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被绑架
松青立刻冲出巷子，一路泥水飞溅，他全然不顾。当他走出巷子，只能看到传信人疾跑的背影，街道上的人纷纷侧身避让。
他遗憾地收回目光，意外瞧见谢长渊的身影，他正站在街对面的铺子门口。
看起来同样是被传信人吸引出来，正若有所思地望着那方向。
这条街道很长，那人就这样从街头喊到街尾，然后渐渐消失在拐角处。
祝明鸢倚在某巷子口，听后冷笑：“城外王家庄走水来城里喊什么，生怕别人不知道那是庞县令的地方吗？”
忽然，身后传来细碎的布料摩擦声，祝明鸢警觉地回头，一把迷香粉末迎面扑来！
她眼前灰白一片，猝不及防地吸入刺鼻的香味，想咳嗽但嗓子已经麻木了。
随后眼皮沉重，晕倒在地……
当祝明鸢再次睁眼时，脑袋昏沉，勉强动了动酸麻的身体，发现手脚都被捆得紧紧的。
周围一片漆黑，还有一股湿腐木头和上好笔墨的味道，细嗅之下，墨香中缠绕一丝劣质香火的气息。
“她在哪，带我去见她？”
门外传来男人气冲冲的声音，听语气像是来算账的。
下一刻，房门被一脚踹开，整个屋子都被照亮了，潮腐气息散去一些。
祝明鸢被光线刺得睁不开眼，耳边听到惹人厌恶的声音：“把她给我弄清醒！”
话音落地，一瓢凉水从天而降，就算三分魂魄离体也能瞬间回神。
祝明鸢清醒了点，勉强看清庞县令阴鸷的脸，她声音发哑：“庞县令，终于打算对民女下手了？”
庞县令压着愤怒，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道：“本官问你，王家庄是不是你找人烧的？”
“当然不是，民女哪有这胆子啊？”
祝明鸢说完又故作好心地安慰他：“县令大人也不必忧心，王家又不是只有一间庄子。这个烧了民女再帮您骗一个就是，何必将民女捆在这里呢？”
“区区一个庄子，本官怎会在乎，祝明鸢！”
庞县令气得胸口剧烈起伏，但也不再详说，冷声吩咐左右：“先让她活着，等那姓谢的走之后，再送到功德庙烧死。”
最后两个字一出，祝明鸢又恍惚起来，一股灼烧痛感自心底快速席卷到全身。
虚幻的疼痛产生真实的恨意……
此时庞县令已经离开，祝明鸢被人硬扯起来，她发现眼前只剩下两个男子。
二人一老一少长相略微相似，大约是父子。再瞧他们身上是朴素色样的锦衣，必定不是普通的仆从。
祝明鸢上下打量一圈，轻轻开口：“齐家的人？”
二人彼此对视，年轻那位露出一丝慌张：“你见过我们？”
“没有，是你们身上有很重的伪君子味道，一闻就知道。”
说完，祝明鸢不客气地笑了出来。
“你胡说什么！”
“好了，别同她多说。”
当惯少爷的齐丛安沉不住气，他父亲出声制止他而后道：“祝姑娘还有闲心讽刺挖苦，难道是没听到庞县令方才之言？”
祝明鸢收起眼里笑意，但嘴角仍然微微勾起：“听到又如何啊，功德庙是盘县的害人邪庙，前些日子被谢钦差连根拔起了。如今庞县令打算再建一座也要些时日，到时候再担心也来得及。”
齐老爷冷笑一声：“你不如回头瞧瞧？”
话音落地，齐家下人粗暴地把祝明鸢扯起来，强迫她去看房间的另一面。
齐老爷有些得意：“祝姑娘可认得这个？”
门外的风吹到屋子里，黄色布帛经幡闷闷响动，露出后面巨大的供桌，红蓝泥塑的细眼禅仙端坐在上，微微低头俯视拜它的信徒，露出身后巨匾上功德无量四个字。
“功德庙的禅仙像？”祝明鸢怒不可遏地质问齐老爷，“你怎敢把它偷到莱阳来？”
“它马上就要名正言顺地出现在莱阳了。”齐老爷冷硬地回答。
言下之意，功德庙将在莱阳县重现，明面的刽子手是齐家，幕后之人是莱阳县令。
祝明鸢唇色渐白，方才那瓢冷水泼到了她心里。
屋子里劣质香火的味道越发浓重刺鼻，将原本的笔墨书卷气彻底遮盖住了，闭上眼睛都分不清是学堂还是路边野庙。
齐丛安奇怪地瞥向祝明鸢，方才要烧死她都没像这般。不过是一尊旧泥像而已，至于如此？
接下来祝明鸢不再说话，连看也不愿再看他们一眼。
齐老爷见她这样颓败，得意地带着齐丛安离开了，仿佛打赢了一场胜仗。
离开屋子，齐丛安按压不住好奇，询问自己父亲：“父亲，她这是怕了吗？”
“当然。”
齐老爷自以为是地开口：“安儿你要记住，人贵自知。这女人以为会些骗术就能无法无天了，逼得庞县令来找咱们齐家联手建庙。等莱阳百姓都成为新功德庙的香客，她就成了无用之人，蠢啊。”
齐丛安奇怪地问：“可父亲不是厌恶庞县令吗，为何此番答应同他联手？”
“为父确实厌恶那贪官，但莱阳县迷信的愚风更惹人厌恶。”齐老爷又无所谓地挥手，“横竖功德庙在咱们齐家，以后再对付那贪官就是。”
随后，齐老爷吩咐管家看好祝明鸢，然后独自离家去官衙寻庞县令了。
目送父亲离开，齐丛安心中生出异样之感。
无论怎么看，自家父亲此刻才是话本里贪官的附庸，而不畏权势的反而是……
他转头同管家说：“我还想去后院看看那女子，将钥匙交给我吧。”
老管家知晓自家少爷好奇心强又不设防备，只能讨好地笑着说：“此人太过危险了，让护卫陪您去吧？”
齐丛安皱眉犹豫片刻，勉强点头：“那让护卫在外面守着就行，不许偷听。”
他们离开房间后，屋子里重新黑到伸手不见五指，比刚才更冷了。
祝明鸢靠在墙角，她感觉自己正被那尊泥像注视着，身上的绳子仿佛也越来越紧，勒得人窒息。
这种感觉非常差，于是她努力用手够到小腿附近，那里绑着一把很小的短刀。
这些齐家人读书写文章还可以，下药绑人就没什么经验了。
在把小刀抽出来的之后，房门外忽然传来明显的脚步声，她将小刀藏在袖子里。
下一刻，房门再次被人推开，屋内又大亮起来。
齐丛安站在门口，目光复杂地看着祝明鸢。
这眼神让祝明鸢有些紧张，难道齐家想现在就杀了她？
这可不行，不看到姓庞的被发配边疆，祝明鸢会死不瞑目的。
齐丛安站在门口，迟迟不进来。
祝明鸢注意到只有他和一个护卫，不见齐老爷身影，他是偷偷来的？
“齐少爷有事找我？”
齐丛安眼神瞟向旁边，看到祝明鸢他就有些后悔了，她眼睛亮得像是照妖镜泛光，被盯着看会心虚紧张。
他可不想被祝明鸢嘲笑，于是嘴硬地说：“我不是来找你的。”
齐丛安抬步走向禅仙的泥塑，双手合十虔诚闭眼，然后拿起三柱香要点燃。
他动作僵硬，一看就不常做这事。
祝明鸢语气疑惑地问：“你不知道叩拜功德大仙之前要先点功德灯吗？”
齐丛安慌乱地睁开眼，紧忙拿起旁边的火折子道：“我当然知道，我只是一时忘了……”
当他要点燃功德灯的时候，祝明鸢又轻笑一声：“我骗你的。”
“你！”
齐丛安此时左手三柱香右手火折子，他觉得自己像只被耍的猴子，气愤地放下烛台转身要走！
“别走啊，来了是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