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无效”通道
只要被寄生的人还在融合初期，荼伺就可以净化取出‘受精卵’。即使是像他这样力量高强的除魔圣导，将潜意识里异形中下的痕迹消除透彻，把‘受精卵’与人体粘连的血肉、血管和神经剥离，也会耗费一定的精神力量。
可是他的力量终归有限。
此刻，春光高中的每个学生都被寄生了。
这时，原本暗下去的天光又逐渐亮起来了。
两人对视一眼，有古怪，时间流逝加速了。
荼伺看机械表，已经是早上八点半。
半空突然响彻一阵短促连续的“滴滴”铃声。
紧接着一个女声开始机械地播报一道广播指令。
“请考生进入考场。”
楼下的学生却像没听见一般，依旧僵硬紧密地聚集着。
老师们抱着黄色的纸袋走进空荡荡的教室。
他们双目紧闭，步伐沉重拖沓。动作虽滞涩缓慢，可整幅画面的行进却自有节奏。
零碎的记忆突然拼合成图，荼伺扬眉：“我们已经进入通往异神庙的入口了。”
他欣喜地环顾四周：“所以还不是每个人都被寄生了，只是他们的潜意识全被拉入了同一个梦中。
这也解释了在现实世界，我只感应到他们沾染上了异形气味，却找不到‘受精卵’和伤口来源。”
饮香一想即通：“是啊，从集体潜意识下手能把所有人一网打尽还事半功倍，就不用到处辛苦找单独的寄生体了。”
她冷冷哼笑了声：“真是高啊，想必是一只高阶异形的好主意。”
在这个结构简单和权力分明的象牙塔内，它会选择哪些人来引诱联结所有学生群体呢？
尖子1班和尖子2班那五个成绩突变的好学生。
苏砚舟即将成为第六个。
荼伺说：“那几个学生估计就是进入异神庙的联合通道，我们先找到其中一条的入口。”
“不，这里已经是通道之一，不过是无效通道。”
长鸣“嘟——”声，女声广播继续播报。
“离考试开始还有15分钟，迟到考生不得进入考场。”
楼底下学生像是接收到信号一般，纷纷攀上墙壁向他们爬来，快如鬼魅。
饮香意味深长地笑了：“能在所有学生都逃课时还安心写卷子的人，看来就只有‘持灯守望者’了吧？”
他们将微型抛绳钩对准李耀所在班级的金属窗框，直接跳跃下去破窗而入。
玻璃被暴力撞碎，碎片散开，教室内唯一考试的人依然沉浸其中。
“叮——”的一声让人头皮发麻的长铃，考试正式开始了。
台上监考老师警告地大喝一声，走廊和窗外学生仿佛被定住一般，即使有破口也不敢擅入。
他们的赤红眼瞳哀怨地盯住室内。
饮香边走边看：“既然是考试，就有时间限制，就像梦也终会结束。
所以，我们只有两天时间，得在最后一科考试结束前完成任务。”
但任务具体该怎么做，要做哪些，随机应变吧。
她若有所思地看着李耀，突然挑眉一笑。
原来不是无效通道，而是王牌。
指尖滴下一滴血，教室空间扭曲了一瞬。
室外的学生突然暴躁不安，越发挤在窗户上拍打玻璃，连监考老师也喝止不住了。
饮香内心默念：“锚定。”
荼伺被窗外动静吸引分去了心，有些着急。
他隔着距离研究卷面，李耀正手速飞快地写出印刷体似的方块字。
“潮来天地青，潮去乾坤老。海底无尘埃，风波自浩浩。”
忽然，李耀的卷子上泛起波涛漩涡。
那是进行通道转换的异世界。
饮香走上前，刚想要倾身进去又猛地一顿。
她干咳几声，刚想说话。
荼伺就适时递上润喉糖：“我提前查过资料，喉咙痛是老师的通病。”
可是我是医务室老师啊。
饮香无语了几秒又说：“荼伺，我知道你是被要求无私献身于信仰的圣导。
但是爱人先爱己，意思是你得先让自己爱到满溢出来，有能力了再付出。
所以这次行动，你不能因为可怜的学生太多，就一股脑把自己搭进去，听明白了吗。”
刚才在楼顶，饮香看荼伺的小表情，似乎恨不得跳下去献祭自己的血肉。
当事人此时目光灼灼，笑容平和：“听明白了，您不必担心，我其实已经拥有过世界上最美好和最崇高的爱。
但您说得对，我也会量力而行。”
“行吧。”饮香摸摸鼻子，“再啰嗦一句，原则只有一个：这里只是梦境而已。”
荼伺稍微琢磨了一下，目露惊讶和欣赏：“是！”
两人一前一后倾身向那道漩涡里，光与暗在一刹那转换。
他们跌进了伸手不见五指的深沉海域。
柔韧却厚实的透明水泡分开包裹住他们，为他们提供氧气和热能。
同时隔绝开刺骨冰冷的海水，和能把人骨骼压成粉碎的水压。
但即使这样，脱离坚实土地的人体悬浮在这无边无际的大海，没有任何落点凭依，无声的绝望和黑暗肆意地侵袭着心灵。
顿时他们自觉无比渺小，仿佛是被小鱼吐出的两粒气泡。
“恐惧与渺小。”
饮香灵光一闪，捕捉到梦境的几个关键词。
海底突然亮起孟加拉湾的恒河峡谷一般深远的闪烁星空，发光生物体为他们照亮了宽广无际的海域。
更深处似乎是折叠时空区域，远古巨型生物的尸骨和造型超前的潜艇遗骸纠结缠绕。
蔚为壮观、华丽。
也令人窒息、绝望。
这些不知是不是类似海市蜃楼的幻觉，只感觉盯得越久，它们就离得越来越近。
等再定睛一看又恢复原状，沉静不动。
这一刻，饮香共鸣到潜藏于血液之中透骨的寂寥与虚无。
而荼伺的眼神却坚定柔和，表情依旧镇定又沉静。
两粒气泡逐渐靠近融合，饮香猛地转头。
她的面容苍白冰冷，如同巨物尸体的死灰铸就。
神情也是非人的冷漠，连眼底也翻涌着静谧残忍的杀意。
“是我。”
荼伺不躲不避，慢慢地握住她的手，将自己源源不断的热能传输过去。
靠近的木质乳香味不断呼唤着她脑海中最温暖深刻的记忆。
耳边响起了筒子楼下吵嚷的市井喧嚣。
饮香的注意力瞬间被拉回来。
糟糕，差点没压抑住臣服了血脉的召唤。
自己倒是无所谓，就怕吓倒荼伺。
她睨了眼两人紧握的手，没有挣脱。
水流此时忽然扰动异常，两人眼前骤然亮起无数刺眼的恒星。
每一颗似乎都包裹在灰白色的浑浊黏液之中，还在缓缓转动。
凭空出现的数十条粗壮的长条黑影在他们面前随水流舞动，不断向他们延伸环绕着。
那是一只幼年体巨型触手生物。
水压将喉音般的振动压缩后，随汹涌水流不断冲刷着两人的神经。
荼伺的耳朵立刻流下两条血痕，眼前出现了濒死升天的白光幻觉。
饮香瞳孔却亮起淡淡的猩红色，她兴奋地喃喃自语。
“新通道，在这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