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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3章

    同样地眼睛都不眨一下。

    万千烟花,比不上她眸底的欣喜安然。

    他的手仍旧霸道地揽着她的腰,只是稍稍侧开身体,单手搂着,让景郁看得舒服一些。

    不知过了多久,响声消失,周围恢复宁静,人们重新把黑暗还给了天空。

    景郁闭了闭眼,看太久,眼睛不太适应黑暗,有一瞬间看不清周围。

    幸好腰上还能感觉到南陨城的温度,让她不至于失了方寸。

    她去抓南陨城握着她腰的手,南陨城便反手握住她,连同手和腰一起扣住,另一只手掌摁住她的后脑勺,将她的脸压进怀里。

    “闭眼,一会便好。”

    景郁低低嗯了一声。

    过了会,南陨城忽然开口:“烟花易逝,文人皆认其为虚妄之物,绚丽过后却是黑暗,小七可会失落?”

    景郁抬头,适应了几分黑暗,笑看他,“南陨城,烟花易逝、生命易逝,这世间,只有石头不易逝。我素来最烦那帮子文人,什么东西都要说出个寓意来。

    那烟花漂亮,我看了,就在我心里,我会一直记着,它易逝关我什么事。”

    南陨城失笑,永远是歪理一堆,却又让人无法反驳。

    他借着月色看景郁的眉眼,“心里一直记着的,除了烟花,可还有旁的?比如……人。”

    景郁点头,“有啊,我一直记着卫宗和雪冥呢,我得打败他们,还有那百炼宫的老变态,我也得弄死他。”

    南陨城揉了揉眉心,心下滋味难言,他早该知,若不直白些,这人是听不懂的。

    这时,景郁却道:“还有你呢,南陨城,我心里记着你的。”

    “真……真的?”南陨城觉得自已怕是要失了智。

    今夜惊喜太多,他的喜悦快要从胸口溢出来。

    忍不住亲了亲景郁的脸,刚要说上一句:我心亦然。

    话还没说出口,便听景郁又道:“除了你,还有小牧野、林风,还有谢思呢,他帮过我,韩宇明刁波也算,还有赤幽,他算我半个徒弟呢。当然最重要的,还是我们家景熠。”

    南陨城的心从地上升天,再重重落地,此刻是半分力气也提不起来。

    他霸道地箍紧景郁,下巴抵着她的发顶,仿佛这样能发泄自已的不满似的。

    景郁可不知道这些,她喜欢南陨城紧紧抱着她,这让她觉得自已好像很重要似的。

    这感觉,很不错。

    这方一人岁月静好,一人抓心挠肝,总归是温馨平静地。

    可同一片天空下的另一头,钟府。

    却是凝重深沉。

    虽是灯火通明,却令人压抑。

    “老师,丁康被摄政王下了大狱,证据确凿,只怕没有翻身的可能。”吴启元坐在下方位上,脸色难看。

    上位之座,钟逸闻眼露精光,看向外面被烟花照耀得一闪一闪地院子。

    “今日乞巧,烟花连放两刻,较往年多了一刻,花了不少银子吧。”

    吴启元虽不知钟逸闻为何说起烟花,也不敢多问,答道:“回禀老师,今年的乞巧节乃皇城三大富商共同举办,热闹非凡。

    且他们不阻小商小贩做生意,让那些庶民赚了不少银子。方才长时间的烟花是富商所放,此刻是商贩们挣了银子,小打小闹。”

    钟逸闻正喝茶,闻言砰得把茶杯砸在桌上,茶水从中飞出,落在桌面上。

    “让这群低贱商贾拿些银子出来,一个个都说自已亏损无蓄,此刻却有闲心放这劳什子烟花!”

    吴启元也愤恨道:“皇城三大富商均听令于南陨城,我们是一文钱都无法从他们身上掏出来。如今各地方军饷紧缺,这群人宁愿用来放烟花,都不愿供于老师,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钟逸闻闭了闭眼,沉声道:“南陨城控皇城贸易,论财力,我们比不得。”

    他微微阖着眼,忽然问:“除去大富商,其余商贾几成可用?”

    吴启元:“四成,只不过东禹大部分地贸易都在三大富商手上。东禹商贸,三大富商占了九成,余一成其他商贾占有,这……”

    后面的话,吴启元不太敢说。

    一成中的银钱,他们才只得四成。

    而南陨城……

    钟逸闻怒火中烧,“九成都归他南陨城占了,本丞相却只占一成中的四成,简直是欺人太甚!”

    吴启元大气都不敢出。东禹商贸命脉于南陨城一人之手,他们一点油水都捞不到。

    寂静之中,钟逸闻忽然冷笑出声,“既然商贸尽数依于三大富豪,关乎庶民生计,便是南陨城,也不得不重视他们的安危。”

    吴启元大惊,“老师您可是要……”

    “不错!”钟逸闻眼底腾腾怒火,“南陨城眼睛都不眨地把丁康下了大狱,十年前的事都查了个底朝天,可知他早已盯上了丁康。

    事已至此,何必再装模作样,维持和平。谁知道我们还有多少人也如丁康一般,早就入了南陨城的网,该果断时,要果断。”

    钟逸闻沉着脸,“他南陨城既然先出了招,本丞相不回他一回,岂不落了下风。”

    他看向吴启元,吩咐道:“去告诉离诗诗,让离墨带人去通石城。通石城乃西榆国境内,如今西榆国内乱已始,正是我们可以利用的时候。

    通石城以赌石为业,没有富商会放弃那里。虽说东禹那三大富商表面上没有派人去通石城,可定然是有所经营。若通石城大乱,他们定会求助于东营。”

    钟逸闻死死握着桌角,手背的褶皱伸展开来,“他们东营不是天天嚷嚷着为国为民,九死不悔吗?那就顺了他们的意,让他们去牺牲!”

    “西榆国,便是他们的葬身之地。什么三大富商,什么铁血之师,一个都别想回来!”

    吴启元思索一会,谨慎开口:“七王爷亦在东营,可要知会他一声,勿要介入此事?”

    钟逸闻豁然站起,外面烟花已停,黑暗笼罩。

    他看着门外,语带讥讽,“启元,你做事始终是死板了些。若七王爷死于东营出军,便是他南陨城的责任,或者……就是他南陨城故意派七王爷去西榆国,故此让其丧命他国。这中间可说道的地方那就太多了。”

    吴启元立时反应过来,“老师的意思是,七王爷的生死,我们不插手。无论死活,都是悬在南陨城头上的一把刀。”

    钟逸闻:“还不算太蠢,七王爷是意外之喜,本就不在计划中。本丞相的随身之物都给了他,又同意他兵部参事的位置。便是那乔仞,亦顺了他的意,让他入了兵部。

    虽不知南陨城为何也处处帮乔仞,还卸了你的兵部尚书给他。不过,不管怎么说,老夫对七王爷已仁至义尽。

    若有一日要他以身殉国,助我清君侧大业,他也该是心甘情愿,死得其所。”

    吴启元拱手,“老师高洁大义。”

    第238章

    求一人心

    策应军。

    大老远地,景郁就看到牧野在门口张望,身旁雪冥安稳如山。

    牧野看到景郁的一瞬间就冲了过来,“景兄,你不是老早就说要回来吗?怎么现在才回来啊,我都等你好久了!”

    景郁疑惑,“等我干什么?”

    “睡觉啊!”牧野跺了跺脚,“你答应我的!”

    景郁一拍脑门,“忘了。”

    她回身看南陨城,“你……”

    南陨城很是淡定,“那就一起睡就是,四个人,还是睡得下的。”

    牧野倒是不介意,他跟景兄挨着就行。

    可回了营帐,他才知道南陨城的一起睡是什么意思。

    南陨城与景郁睡床,他跟雪冥睡地上。

    虽说地上棉被厚实,与床无异,可是他跟景兄离那么远!

    牧野可怜巴巴地蹲在床头,“景兄,我要跟你一起睡,我想抱着你睡。”

    南陨城沉着脸,手紧紧抓住景郁的手臂,薄唇轻抿。

    景郁有些为难,回来路上,南陨城抱着她不放,非要她答应不可以跟除他之外的任何人同睡一张床,才肯放开。

    牧野看出来了景郁是因为南陨城在犹豫,冲着南陨城喊:“你天天霸占我景兄,难不成睡觉还要霸着他不成?!那帮人说我景兄好男风,我看你这个摄政王才是好男风!”

    南陨城:“……与你何干?”

    牧野大怒:“我跟景……”

    才说了几个字,雪冥忽然凉凉开口:“刀子酒。”

    牧野一下收了气,瞪了南陨城一眼,气哼哼地从一旁拎过一小坛子酒甩到南陨城怀里,语气很冲,“给你的!”

    景郁挑了挑眉,什么情况?

    牧野很生气,像是炸了毛的小兽,看到那酒却突然安静了下来,委委屈屈地在地铺上四仰八叉地躺着,两手交叠在脑后。

    嘴里嘀嘀咕咕:“看在你对藏花阁网开一面的份上,小爷不跟你计较。”

    南陨城掂了掂那酒,看向满眼好奇地景郁,失笑,“想喝吗?”

    景郁忙点头。

    这时,牧野蹭一下坐起来,“景兄,这可是好酒,以雪山顶的雪水所酿,听说金贵得很,入口甘甜,入喉却烈,入腹灼热随后却通体暖热,真是好酒!”

    景郁惊奇地看他,“我们家小牧野把这么好的酒送给南陨城,可真是稀奇。”

    牧野朝着南陨城哼了一声,“他解了藏花阁的封条,护了阿姐和紫影她们安稳度日,小爷我是恩怨分明。谢礼收了,日后再与我抢景兄,休怪我不客气!”

    景郁想起来了,藏花阁,是小牧野的地盘呢。

    想不到南陨城竟连这都考虑到了。

    景郁想了想,让谢思拿来四个碗,四人席地而坐。

    “小牧野的谢礼可是最最宝贵的了,今日这么开心,一起喝了它。”

    牧野被夸得高兴,道:“景兄,你要是喜欢,我再给你买。不过那酒家一年只出三小坛,这是最后一坛了,若再要,怕是得再等一年。”

    景郁笑眯眯地,“没事,我等着便是。”

    谢思送碗过来,看到地上坐的几人,吓得扔了碗就跑。

    景郁的一句“一起啊?”还没出口,人已经没影了。

    “这谢思,一天天神神叨叨地。”景郁一边倒酒一边嫌弃。

    雪冥把自已裹成球,贴着牧野坐。

    牧野早就习惯了,他天生体热,雪冥寒毒冰凉,每每坐着,必离得极近。

    毕竟雪冥替他除了百炼宫,拿他取个暖,并无大碍。

    “来,干!”景郁举杯。

    牧野第一个碰上去,南陨城与雪冥同时举杯,不约而同地轻碰,又很快挪开,随后各自与景郁的酒碗相碰。

    果真是烈酒,只一碗,便觉脸热,可身体像是被舒筋展骨一般,舒服得要命。

    景郁想起,以往在峡谷中跟老怪物他们喝酒,总是要说,要是能活着离开,要做什么。

    她此刻来了兴头,道:“我们一人说一个愿望,可以是能完成的,也可以是不能完成的。”

    牧野最是捧场,“我先来,景兄。我的心愿是景兄一辈子平平安安,大雪球寒毒早清。”

    雪冥怔愣了一瞬,眼底的惊讶显露无疑,似乎是没想到牧野的心愿里还有他。

    他垂眸掩去眼底情绪,默不作声地倒了碗酒,仰头饮下。

    果真是年少,许的心愿多是不着边际。

    他的寒毒,清不了。

    算算时日,最多一年光景,他便该死了。

    雪冥手指轻颤,烈酒灼心。从无不舍,如今……却是有了生志。

    只不过,晚矣。

    “大雪球,你喝那么快干什么?!给我景兄留点!”牧野喝得晕乎乎地,一巴掌拍在雪冥手背上。

    雪冥本就皮肤白得透明,这一拍,手背立时泛红。

    他扫了眼牧野,这人竟是不知害怕,还在瞪他。

    若按他以往的性子,早已让其死了十回八回。

    此刻,他却是顺着牧野的意思,放下酒碗,手抄进袖子里,仍旧安稳坐着。

    雪蛇自他袖口爬出,萎靡无力。

    他体内血热,小银就会不舒服。

    雪冥垂眸,总归是将死之人,放纵些又当如何。

    一旁,景郁用手肘捣了好几遍南陨城。

    南陨城才道:“本王无愿,只心有所求。”

    “求什么?”

    南陨城看向她,“求一人心。”

    景郁眨巴了下眼睛,酒意上头,意识到了什么,却又反应不过来。

    这时,牧野大吼:“你求什么心?没有心愿的人不许说。”

    随后,他眼巴巴地瞅着景郁,“景兄,你的心愿是什么?”

    景郁晃了晃脑袋,道:“我想活着,活久一点。”

    多活一世,她就碰到了南陨城,还有这一帮能喝酒的朋友。

    要是再久一点,说不定还有更多好玩的事。

    她说完,看向雪冥,“大雪球,你可有什么心愿?”

    这一问,牧野也期待地望着雪冥,便是南陨城,也难得把目光从景郁身上移开。

    营帐内安静下来,都等着雪冥的回答。

    雪冥抬眸,视线一一扫过三人,嘴唇轻启,吐出四个字。

    “入主东禹。”

    景郁:“……”

    牧野当即嚷嚷开,“大雪球你能不能干点正事?”

    雪冥:“这为何不是正事?”

    牧野嘀咕抱怨,“谁家正事只说不干呐。”

    景郁见雪冥黑了脸,笑得不行。

    小牧野这大实话说的。

    景郁贪杯,一碗饮尽,又倒了一碗。

    三碗过后,南陨城便不许她再喝。

    “此酒初时劲大,过后更是劲猛,再喝,明日该不舒服了,乖。”南陨城的声音又轻又柔,听得人心肝颤。

    牧野酒量最差,舌头都大了,“南陨城你系不系有毛病?你小看我景兄,说话跟老妈子哄儿子似的,当心我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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