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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服侍

    在阖宫嫔妃观刑之后,前朝与后宫接连平静了一月有余,生怕惹到盛怒中的帝王。

    林将军并非没有说些什么的念头,但在知道事情还牵扯到另一个女儿林婵时,他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左右都是将军府的人,只要有一个得宠,对他来说没什么区别。

    至于林婉月……不过禁足罚俸而已,无关痛痒,宫人死便死了,他再送几个进去就是。

    若这些能换林婵得圣心,实在是一笔划算的买卖。

    但一月之后,见此事似乎平息,便又有人的心思活络起来了。

    这几日的奏折中,已然多了不少劝谏萧晏川为子嗣考虑的内容。

    萧晏川一概将其丢到一边。

    陈全明显察觉到萧晏川心情糟糕,于是更加小心侍奉。

    只是他先前受的那十杖并未好全,现在还整日提心吊胆的,实在苦不堪言。

    他不由羡慕起还在养伤的林婵。

    连日来陛下也没提起那小婵姑娘一句,看着像是把这人忘了,可真是走运啊……

    陈全才走神这么一下,就听萧晏川忽然问道:

    “她伤养得怎么样了?”

    陈全一惊,赶紧回话道:“回禀陛下,太医说小婵姑娘恢复得还不错,现在已经可以简单地活动一下了。”

    萧晏川漠然:“既然可以动了,那就叫过来当值吧。”

    陈全下意识“啊”了一声,旋即收获一记凌厉眼刀。

    他连忙躬身出去传话了。

    片刻后,林婵垂头跟在陈全身后进入了御书房。

    她福身行礼,动作还有些僵硬:“奴婢给陛下请安。”

    “过来磨墨。”

    萧晏川说完,又撩起眼皮看向陈全:“你,出去。”

    陈全张了张口,也不知该喜该忧,讷讷道了声是。

    他小心退下,看了林婵纤瘦的背影一眼。

    唉……小婵姑娘,自求多福吧。

    --

    林婵半垂着眼睫走到书案旁,拿起墨条开始研墨。

    随她靠近,一股淡淡药草气混着幽香袭来,竟神奇地让他心头的烦躁平息些许。

    萧晏川不由侧眸。

    身旁的小宫女梳着最简单不过的发髻,衣裙素净,雪白的小脸稍显憔悴,但比一月以前已经好了许多。

    伴着她研墨的动作,那股香气便从她晃动的袖间一阵阵散出,丝丝缕缕地,逐渐将他环绕。

    萧晏川不由微偏了头,轻嗅片刻后,问道:“你熏的什么香?”

    林婵动作一顿,柔声回道:“回陛下的话,这是奴婢的母亲留给奴婢的香料方子,有安神的效果,是母亲从前给……”

    她意识到自己说多了,立刻截住了话头。

    萧晏川狭眸微深,指节叩了两下桌案:“继续说。”

    “是……林将军有失眠的毛病,所以母亲特意调出了这方子给林将军用。”

    身为舞女,要在这偌大的将军府里立足,母亲除了讨好林威,别无他法。

    萧晏川“唔”了一声:“你怎么知道孤睡不好,是陈全跟你说的?”

    林婵明白过来他误会了。

    其实这香是给她自己用的,伤口愈合发痒,她夜里难眠,总得用些法子。

    但事已至此,林婵将错就错:“陈公公怎会与奴婢透露陛下的事情,是奴婢想着陛下这般勤政的君王定然劳心疲惫,所以才想给陛下试试。”

    “这香也能盖一盖奴婢身上的药气,免得陛下闻了厌烦。”

    萧晏川意味不明地嗤笑了一声。

    林婵也不知他在笑什么,默默专注于手里的活计。

    只是磨墨而已,比她从前做过的轻松百倍。

    但萧晏川似乎并不想让她专心做事。

    他看了她的手片刻,又开口道:“你的手怎么回事?”

    林婵再度停下动作,看了看自己的手。

    大约是一直在屋里做活的缘故,她的手还算白皙,但指关节上有些茧子与红印,是经年留下的冻疮。

    萧晏川声音懒懒:“你如今在御前侍奉,注意点仪貌。”

    林婵心里嘀咕:说得轻巧,她哪来的时间和物品养护这些?

    “……今日起,孤会派几个女史给你调养。”

    萧晏川目光挑剔将她上下打量过,又补一句:“别给孤丢脸。”

    虽然他的话还是不怎么好听,但林婵毫不在意。

    她双眸水亮似星,笑意明媚,脆生生道:“谢陛下赏赐!”

    她知道自己生得美,也是爱美的,只是过去她没有这种机会。

    现在终于有了,林婵当然高兴。

    感受到她身上由衷的欣喜,萧晏川不由抬了抬眉毛,有些意外:“就这么喜欢?”

    林婵一笑:“陛下恩典是难得殊荣,奴婢当然喜欢。”

    这小宫女说话,可比陈全讨喜多了。

    萧晏川的唇角勾了勾,很快放平。

    他重新拿起奏折,淡声道:“继续吧。”

    御书房外,陈全打了个喷嚏。

    他紧了紧衣衫,想这天儿怎么越来越冷了。

    腰间的杖伤还在隐隐作痛,陈全忧心忡忡,疑心自己是不是染上了风寒。

    唉……真是祸不单行。

    都怪那个林婕妤!

    陈全正盘算着要不要给内府局知会一声,扣些落霞宫的炭火,视线里忽然多出数道人影。

    他定睛看去,只见一裹着银狐大氅的美人正在数位宫婢的簇拥下向御书房走来。

    陈全迎上几步,简单躬身行礼道:“见过江美人。”

    江美人笑盈盈看着陈全,点头回礼道:“陈公公不必多礼。”

    语毕,她身边的宫婢便往陈全手里塞了几片金叶子。

    陈全收下,笑意更盛:“不知美人有何要事?”

    “陛下连日为前朝后宫之事劳累,前些日子又动了那样大的火气。我忧心陛下龙体安康,特意煮了药膳送来,还劳陈公公替我通传一声。”

    陈全看了眼一旁宫婢提着的食盒,心下了然。

    “美人稍等片刻。”

    看着陈全的身影消失在御书房门后,江美人面上的笑意才淡去几分。

    她望向写了“御书房”三字的牌匾,有些紧张地咬了咬唇瓣。

    入宫以来,这还是她第一次主动来寻萧晏川。

    并非从前不想,而是不能。

    萧晏川未登基时,府中连个侍妾都没有,直到登基选秀后,后宫里才热闹了些。

    但也因此,宫里除了太后,就是林婉月这个三品婕妤的品阶最高。

    仗着将军府和太后的庇护,林婉月自入宫起便横行霸道,不许其他妃嫔耍手段接近萧晏川,否则就会吃尽苦头。

    偏偏萧晏川忙于朝政,从未踏足后宫,也一次都没召见过妃嫔。众人只能看着林婉月的脸色行事,早就恨她恨得不行。

    林婉月一朝被禁,她们这些妃嫔在安分一阵子后,都开始蠢蠢欲动起来。

    只不过被压得久了,她们都有些怯怯,生怕之后林婉月一出来就会算账。

    可她江如雪还没那么怵林婉月。

    她的位份仅在林婉月之下,父亲又是户部尚书,在朝上的话语权,并没有比林将军少很多。

    这么一想,江美人又多了几分底气。

    片刻后,陈全去而复返,他让开身子恭敬说道:

    “江美人,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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