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他每问一句,总要隔上很长的一段时间,越来越令人窒息的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沈晚瓷看着他攥着手机、骨节泛白紧绷的手指,莫名生出一种错觉:他想捏的不是手机,而是她的脖子。“我这是牺牲自我成全你们,你应该感谢我的大度,要不然,简唯宁这辈子都只能当个见不得人的小三。”
‘牺牲’这个词很好的取悦了薄荆舟,他面色微缓,但说出的话还是很硬:“不需要你成全。”
“那是当然,薄总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就算顶着个有妇之夫的名头,也完全不影响你娇养简小姐。”每个字、每个音,都极具嘲讽,却不知道是在嘲讽薄荆舟,还是在自嘲。
男人脸色阴沉,冷硬的语气不近人情的很:“沈晚瓷,说话就说话,别牵扯进其他不相干的人。”
瞧,他怒了。
这是舍不得心上人被羞辱?
沈晚瓷也没生气,反倒微笑道:“好啊,那你现在就给李久年打电话,让他撤了简唯宁的资,我就相信她于你而言真的是个不相干的人。”
薄荆舟深谙的眸紧盯着她,薄唇抿紧,气压肉眼可见的低了很多。
他没说话,但沉默和默认几乎是画等号的存在。
虽然早就意料到,但作为被抛弃的一方,心里还是生出一种酸涩的情感,和爱情无关,单纯就是觉得自己这三年的付出都是喂了狗。
拿他和狗作对比都是对狗的一种侮辱,就算是最凶最烈的流浪狗,被人讨好三年,尾巴都能摇成螺旋桨。
“薄荆舟,你知道我现在有多厌恶你和简唯宁吗?看着人模人样,背地里却专做那些让人恶心想吐的龌蹉事,一个个的都是道貌岸然的伪君子。”沈晚瓷说话时语气平静,甚至还带着笑意,但每个字都稳准狠的扎在人心口上。
当初自导自演高价买画的事会发酵的那么凶,她不信这其中没有简唯宁的手笔。
如果真是她串通好的也就算了,但问题是她到现在都不知道当初那幅画到底是被谁买走的。
薄荆舟没有打断她,他的表情看上去也很平静,但若是仔细看,就能发现那双眼睛此刻像是透不进光的深海,泛着阴森森的寒意。
“我可以让李久年撤资,但有个条件。”
沈晚瓷有种不祥的预感,以薄荆舟的性子,她刚才说了那样的话羞辱他,他不可能轻描淡写的就算了。
“你给煜城打电话,告诉他,你不爱他了。”
沈晚瓷只觉莫名其妙!
薄荆舟这狗果然没憋什么好话!
她和聂煜城现在完全是君子之交淡如水,都对对方没有那方面的意思,自己突然给他打电话说这话,别人指不定当她脑子有毛病,自恋过头!
这分明是奔着让两人绝交去的!
就冲着聂煜城无条件帮她这么多次的份上,她不会这么做,不然她就太不是人了。
沈晚瓷乏味无趣的摆了摆手,“薄荆舟,你不想撤资就不撤,我也没非逼着你撤,你不用拿这种方法来激我。”
第94章
薄总酒驾抢救中
薄荆舟落在沈晚瓷脸上的视线很面无表情:“现在不用我给阿宁打电话了?为了煜城,你还真是什么委屈都愿意受。”
他朝着她伸手,沈晚瓷看着他冷怒的眉眼,觉得他可能是想掐死她。
她往后微微一仰,避开薄荆舟的触碰,男人的手顿在半空,随即手指收拢握紧:“离婚的事……”
仿佛是在故意吊人胃口,他说到一半就停住了,沈晚瓷看着他,缓缓的抿紧唇。
男人淡淡的睨着她,斯文淡漠的认真脸勾出一道恶劣的笑意:“不可能。”
沈晚瓷恨的咬牙切齿:“……”
这个该死的狗男人!
她本来就积压着无数的情绪,现在被他一戏弄,更是无法控制的到达巅峰,直接就炸了!
“下车。”
薄荆舟慢条斯理的合上眼,“开车,别忘了你还欠着我的钱,就算没有夫妻义务,你卖个劳力当个司机也是应该的,欠债的比债主还凶,以后谁还敢借钱给你。”
沈晚瓷抬起下巴冷笑,下车拉开副驾驶的门,半点没客气的将薄荆舟给扯下去——
按理说男人劲大,又在体重上占天然优势,肯定不是那么容易会被拽下去的,但薄荆舟偏偏就被沈晚瓷给拽下去了!
她重重的甩上车门,重新坐进驾驶室,启动车子,朝着门口的方向驶去。
今天是来参加订婚宴的,穿的都很单薄,入了夜的风更是凛冽得像刀子,刮在皮肤上让人感觉刺疼,仅仅是下车、拽人、上车的几分钟里,她的手指就被冻得有些僵了,凑到空调出风口吹了一会儿才暖过来。
她抬眸看了眼后视镜,薄荆舟还站在原地,狭长幽深的眼眸紧紧盯着她的方向。
不会冻死吧?
这个念头刚一从沈晚瓷脑海中闪过,就被她压下去了,景家人肯定不可能不闻不问由着他在那里站着,景家别墅买得早,这周围都开发过,并不偏僻。
路上车流不少,沈晚瓷开车出去时看到不少空着的出租车,于是便彻底的放下了心。
回到家,沈晚瓷第一时间就去了浴室卸妆、洗澡,又敷了个面膜,等忙完已经快十一点了。
她躺进被窝里,准备刷会儿手机就睡觉,刚点开某视频网站,薄荆舟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她看着屏幕上显示的名字,犹豫几秒后才接起来:“干嘛?”
“第一人民医院,过来签字。”
电话那头的人不是薄荆舟。
她愣怔好几秒才反应过来是谁,“顾忱晔?”
她和顾忱晔不算熟,见过几次,听过他说话,但从听筒里传出来的声音和平时会有偏差,所以她不太确定。
男人的声音平淡冷漠,三两句就将事情说了一遍:“薄荆舟回去的路上出了车祸,医生让签病危通知书,必须得家属签,二十分钟内你要是赶不过来,我就直接让医生准备放弃治疗同意书了。”
沈晚瓷脑子里嗡的一下,还没转过弯,人已经条件反射的从床上坐起来,“怎么会出车祸?”
“出车祸很奇怪?全世界每分钟都有人出车祸,你把喝醉的人直接扔那儿,他酒驾,没当场死亡都是运气好!”
顾忱晔给她报了楼层,然后就把电话挂了,沈晚瓷手忙脚乱的换了衣服出门。
抢救必须得家属签字,这件事不能告诉江雅竹,就只能她去,直到坐进车里,握住方向盘,她都还有点没回过神。
薄荆舟身上虽然有酒味,但跟她吵架的时候神智清醒得不得了,也没见身体不受控,从景家到御汀别院的路又宽车又少,就算是酒驾,也不至于撞到要签病危通知书的地步啊!
沈晚瓷将车开的飞快,一路右转掉头绕红灯,转动方向盘时有点打滑,她才发现掌心里全是冷汗。
平时半个多小时的路程,硬生生只用了十五分钟。
顾忱晔说的病房号在五楼,她狂奔着进了电梯,摁下楼层键,才终于有了点喘息的时间。
沈晚瓷靠着电梯的金属壁大口喘息,顺便看了眼上面贴着的楼层标识。
五楼——消化科。
沈晚瓷:“……”
电梯在五楼停下,门一开,便看到站在外面的顾忱晔。
男人穿着休闲,衬衫外套了件中长款的浅灰色大衣,黑色西裤,医院惨白的灯光投递到他身上,这样的死亡色,都仿佛是在给他加滤镜。
果然,长得好看的都跟长得好看的一起玩,恶劣的人也只会跟恶劣的人一起玩。
但毕竟不熟,就算有火气,也勉强压制住没有当场动手把人打爆头。
沈晚瓷冷着脸从电梯里走出来:“怎么回事?”
直到现在,她才觉得自己腿软脚软,浑身无力。
顾忱晔懒懒道:“人在507号病房,我要回去睡了。”
“你不是说他出了车祸?”
男人挑眉,似笑非笑:“沈小姐这么冷心冷肺,不说出车祸要死了,你能来?”
不会。
不止不会,还会马上关机睡觉!
“他胃痛,楼下有24小时营业的餐厅,你等会儿去给他买点粥,瘦肉粥,不加葱。”
沈晚瓷还憋着一肚子的火没处发,就被安排得明明白白,没忍住嗤笑着嘲讽了一句:“顾公子这么关心他,怎么不亲自留在这里照顾,你就不怕我把他照顾得更严重?”
顾忱晔低头注视着她,女人眼底全是愤怒,显得她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越发的亮眼,白皙的皮肤上遍布红晕,大概是一路疾驰来的,还有些喘,“当初要不是荆舟,沈小姐现在大概是在哪个犄角旮旯的黑矿里挖煤吧?能享受这些年养尊处优的日子?”
他说这话已经是看在薄荆舟的面上相当委婉了。
被卖的女人可没有挖煤这样的好运气!
他继续道:“当年,就算荆舟酒后乱性,勉强了沈小姐,也不一定非得娶你,恕我直言,你也值不起那么高昂的价,受人恩情,总得报答吧?”
第95章
连娃都怀上了
病房里,薄荆舟靠着床头正在和人打电话,听到声音后抬眸看过来,视线从沈晚瓷身上掠过,眉头骤然蹙起来:“忱晔给你打的电话?”
沈晚瓷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他说你要死了,让我来签放弃治疗的同意书,把你领去火化。”
她走进去,坐到病床旁的凳子上。
刚才她经过医生办公室的时候问过了,空腹饮酒后引发的胃部痉挛,等缓和后就可以离开了。
薄荆舟将已经挂断的手机扔在床头柜上:“我饿了。”
沈晚瓷盯着他看了几秒,认命的拿出手机点外卖,只想快点伺候某位大爷吃完饭,缓和后各回各家,她可不想回家后又被顾忱晔再打电话给叫回来。
她还是要脸的。
薄荆舟的视线落在她身上,很淡:“等外卖送来,我可能又要进急诊室抢救一轮了,你就是这样照顾病人的?”
吃过药,胃里那种仿佛被两只手拉扯的剧烈痛感已经稍稍好些,但还没有完全消失,时不时会抽痛一下。
沈晚瓷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后猛的站起来,一言不发的就转身就朝着门外走。
薄荆舟皱眉:“站住,你去哪?”
“买狗食,”她咬着牙,怨怼的加重语气:“喂狗。”
身后,男人似乎笑了下,但沈晚瓷已经开门走出去了,没怎么听清。
按照顾忱晔说的,她去楼下买了份不加葱的瘦肉粥拧上去,“赶紧吃,吃完回去。”
床上的薄荆舟没有半点反应,好像是睡着了,因为是背对着的,沈晚瓷看不见他的脸,犹豫几秒,还是凑近弯腰看了看。
男人眉头紧锁,额头冷汗淋漓,唇瓣和脸色都白中泛青。
哪里是睡着了,分明是痛狠了!
沈晚瓷迟疑两秒,急促的语气里不自觉的带上紧张:“薄荆舟,是不是胃又痛了?我去叫医生。”
床头上就有连接医生办公室的呼叫铃,按了铃后,医生很快就来了。
做完检查,他按住薄荆舟大腿前外侧膝盖骨上方三横指的位置,对沈晚瓷道:“这里,梁丘穴,按摩可以缓解胃部疼痛,他刚吃过药,短时间内不适合再吃,你给他按按,或者揉一揉胃部,也能稍稍缓解。”
“……”
买完饭还要包按摩?
医生见她不动,脸上也看不出担心,声音不自觉变得严肃一些:“你是不是家属?病人痛成这样,怎么还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杵在旁边干看着?”
沈晚瓷回神,十分认真的道歉:“对不起,我是家属,是他的太太,但这种事平时都是他的小情人做的,我不怎么熟,按哪里?医生你再给指一指。”
医生只是见她不关心病人,出于职责说了几句,没想到居然还挖出这样的秘辛,一时间,看薄荆舟的眼神都变了。
他尴尬的咳了一声,收回手直起身,“其实也不用按,药差不多生效了,等会儿就缓解了。”
等医生出去后,薄荆舟才咬牙切齿的问:“你故意的吧?”
沈晚瓷朝着他挑了挑眉,“总不能什么好事都让简唯宁占全了。”
薄荆舟的胃痛缓解已经是后半夜的事了,虽然沈晚瓷困的不行,但还是撑着去办了出院手续。
公立医院和私立医院的环境没法比,床小、窗帘还不遮光,她又有认床的毛病,熬了大半晚的夜,明早还想睡个懒觉,在医院里显然是不行的。
这次她没再敢将薄荆舟扔在半路上了,谁知道他又会折腾出什么幺蛾子!
翌日,沈晚瓷刚睡醒睁开眼睛,就和秦悦织凑近后放大的脸对上,她吓了一跳,没等反应过来就手忙脚乱的往后面缩,等看清面前的人,才皱巴着脸浑身无力的重新躺回去:“你干嘛呀?这大清早的,魂都快被你吓没了。”
秦悦织坐在床边,斜睨着她冷笑:“你还好意思说,到底是谁把谁的魂吓没了?我给你打那么多通电话你都没接,还以为你是想不开殉情了呢!你看看现在几点了?还大清早,阿飘的大清早还差不多。”
沈晚瓷刚醒,人还是懵的,听了她的话后就下意识的去摸手机,口中问道:“什么殉情?”
她昨晚到家后就把手机关成了静音。
屏幕上果然有几通来自秦悦织的未接来电,再一看时间,都快下午四点了。
秦悦织不屑道:“薄荆舟那货估计是太渣,老天都看不过,昨晚进了医院,今早新闻刚一出来,简唯宁那茶花精就拎着营养品上门来送温暖了。薄荆舟不止把人迎进去,还孤男寡女的在屋子里待了好几个小时,这么长时间,也不知道在里面搞些什么,估计连娃都怀上了!”
沈晚瓷:“……”
虽然有点夸张,但好像真是这样。
说完还不解气,秦悦织又警告道:“你要是敢回头,我就逮你去挖野菜,什么品种的恋爱脑都能给你磨没了。”
她连翻了几个白眼,沈晚瓷都担心她眼皮抽筋。
沈晚瓷哑口无言,只好换了个话题:“你怎么知道我住在这里?”
她搬家的事没告诉过任何人。
“前段时间在一场拍卖会上撞见聂煜城,他说的。”提起这个秦悦织就生气,忍不住戳戳她:“你没地方住也不知道来找我?要是没正好撞上聂煜城,你是不是就准备睡桥洞了?”
聂煜城只说沈晚瓷没地方住,至于为什么会没地方住,他没说,但秦悦织多少也能猜到,肯定是薄荆舟那个无下限的狗男人搞的鬼。
“幸好是撞见了,要不然你这突然联系不上,我都不知道该去哪儿找你。”
沈晚瓷起床洗漱,“你怎么进来的?”
“这种高档公寓,房主都有紧急权限的,”秦悦织双手抱臂,靠着洗手间的门框,“对了,沈璇的事我查到了,她不止是融荟的高管,还是他们集团的股东,占的比例还不少。当初你爸背着一身债,一穷二白逃出国,在国外也没做出一番什么惊天动地的事业,你猜沈璇这投资的钱是从哪里来的?”
第96章
医生治不了他的病
沈晚瓷含着满嘴的牙膏泡看向秦悦织,对方也没卖关子,直接了当道:“薄荆舟给的。”
但薄荆舟并没有要瞒着的意思,所以她才能这么轻易的查到,不过也着实证明这狗男人不做人,别人都是夫妻一条心,枪口一致对外,他倒好,专门资助跟自己老婆不对付的人。
这件事沈晚瓷完全不知情,“给了多少?”
秦悦织伸出手,朝她比了个天文数字,“要是没这笔钱撑着,沈璇别说是入股融汇,就连吃顿好的都得掂量着自己的钱包。”
沈晚瓷点点头,“我知道了,这件事谢了。”
她本来只是想让沈璇被融汇辞退,算是扯平了当年她利用媒体摆自己一道的事,既然她是融荟的股东,那就只能换个方式了。
他们一家三口靠倒卖自己母亲遗物拿到的钱,她要让他们一分不少的都吐出来。
秦悦织不在意的摆了摆手,“举手之劳的小事,还道什么谢呀,要是还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你再吱一声。”
见她洗漱完,秦悦织垂下手,站直身体:“走,去吃饭,我晚上还有事情得忙,要来不及了。”
两人都不想走太远,就在后面的小吃街随便找了家餐厅,沈晚瓷点开热搜,简唯宁去御汀别院找薄荆舟的新闻已经被撤下了,搜也搜不到,大概是被人强压下来了。
能有这样速度的,想也知道是谁。
之后的三天,沈晚瓷一直宅在家里,秦悦织大概是怕她闲出毛病,给她接了不少活,许老打电话让她回京元上班,她都推了。
这天,她正对着一幅字画唉声叹气,就接到王姨打来的电话:“少夫人,能不能麻烦您回来一趟,今天太太要去医院复查,但她跟少爷闹脾气,说什么也不去。”
“薄荆舟在?”
“少爷公司有事走不开,陈助理来的。”
这些事以前都是沈晚瓷做的,知道她和少爷要离婚了,王姨其实也不好再麻烦她,但太太跟少爷怄气,不愿搭理他,连陈助理都跟着受了罪。
沈晚瓷应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