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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野果琼浆

    腊月二十三,小年。

    林小满起了个大早,灶房里蒸腾的热气将窗棂蒙上一层白雾。

    她正揉着面团,忽然听见后院传来小苗的惊叫声。

    "阿姐!快来!"

    林小满沾着面粉的手在围裙上胡乱擦了擦,三步并作两步跑到后院。

    只见小苗蹲在一丛灌木前,小手捧着一把紫红色的浆果,汁水染得掌心嫣红。

    "不能乱吃!"林小满心头一跳,赶紧掰开小苗的嘴检查,"吐出来!"

    小苗委屈地扁扁嘴:"没吃给阿姐看"

    林小满这才松了口气,接过那捧浆果仔细端详。

    果子约莫指甲盖大小,表皮光滑,散发着淡淡的酒香。

    她轻轻捏破一颗,深紫色的汁液立刻涌出,沾在指尖黏腻如蜜。

    "这是"林小满心头一动,摘下一颗小心地舔了舔。

    酸甜中带着微微的涩味,后味却回甘——像极了现代的山葡萄!

    "姐,这能吃吗?"小鱼拄着根木棍走过来,腿伤已经好多了,只是走路还有些不稳。

    林小满数了数灌木丛上的果实,少说也有十几斤。

    她突然想起大学时参观过的葡萄酒庄,一个大胆的念头浮上心头。

    "不仅能吃,"她眼睛亮晶晶的,"还能变成钱!"

    当天下午,林小满就带着弟妹摘了满满两筐野果。

    萧云霆从县城回来时,正看见她在院子里架起一口大锅,将捣碎的果肉倒入纱布过滤。

    "这是要做什么?"萧云霆掸了掸肩上的雪,好奇地凑过来。

    林小满神秘一笑:"酿酒。"

    萧云霆挑眉:"用野果?"

    "这叫山葡萄,最适合酿酒。"林小满将滤出的汁液倒入洗净的酒坛,"我在老家见人酿过。"

    她差点说漏嘴,赶紧转移话题:"你尝尝?"

    萧云霆接过她递来的小碗,浅尝一口,眉头微蹙:"太甜。"

    "还没发酵呢。"林小满笑着往坛子里加了一勺老面,"等上一个月,保准让你大吃一惊。"

    萧云霆不置可否,却挽起袖子帮她搬坛子。

    两人合力将六个酒坛搬到地窖,排列在阴凉的角落里。

    "要控制温度,"林小满一边封坛一边解释,"太冷发酵慢,太热会变酸。"

    萧云霆若有所思:"你懂得倒多。"

    林小满心头一跳,故作轻松道:"乡下把式罢了。"

    地窖里光线昏暗,两人靠得极近。

    萧云霆忽然伸手拂去她额前的碎发,指尖若有若无地擦过她的眉骨:"脸上有果渍。"

    林小满耳根一热,慌忙后退半步:"该该做晚饭了。"

    萧云霆低笑,跟在她身后出了地窖。

    晚饭时,林小满心不在焉,满脑子都是酿酒的事。直到小苗把粥碗打翻,她才回过神来。

    "想什么呢?"萧云霆递过一块帕子。

    林小满犹豫片刻,还是开口道:"我在想如果这酒酿成了,能不能卖到县城去?"

    萧云霆夹了一筷子腌菜:"临安城里酒坊都是周记的产业。"

    "周记?"

    "周大虎的堂兄。"萧云霆语气平淡,"垄断临安酒业十余年。"

    林小满心头一紧:"那"

    "无妨。"萧云霆放下筷子,"你只管酿,销路我来想办法。"

    林小满将信将疑,但看他胸有成竹的样子,也不好再问。

    接下来的日子,她每天都要下地窖检查酒坛,小心控制温度,适时搅拌发酵的果肉。

    腊月三十,除夕。萧云霆不知从哪弄来半扇羊肉,林小满炖了锅香喷喷的红烧肉,还包了白菜馅饺子。

    小苗吃得满嘴流油,小鱼也难得添了两次饭。

    守岁时,萧云霆拿出个红纸包递给小苗:"压岁钱。"

    小苗欢呼着拆开,里面竟是枚小巧的银锁片,与先前被周大虎抢走的那只一模一样。

    "你"林小满惊讶地看着萧云霆。

    萧云霆轻描淡写:"路过银铺,顺手打的。"

    林小满知道这"顺手"背后不知费了多少工夫,心头涌起一股暖流。

    小苗已经乐滋滋地戴上了新银锁,小鱼也得了方上好的砚台。

    "我的呢?"林小满鬼使神差地问。

    萧云霆眸色一深,从怀中取出个细长的木盒:"自己看。"

    林小满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支白玉簪子,簪头雕成稻穗形状,栩栩如生。

    "这太贵重了"她手一抖,差点没拿住。

    萧云霆按住她的手:"不贵。"他声音低沉,"比不上你送我的稻种。"

    林小满心头狂跳,正不知如何回应,窗外突然传来"噼啪"的爆竹声。

    小苗吓得钻进她怀里,倒是解了围。

    "放鞭炮了!"小鱼兴奋地跑到窗边。

    萧云霆顺势起身:"我去看看。"

    等他出了门,林小满才长舒一口气,摸着发烫的脸颊。

    小苗仰起小脸,天真地问:"阿姐,萧大哥是不是要娶你呀?"

    "胡说什么!"林小满手忙脚乱地收起簪子,"小孩子别瞎打听!"

    小苗咯咯笑着跑开了。林小满将簪子小心地藏进梳妆盒最底层,却忍不住又拿出来看了好几眼。

    正月十五,元宵节。林小满一大早去地窖查看,刚掀开酒坛封口,一股馥郁的酒香就扑面而来。

    她小心地舀出一勺,酒液呈现出漂亮的紫红色,在晨光中如宝石般晶莹。

    "成功了!"她激动地地尝了一口,酸甜适中,酒香醇厚,竟比预想的还要好。

    林小满迫不及待地盛了一壶,端到院子里给正在劈柴的萧云霆尝。

    萧云霆接过酒杯,先观色,再闻香,最后浅酌一口,眼中闪过一丝讶异。

    "如何?"林小满紧张地绞着衣角。

    萧云霆又喝了一口,细细品味:"清甜不腻,果香浓郁,比周记的果子酒强多了。"

    林小满松了口气,眼睛亮晶晶的:"我就说能成!"

    "不过"萧云霆话锋一转,"周记不会坐视别人抢生意。"

    林小满咬了咬唇:"那怎么办?"

    萧云霆晃着酒杯,唇角微扬:"明日我带两坛去见赵县令。"

    "县令?"林小满瞪大眼睛,"这"

    "他夫人最爱果酒。"萧云霆胸有成竹,"只要她点头,周记再横也不敢明着来。"

    林小满将信将疑,但还是精心挑选了两坛酒,用红绸封口,又写了张酿制方法的便签塞在坛底——

    这是她的小心思,万一酒被贵人看中,这方子就是敲门砖。

    第二天一早,萧云霆就带着酒去了县城。

    林小满在家坐立不安,直到傍晚才见他回来,身后还跟着辆马车。

    "成了。"萧云霆简短地说,示意车夫卸货,"赵夫人尝了赞不绝口,当场订了二十坛。"

    林小满倒吸一口冷气:"二十坛?可我们只剩四坛了!"

    "所以"萧云霆指了指马车上的木桶,"我买了三十斤蜜糖和五十斤上等糯米,够你再酿一批。"

    林小满又惊又喜,赶紧招呼小鱼帮忙卸货。

    当晚,她就着手准备第二批酒,这次有了经验,还尝试着调整了糖和果肉的比例,酿了三种不同口味的。

    正月二十,赵夫人派管家来取酒,还带来了十两银子的定金。

    林小满捧着沉甸甸的银锭,手都在发抖——这可是她穿越以来赚到的最大一笔钱!

    "夫人说,下月她做寿,要拿这酒待客。"管家笑眯眯地说,"若宾客喜欢,还有大单子。"

    林小满连连道谢,送走管家后,立刻拉着萧云霆商量扩大生产的事。

    "后山还有不少野果,但不够大批量酿制。"她翻着账本计算,"得想办法种植"

    萧云霆若有所思:"我在城西有片荒地,土质适合种果树。"

    林小满眼前一亮:"真的?那"

    "地可以给你用,"萧云霆话锋一转,"但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

    萧云霆从袖中取出一张地契:"签了这个。"

    林小满展开一看,竟是那片荒地的转让契约,上面已经盖了官印,只差她的签名。

    "这"她手一抖,"我不能要"

    "不是白给。"萧云霆指着契约角落的一行小字,"我要占三成股。"

    林小满这才注意到契约上确实写着"萧三占股三成"的字样。

    她心头一松,却又有些莫名的失落。

    "怎么,嫌我要得多?"萧云霆挑眉。

    林小满摇头:"不是就是"她突然反应过来,"你早计划好的?"

    萧云霆笑而不答,递过一支毛笔:"签不签?"

    林小满一咬牙,签下名字。萧云霆满意地收起契约,又从怀里掏出个布包:"开工礼。"

    布包里是一套精致的酿酒工具,从木槌到滤网一应俱全,还有本手抄的《北山酒经》。

    "你"林小满眼眶发热,"什么时候准备的?"

    "年前。"萧云霆轻描淡写,"看你整天往地窖跑,猜你会用到。"

    林小满再也忍不住,一把抱住他:"谢谢!"

    这个拥抱一触即分,两人都有些尴尬。

    萧云霆轻咳一声:"明天我带你去看看那片地。"

    第二天,萧云霆果然带着林小满去了城西的荒地。

    地方比林小满想象的还要大,足有五十亩,虽然杂草丛生,但土质松软,确实是种果树的好地方。

    "这里可以种葡萄,那边种山楂"林小满兴奋地规划着,"再挖个池塘养鱼,塘边种桑树"

    萧云霆含笑听着,不时补充几句。

    两人越说越投机,不知不觉就走到了荒地深处。

    这里有一棵老梅树,花开得正艳,风一吹便落英缤纷。

    "好美"林小满仰头看着纷飞的花瓣,一时忘了言语。

    萧云霆突然伸手拂去她发间的花瓣:"比花还美。"

    林小满心头一跳,正不知如何回应,远处突然传来小鱼的喊声:"姐!不好了!"

    两人匆忙赶回去,只见小鱼满头大汗地跑来:"周周记的人把咱们地窖砸了!"

    林小满如坠冰窟,拔腿就往家跑。

    地窖门被砸得稀烂,里面一片狼藉。

    六个酒坛全被砸碎,紫红色的酒液流了一地,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酒香。

    "我的酒"林小满腿一软,跪坐在湿漉漉的地上。这可是她花了近一个月的心血啊!

    萧云霆脸色阴沉如水,扶起林小满:"别急,还有第二批。"

    "可赵夫人订的"

    "我去处理。"萧云霆声音冷得像冰,"你先带小鱼小苗去县衙找赵捕头,今晚别回来。"

    林小满抓住他的袖子:"你要干什么?"

    萧云霆轻轻掰开她的手指:"讲道理。"

    他语气平静,眼中却闪烁着林小满从未见过的寒光。

    没等她再问,萧云霆已经大步离去,背影很快消失在暮色中。

    那晚,林小满带着弟妹在县衙客房辗转难眠。

    半夜时分,远处突然传来一阵喧哗,接着是杂乱的脚步声和喊叫声。

    她紧张地搂着小苗,直到天蒙蒙亮,赵捕头才来敲门。

    "姑娘可以回家了。"

    赵捕头神色复杂,"周记酒坊昨夜走了水,烧了大半。"

    林小满倒吸一口冷气:"萧云霆呢?"

    "萧公子没事。"赵捕头欲言又止,"他在县衙陪老爷下棋。"

    林小满将信将疑,带着弟妹回到家,发现地窖已经被人收拾干净,连碎瓷片都清理得一干二净。

    桌上放着张字条:「第二批酒无恙,三日后送赵府。——叁」

    她捧着字条,不知该喜该忧。

    这个看似温润如玉的男人,背后究竟藏着多少她不知道的手段?

    正想着,院门被推开,萧云霆一袭青衫走了进来,身上还带着晨露的湿气,手里拎着个食盒:"饿了吧?刚出笼的肉包子。"

    他笑得云淡风轻,仿佛昨夜的火光与他毫无干系。

    林小满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问,只是接过食盒,轻声道:"谢谢。"

    有些事,不知道或许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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