅家上下都挺尊重他。

    前阵子,他年近百岁的父亲去世,才回了老家一趟,打理老人的身后事。

    程叔与我闲谈间,领着我进到大厅。

    傅家众人包括傅祁川、傅衿安都到了。

    倒显得其乐融融的。

    傅衿安不敢在爷爷面前造次,老实地坐在最角落卖乖。

    “南枝来了!”

    看见我进来,爷爷严肃的脸上露出和蔼笑意,交代佣人:“快,给南枝上今天刚到金骏眉,她爱喝。剩下的包起来,让她带回去。”

    二婶见爷爷心情好,佯装生气道:“爸,您这可就偏心了!”

    “偏心怎么了?”

    爷爷颇引以为傲,“谁让她是我孙媳妇,这是隔辈亲,等你有孙子你就懂了!”

    一伙人顿时笑开了。

    除了傅衿安,柔顺的长裙都攥出了褶皱,眼神阴冷得渗人。

    第28章

    您的孙媳妇怀孕了

    我笑着找了个位置坐下,端起佣人刚上的茶盏轻抿一口。

    汤色清澈,茶香四溢,入口绵软、清甜。

    我乖巧轻笑,“爷爷每次有什么好东西都想着我们。”

    “怪不得老爷子偏心你,嘴甜着呢!”

    二婶笑着说道。

    我弯唇笑了笑,没再说什么。

    又笑谈了几句,程叔就来招呼大家上桌吃饭了。

    家宴座位都是提前安排好的。

    爷爷坐在主位,右边依次是二叔、二婶、堂妹。

    左边则是已经接手傅氏的傅祁川、我、我公公、傅衿安。

    孰轻孰重,一眼分明。

    傅衿安再不满,也只能忍着。

    在其他地方她都敢找我的事,唯独傅家老宅,哪怕我和傅祁川彻底离了婚,她也不敢在这儿骑在我头上。

    这底气,是爷爷给我的。

    我细嚼慢咽吃着饭,二婶热切道:“南枝,尝尝这牡丹虾。”

    “我听程叔说了,这是你爱吃,老爷子才特意交代的。刚从海里打捞起来就空运回国了。吃的就是一口鲜甜,我们可都是沾了你的光。”

    闻言,我看向坐在主位,两鬓白发的爷爷,心里说不出的感动。

    在很大程度上,是爷爷弥补了我这十几年来缺失的亲情。

    “谢谢爷爷。”

    我乖巧地笑了笑,夹了一只进碗里,正要吃时,胃里止不住的翻涌起来,捂着嘴就跑进了卫生间。

    几乎将刚刚吃下去的东西,尽数吐出来,才舒服些许。

    我漱了漱口,才重新回到餐桌。

    爷爷放下筷子,关切地问道:“哪里不舒服吗,让医生来给你看看?”

    “爸,”

    二婶是过来人,笑眯眯接话,“我看呐,您的孙媳妇是怀孕了,您这是要四世同堂了,咱们傅家,要添丁进口喽!”

    没想到怀孕的事会这么突然地被揭露。

    我心里咯噔一下,指甲倏地陷进手心,又慌又懵。

    爷爷看向我,喜盈盈地问:“当真是你二婶说的这样?”

    我能感觉到,所有人的视线都瞬间落在了我身上。

    期待、惊讶、嫉恨。

    每一种,都叫我如坐针毡。

    我大脑飞快转动,想要想到一个足够让人相信的理由。

    迎上爷爷满心期待的眼神,实在不忍骗他老人家。

    可是又不得不。

    只能硬着心肠道:“爷爷,我还没有怀孕。只是最近肠胃不太舒服,才会反胃。”

    令我意外的是,爷爷第一反应不是失望。

    是对晚辈的疼惜与爱护,“去过医院没有?你啊,这段日子瘦了不少,哪天让祁川陪你去医院,好好做个全身体检。”

    “不用……”

    我心里一惊,下意识就要拒绝。

    一做体检,怀孕的事就藏不住了。

    但话还没有说完,爷爷已经一个眼刀甩到傅祁川身上。

    傅祁川薄唇轻启,沉声截断我的话音,“好。”

    当着一大桌子人,我也没再作声,回头找个理由不去就好了。

    况且,他之后也未必会真记得这件事。

    吃完饭,时间尚早,爷爷当着众人的面,把我叫上了楼。

    这还是头一回。

    我有几分忐忑,难道爷爷已经看破我和傅祁川在骗他了?

    进了书房,爷爷走到黑檀椅旁坐下,交代程叔把门关上后,招呼我,“南枝,坐。”

    “嗯。”

    我应声坐到一旁,对上爷爷犀利清明的目光,愈发坐立不安起来。

    偌大的书房,只有我和爷爷,以及在一旁泡茶的程叔。

    果不其然,爷爷了如指掌地开了口:“你们还是要离婚?”

    “……”

    我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已经被爷爷看穿,再隐瞒也无济于事,“嗯……您怎么知道的?”

    爷爷叹了口气,却没有因为被欺骗而生气,“你啊,虽然独立、倔强,面上看不出多喜欢他,但那双眼睛,哪次离开过他?”

    “可是今天,你一个眼神都没给他。”

    爷爷话语间不乏惋惜。

    闻言,我喉间一哽,瞬间什么话都说不出了。

    是啊,喜欢一个人是藏不住的,哪怕捂住嘴巴,也会从眼睛里跑出来。

    连爷爷都看得清清楚楚,傅祁川却以为我喜欢别人。

    究竟是当局者迷,还是从未上心。

    我微低着脑袋,掩下苦涩的情绪,喉头滚了又滚,所有的话最终都只变成一句:“爷爷,对不起。”

    “是爷爷对不起你,”

    爷爷示意程叔给我上茶,“当初若不是我希望你嫁给那臭小子,你也不会掉进这么个深坑里。”

    我捧起热茶轻抿一口,摇了摇头,“不是的。您只是……替我圆了梦罢了,如果没有您,我可能一辈子都会想要摘天上的星星,但现在,我可以没有遗憾地往前走了。”

    得不到的,一辈子都会想要。

    我得到过,也死心了,比从未得到要好得多。

    这样,就不会再心心念念了吧。

    爷爷眼中只剩无可奈何,“原本,还是想劝你们不要离婚,但听你这么说了,再开口劝,便是我太偏心祁川了。你要知道,在爷爷这里,你和亲孙女没有区别,就算没了傅家少夫人的名头,也没人敢欺负了你去!”

    最后一句,爷爷说得掷地有声。

    是保证,也是让我安心。

    我心头满是温暖,声音已经有掩盖不住的哽咽,“爷爷……”

    “南枝,”

    爷爷叫了我一声,神情讳莫如深,“你知道,我为什么不愿意让傅衿安母女嫁进傅家吗?”

    “为什么?”

    “老程。”

    爷爷给程叔使了个眼神。

    程叔会意,走到保险柜旁,从中取出一份牛皮纸的文件袋,在爷爷的示意下,恭敬地递到我手里。

    “打开看看。”爷爷说。

    我莫名有些紧张,有种要窥破什么隐秘事的预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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