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没有辣椒的味道

    幽蟒台。

    曾经蛇王为长子准备的华丽寝殿早已被封锁多年。

    青渊立于残庭之外，静默无言。殿门半掩，玉阶上苔痕斑斑，几不可见原本的光华。廊角悬挂的蛇纹灯也早已熄灭。

    他抬手缓缓推开殿门，厚重的门扉发出一声低沉的吱呀。殿内光线幽暗，曾经绣满云蛇图腾的软榻如今早已蒙尘，模糊不清的绣纹隐约可辨昔日的荣光。

    墙壁之上，蛛网悄然垂落，随风轻晃，一派荒凉。

    空气中混杂着陈年潮气与寂静，仿佛连时间都在此处停滞，所有的辉煌与荣耀早已随着被遗弃的日子，一并尘封。

    “青渊！”一声软唤，打破了殿内长久的死寂。

    他没有回头，只是眸色微动。

    雪鸢站在门口，披着一件淡银色的狐裘，身形婀娜，更比过往多了几分妖娆成熟的气息。

    她望着他的背影，眼角微红，仿佛来前才拭过泪。

    那张她曾无数次在回忆中反复思念的身影，如今竟真真切切的出现在了她的眼前，恍若隔世。

    “你还记得吗……”雪鸢缓步走入，脚步轻盈却带着犹疑，“小时候你说，将来登上蛇王之位，要把这座殿翻修得比王殿还漂亮，说是要……给我住的。”

    她声音低低的，如旧曲重弹，微带哽咽，又似笑非笑，“可惜啊，那时候我竟当了真。”

    青渊依旧不语，只将指尖微蜷，收于袖中。

    雪鸢走近两步，望着软榻那层厚厚的灰尘，目光轻垂，“后来你走了，封了这大殿，我每年都来，替你擦过榻，也点过灯……可你终是没有回来。”

    她眸中闪着水雾，声音更低了些，“现在你回来了！”

    青渊这才缓缓转身，神色平静得仿佛万古寒潭，眸光却在她脸上停留了片刻。

    “雪鸢。”他终于开口，嗓音低哑，“这殿……早就不属于从前了。”

    “那我呢？”她轻声问，仰头看着他，眼底藏着期待与惶然。

    青渊碧眸轻垂，避开她的视线，声音低沉却透着几分倦意，“雪鸢，这里过往的一切，早已毁了！”

    “大哥！”白珩匆匆而来，终于在这残败的大殿外找到人影。他眼角一扫，见到雪鸢，也点头笑了笑，旋即望向青渊，话音轻快，“我那边已经给你安排好住处了！”

    他脚步顿住，视线在这片荒废已久的殿中转了一圈，眼中浮现出几分迟疑，“还是说，大哥想回这里住？”

    见青渊不语，白珩继续道，“如果你想，我现在就让人来，把这座殿收拾干净。”

    一阵沉默。

    青渊的眼神缓缓抬起，望向那扇斑驳的殿门。

    白珩看着青渊，现在的青渊比当初离开时更多了一丝沉着，眼神中也藏着冰冷。

    他悄悄看了雪鸢一眼，雪鸢的脸色并不好看，看来两个人谈的也并不乐观……

    “我就住这里。”青渊唇角轻抿，声音平稳而清冷。

    白珩顿住，随即眼中泛起亮光，眸色熠熠。他明白，大哥这是下了决心，要拿回本属于自己的东西了！

    “好，我这就让人来收拾这里！”他说得干脆利落，声音里透出藏不住的雀跃，转身便快步离开。

    雪鸢站在原地，望着青渊沉入殿中的背影，眼底光芒一点点暗淡下来。

    这些年她已经有了自己的兽夫……可青渊归来的这一刻，那被她藏在心底的旧情依然猝不及防地泛了潮。

    她承认自己的私心！她希望他继续做那个与蛇王决裂的“废子”，那样，她便能心安理得地站在他身边，把他收做她下一个兽夫，成为她征服的一部分。

    可现在，他竟然要回这座殿住下……这不仅是归来，更像是一种宣告。

    若他真的决意走回高位……

    那她呢？她是否还配站在他身边？

    雪鸢的手指微紧，指甲陷入掌心，内心一片混乱。

    青渊自然不知道雪鸢藏着的这么多心思，他更不知道她早已收了5个兽夫，成为了其他蛇兽人的雌性。

    他坐在殿外，心绪翻涌，不知何时，石桌上飘来饭香。

    自己确实也饿了。

    他回过神来，雪鸢正坐在自己对面，神情温柔，仿佛回到多年前的时光。

    石桌上摆着几道菜：清蒸金鳞鱼、青藤炒蛇菇，还有一碗用龙骨草炖制的鲜汤，汤面浮着几枚橙红色的蛇珠果——这是青渊曾经最爱吃的几道菜。

    金鳞鱼肉质鲜嫩，雪鸢特意去鱼潭边寻了活鱼现做；蛇菇鲜脆带甘，是幼时两人常在山林中采来分享的味道；至于这碗汤，更是他幼时病重时，蛇王殿中唯一能让他咽下的东西。

    青渊没有接话，只缓缓拿起筷子，慢悠悠吃了起来，这味道勾起陈年的记忆，却总感觉少了些什么……

    哦……没有辣椒的味道……淡了！

    脑海里莫名闪过某个牙尖嘴利的女人，想起她总喜欢在汤里多放几枚红红的叫做辣椒的东西，说是“提味”，结果辣得他们满眼通红，却又咬牙吃完。

    偏偏，那股火辣辣的劲儿，如今还盘桓在记忆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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