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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9章

    骤然听到景瀚这个名字,顾刚则整个人愣住。

    他呆愣半晌,忍不住张开嘴,一部白胡子不住颤抖,胡说、胡说什么!

    当年皇位之争,顾家明面儿上是和武安侯府一起,支持得是皇子景瀚。可只有顾刚则知道,顾家明里暗里的势力,被他分作了两帮。

    一帮在明,支持景瀚。

    另一帮在暗,站在景庆的船上。

    更因为知道景庆和当时还是贵妃的顾氏之间的关系,顾家帮景庆,帮得更加真心实意。

    也在终于扶植景庆称帝后,获得了最大的利益。

    而一门心思站景瀚的武安侯府,则落得毛儿也不剩,一日日地眼看着衰败了下去。

    可是……

    顾刚则不得不承认,眼前这年轻人说得极对。

    他顾刚则,绝对不允许所有的鸡蛋,都放在同一个篮子里面。

    景庆上位,成了鸿庆帝。

    景瀚被圈禁后,跑了。

    没人知道,顾家私下里一直和景瀚保持着联系,更没人知道,景瀚才是真正的先帝血脉。

    本应该坐在鸿庆帝的位置上。

    这些,都是顾刚则捏在手里的牌。

    顾刚则在赌。

    赌的就是,景瀚不甘心。

    可直到现在,景瀚还不曾有什么动作。

    看上去安分守己,竟像是就这么放弃了本该属于自己的帝位,老老实实地呆在甘家的势力范围之内,一步都不曾跨出。

    顾刚则看向眼前的年轻人:老夫真的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若你们图谋的是这样的大事,老夫怕是,帮不了你们了。

    呵呵……

    那年轻人笑声中尽是冷意,顾相,你为何不想想,我既开得出这个加码,自然说明,我口中的消息,就值这个价儿!

    顾刚则沉重地叹了口气,闭了闭眼睛。

    他的亲妹妹被小太监毒杀的真相……

    在顾家整个家族的安危面前……

    又算得了什么

    顾刚则只觉疲惫得不愿睁眼,半晌才哑着嗓子,太贵了,老夫……要不起。

    太后之死的真相,他顾刚则可以动用手中势力,自己去查。

    可这年轻人说的,他万万不能应下!

    谁知,那年轻人被拒绝了,却并不动怒,甚至也不着急走,只笑道:顾相,这样吧,我破例给你看一件东西。要不要听这个消息,你可以看了再做决定。

    心中浮现起不祥的预感。

    理智告诉自己,不要上当,可……顾刚则到底忍不住,睁开了眼睛。

    看清年轻人手中的东西,顾刚则双眼猛地睁大,这、这是……

    他忍不住颤巍巍地伸手,摸向那人掌心,一块莹润的血玉牌。

    殷红如血,无一丝杂色。

    十分珍贵,举世无双。

    是……是烟儿贴身的东西!

    顾刚则红了眼睛,这东西,怎会在你手上你、你……是不是你们,逼死了烟儿说!

    自然不是。

    年轻人修长的手指一转。

    那块血玉消失在他袖中。

    这东西,是从那小太监身上翻出来的,他说……是信物。

    什么、什么信物……

    顾刚则只觉心口一阵闷痛。

    毒杀了他亲妹妹的人,身上有他女儿的贴身信物。这、这……

    他不敢再想下去。

    可太迟了。顾刚则眼睁睁地看着那年轻人嘴唇开开合合:那小太监说,是您的女儿顾妃,指使了他,要了太后性命。顾相,您说,这个消息,若是被皇上知道了,你们顾家,可还想活

    你胡说,你……

    顾刚则捂着心口,跌坐在红木高背椅上。瘦骨嶙峋的背脊,重重磕碰在椅背上,肩胛骨一阵剧痛。

    他脸色全白了,烟儿、烟儿不会……

    可在他心中,一个微小阴暗的角落中。

    他却知道……

    顾如烟差身边伺候的宫女回来说过,她自入宫后,就一直伺候在太后身边,竭尽心力。

    可太后,却偏帮旁人,屡屡训斥她。最后,还直接指正是她投毒……

    她怎能不恨!

    烟儿又是那般刚烈的性子!

    她爱之欲其生恶之欲其死,确是这么极端的性子。

    难道、难道真的是、是她……

    顾刚则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可还不等他从打击中撑起身子,就听一旁的年轻人轻笑一声,顾相,此事你信与不信,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皇上信不信

    心口又是一阵举动,顾刚则忍不住颤抖着手指去按。

    是啊,皇上……呵呵,皇上!

    他亲手扶上帝位的景庆,他这几年对顾家愈发地忌惮,若在被他得知此事,岂不是给了他一个把顾家连根拔起的借口

    不行!

    顾家是在他这一代才崛起的。

    断断不能,毁在他手上!

    顾刚则艰难地喘息着,他转动着浑浊的老眼,看向身旁好整以暇地喝着茶的年轻人:你们……护得住顾家

    自然。

    好。顾刚则闭了闭眼,景瀚……我去想办法。

    可以。

    年轻人微笑,从袖口中掏出一枚丹药:治心疾,吃了吧。

    顾刚则按着胸口,有些艰难地摇了摇头,不、不用……

    这可是外面见不到的好东西。顾相一试便知。年轻人笑意转深,毕竟,您也成了我们中的一员,可不能叫您就这么死了。

    两个时辰后。

    慎刑司中。

    顾刚则跟着这年轻人一路走来,竟不见一人动问。他暗自心惊,这年轻人到底是什么来头,宫中还有多少他们的人!

    居能做到这般地步!

    出入慎刑司,竟如入无人之境。

    到得那黑狱深处,年轻人只一挥手,身边跟着伺候的精奇嬷嬷,竟片刻之间就躲得一个都不见。

    那年轻人好似全然不在乎顾刚则略显诧异的神色,只笑了笑:时间不多,皇后派来的人很快就要来了。要那小太监如何说,顾相还需想好。皇后的人来问出的供词,可就不能再改了。

    哗啦

    铁链撞击出一连串声响,在慎刑司逼仄的小道中回荡。

    铁栅门打开。

    角落里的血人儿闻声抬头,对着顾刚则露出一个血肉模糊的笑容,顾相,若是来逼我串供,就大可不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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