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0章
吴侬软语。缓缓道来。
温为笙坐在常宁对面，他身上浅色的衣衫落了暖光，他一张清隽的面容覆上了一层浅浅暖橘色，他清润的眉眼变的不一样了。
便如那过了冬日的春竹，开始生根发芽，一根根枝丫，一片片绿叶开始生长，向上而生，极快的，让你无所察觉的，一转眼便枝繁叶茂。
温和坚定的声音落进耳里，带着炙热，真心，有了以往不曾显露的浓烈感情。
常宁顿住，随即抬头。
温为笙看着她，他一双清润眼眸里尽是灼热的情感，满满的似要倾倒出来，把她覆盖，把她淹没。
常宁的心动了下，出声：“学长，我也有话要对你说。”
今夜要说什么，要如何说，她在心中早已预想了无数遍，到此刻已是深刻于心。
待晚餐用完，一切安稳之时，她便会说出。
却不曾想，学长反倒比她先。
这一刻，看着这双真挚的眼睛，里面清晰弥漫的多年感情，常宁想，她要先说。
这样便会好许多。
唇瓣张开，常宁继续说：“学长，我可以先说吗？”
温软清明的声音落进温为笙耳里，他眼里的光影一瞬如被什么东西飞过，如烛火般晃动。
但，他的心并未受干扰，那要说出真心的决心亦不会因为任何事而改变。
他唇角上扬，眼中落了笑：“如若是以往，抑或旁的事，我今晚便让你先说了。”
“但今晚，此时此刻，我想先说。”
怎能让她先说？
被拒绝也好，不被接受也罢，都该是他先说的。
说罢，温为笙的心一点点沉定，他气息平稳，然后几息停顿。
他看着这双安静看着他的清静双目，张唇：“三年前，我在国外的工作和学习终于得以稳定，我回国，要回到国内发展。”
“我心中所计划的事，我未来该走的每一步，我都得以平稳的一件件有序进行，实施，并且做到，我终于可以放心的做另一件事。”
“我一直放在心里，一直珍重的一件事。”
“那便是……”
“我的个人感情。”
常宁睫毛动了下，她从这双眼睛里清楚的看到他的心，她知道他接下来要说什么。
常宁唇瓣张开：“学长，我……”
“常宁，先听我说完。”
她刚开口便被他打断，温和的嗓音，并未有强迫，也未有压迫力。
他非常的平和，非常的尊重。
他知道她要说什么，但他希望他先说完。
他说了，她便不用那般为难了。
常宁话语被打断，唇瓣合上了。
她看着眼前的人，她清楚的看到他的决心。
到今日，到此刻，他已然无法再等待。
他要把心中的话都说出，让她知道，让一切都不再如以前那般怎么无都法往前。
无论好，无论坏，都要向前一步了。
这一刻，常宁不再出声。
她气息安静，看着他，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温为笙看着她变得安静，安静聆听，目光不移开。
他笑了。
“我对感情不是全然排斥，也不是全然拒绝，在我心里，我是期待着一份完美的爱情的，便如我的父母。”
“他们感情很好，有吵闹，也会闹脾气，但他们在一起时的默契，他们看对方时的眼神，模样，那许许多多细小的事让我看到这世界上是有美好的感情在的。”
“所以，我想拥有如我父母一般的感情，虽有磕绊，虽时有矛盾，但两人间的感情永远都不会变，他们会白头偕老。”
“这是我所愿。”
“而我在上学期间，不曾谈过恋爱，在那时，我心中只有学习，我想做好我当下应该做的事，因此，我未把心思放在旁的上面。”
“这样的状态，直至……遇见你。”
常宁目光动，心中也有了波动。
但这一次，她未有出声，她看着温为笙，目光依旧是平静安稳的。
温为笙看着她眼里的始终清明，半丝不乱，笑意浓了。
他继续说：“我到现在都还记得第一次见你时的模样，你站在饶嘉佳身边，穿着很简单的白衬衫，浅色牛仔裤，脚上穿着一双黑白条纹的帆布鞋，肩上背着一个米色帆布包。”
“你很安静，没有化妆，眉眼很干净，很柔和，就那么安安静静的站在那里。”
“我当时一眼看见你，我的心便跳了下，没有征兆的。”
“然后，我心里生出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和想法，我想要靠近你，我想和你说话，想一直看着你。”
“不受控制的。”
有些话是不好说出口的，亦是极难说出口的。
有些人有些话终其一生都未有说出。
此刻，温为笙所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是他想说，却始终没有说出来的。
而在未说出前，他的心是忐忑的，紧张的，不安的。
各种情绪掺杂，让他变得不像自己。
可是，当说出第一句话，第一个字，当看着她的眼睛，看着她眉眼的认真，她的未有任何排斥和不悦，他的心逐渐平稳。
那些忐忑，紧张，不安，就这般在不觉中消散。
“一开始，我不知道这是喜欢，我只知道在蒋束说大家一起出去时，我会愿意，我会抽出时间来，不再全心的用在学业上。”
“我开始主动的去找一些旅游攻略，制定行程安排，向蒋束打听你的事。”
“我无意识的做着这些事，全然意识不到自己的心，直至被蒋束发觉，点破。”
“他说，我不会是看上你了吧？”
“那一刻，我的心跳了下，然后极快的跳动起来。”
“便好似，自己的心终于被人发现，它变得雀跃，欢喜，愉悦。”
“到那时，我才知道，原来我无意识的做的那些事，是喜欢。”
“我喜欢你。”
“第一次喜欢一个女孩子。”
第580章
以心换心
常宁是收到过情书的，在初中时便有收到，高中时，亦是。
只是，她对感情很迟钝，很慢热。
应该说，她情窦初开的比别的女孩子晚。
别的女孩子都在暗恋时，她在乎的是学习和自己喜欢的事。
而她所喜欢的，不外乎两件。
一件是看书，一件便是木雕。
她对这两件事尤其的痴迷。
自然的，其他事她也就无心了。
所以，情书这种东西，于常宁来说，没有任何感觉，在她心里掀不起半点波澜。
就这般，她平顺的长大，读完小学，初中，高中，大学，然后到她踏入社会进入工作，她真正的喜欢一个人，真正的心动，真正的想要和那个人在一起，结婚生子，过一生。
这个人只有一人。
洛商司。
在看见洛商司的第一眼，她动心。
一见钟情，一瞬开窍。
说的便是她。
只是，纵使她收过不少情书，有不少男孩子直接向她表达感情，甚至她已经历过一段婚姻，但也全然未有如此刻温为笙这般，郑重，认真，专注，真挚的当面向她告白。
温为笙，是第一人。
常宁的心有了波动。
面对这样真心纯挚的感情，她不可能没有感觉。
她是凡人，她有心，有温度。
温为笙所说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里面所饱含的感情，她都能清晰感受。
学长对她，是真心。
常宁眼里的静稳有了变化，她的淡静终于不再如往常一般不受影响。
温为笙清楚的看见她眼里的变化，她的感受，他的笑愈发安稳。
“你是一个很与众不同的女孩子，你有自己的想法，有自己的坚持，有自己节奏，你不会被任何人打乱，包括你自己。”
“你不会想要谈恋爱。”
“在大学里，你的心不在这上面。”
“纵使我有心，你也不会答应。”
“当然，别的男孩子向你告白，你也不会答应。”
“也正是因此，我很放心的等着你。”
“而恰巧的，我比你年长几岁，学业工作随着年纪增长而出现，我需要往前，需要为自己的人生做规划，我不想靠家人，我想靠自己。”
“所以，我把自己的事一件件安排妥当，我安心的等你毕业，待我一切安稳之时，我来找你。”
“可是……”
温为笙话语止住，他眼中的笑逐渐消散了。
他看着眼前的人，看着她眼里生出的情绪，心思，他指节收拢。
“我没有想到你会喜欢上别的人，我以为，你在这方面是还未明白的。”
“我以为，我自己胜券在握。”
“我以为，我自己足够了解你。”
“然而，并不。”
他眼中生出自嘲的笑，整个人也变得无力。
他不再是那自信优秀的温为笙，而是无力掌控一些事，以致后悔的温为笙。
“我所以为的皆是我以为，我忘了，这世界上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我太自信了，这么多年，我从未有过失策，只要我当真想要做的事我便一定会做到。”
“我以为，在感情上，我也是可以掌控，可以自主的。”
“但事实并不是。”
“因为我的自信，我的不曾受过挫折和坎坷，我错过了你，你喜欢上了别的人，你嫁给了洛商司。”
“我再后悔皆已无用。”
“不过……”
这一刻，他话语再次停顿，但是，笑意逐渐在他眼中面上浮现。
他变得安稳，放心，庆幸。
“三年，三年时间可以发生很多事，也可以平平无奇而过。”
“在这三年里，我在国外一心工作，不再把心思放在别的上面。但是，偶尔的，有些时候，我会去看饶嘉佳的朋友圈，从她的朋友圈里得知你的一星半点的消息。”
“我不会去打扰你的生活，但我需要时间走出来。”
“而当看见你的一点消息时，我会开心，也会遗憾，但看见你幸福，我便也就放心了。”
“只是，我没想到你会离婚，这是我不曾想过的事。”
“虽然错过，虽然后悔，但我也必须接受现实，所以，我希望你能幸福。可在看见饶嘉佳朋友圈里发出的你离婚的消息时，我很震惊，难以想象，但震惊和难以想象后我是欣喜。”
“是的，欣喜。”
“因为我有机会了。”
“没有任何犹豫的，我处理国外的一应事宜，回国，回到平城，你的城市，我想抓住这次机会，不想再错过。”
一句又一句真挚无比的话语落进常宁耳里，含着这双真心布满浓烈感情的眼睛，常宁心中的波动大了。
这世间，什么最打动人？
真心。
以心换心。
一个人嘴里说喜欢，不一定每个女孩子都信，但一个人他做了无数的事，经过一年又一年岁月的磨砺，蹉跎，他来到你身边，再次说出喜欢，那便无人不信了。
常宁看着温为笙，她的心在跳动，微快，不似往常的节奏。
她的心微有些动容。
从离婚到现在，几月过去，学长所做的事，一幕幕随着他的话语在她眼前浮现，包括曾经。
是真是假，她心中了然。
而她到如今这般年纪，已经历过一段婚姻，她早已不再是什么都不懂的女孩子，她清楚利弊，知道该怎么选才是对自己好，对家人好。
学长刚刚所说，让她想要答应。
因为他很好。
真的很好。
他这般好，没有女孩子会拒绝。
可是，也正是因为他太好，她自己配不上。
有些东西，是好，但再好自己都不能拥有。
那是伤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