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1红毯重逢
银色的鱼尾裙摆划过红毯，像一尾上岸的人鱼第一次接触陆地。夏初晴感觉自己的小腿肌肉微微发抖，不知是因为十五厘米的高跟鞋，还是四周此起彼伏的闪光灯。
夏小姐，看这边！
初晴，左边请！
她嘴角扬起练习过无数次的弧度，指尖轻轻掠过耳边的碎发——这是造型师教她的小动作，能显得自然又不失优雅。三年前蜷缩在地下室吃泡面看直播的女孩，如今竟成了镜头追逐的焦点。
接下来入场的是——程澈！主持人的声音突然拔高，红毯另一端传来山呼海啸般的尖叫。
夏初晴的后颈像被电流击中。她不该回头的，经纪人周姐再三叮嘱过走红毯的注意事项，其中第一条就是永远向前看。可身体比理智更诚实，等她反应过来时，已经对上了二十米外那双熟悉的眼睛。
程澈穿着暗纹西装，领针在闪光灯下折射出冷光。他正在签名墙前摆造型，却在看到她的一瞬间僵住了表情。摄影师们敏锐地捕捉到这个细节，快门声顿时如暴雨般密集。
三年。一千多个日夜。夏初晴曾在脑海里预演过无数种重逢场景，却没想到会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她迅速转回身，耳膜鼓动着自己剧烈的心跳。
小心！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她右脚的高跟鞋卡进了红毯接缝处，身体不受控制地前倾。一只有力的手突然从侧面伸来，在即将触到她手肘的瞬间，被一个穿黑色套装的女人强硬截住。
程澈，记者都在拍。经纪人林姐压低的声音里带着警告。
夏初晴自己稳住了身形。她没敢再看程澈一眼，只是对林姐礼貌地点头致谢，然后挺直背脊走向媒体区。鱼尾裙摆随着步伐轻轻摆动，像一条真正的美人鱼忍住疼痛迈出每一步。
直到拐进休息区通道，确认四周没有镜头，夏初晴才松开一直攥着裙摆的左手。掌心赫然四个月牙形的红痕，最深的一道已经渗出血丝。
需要创可贴吗
夏初晴猛地抬头，化妆师小林正担忧地看着她。她勉强笑了笑：没事，只是...红毯比我想象的难走。
第一次都这样。小林帮她整理裙摆，不过你和程澈刚才那个对视，绝对会上热搜。你们认识
不熟。夏初晴接过化妆棉按在掌心，只是...一起上过表演课。
她想起三年前那个闷热的地下室，老式空调发出拖拉机般的噪音。程澈光着膀子盘腿坐在地上，一边给她扇风一边指着电视里的红毯直播：等我们走红毯那天，我要全世界都知道你是我的。
当时她笑着把泡面汤溅到他裤子上：谁要跟你走红毯，我可是要当编剧的人。
夏老师，五分钟后专访。工作人员在门外提醒。
夏初晴深吸一口气，看向化妆镜。镜中的女人妆容精致，眼神却恍惚映出另一个自己——那个会为了一句台词和程澈争论到凌晨两点，会把他写的每一封粉丝信折成星星藏在玻璃瓶里的女孩。
她轻轻按住胸口，那里藏着一个银色的星星吊坠，是程澈用第一个片酬买的。分手时她扔进了垃圾桶，又在雨夜里打着手机电筒翻了三小时垃圾站找回。
走吧。夏初晴站起身，鱼尾裙在灯光下流转如银河。
她不知道的是，此刻程澈正站在媒体区转角，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西装内袋——那里放着一张折得极小的信纸，边缘已经起毛，像是被反复展开又折起过无数次。
2
地下恋情
2022年夏，北京朝阳区某杂志社后巷。
夏初晴踮脚张望，额前的碎发被汗水黏在皮肤上。七月的闷热像一层湿透的纱布裹住整个城市。远处传来电动车的喇叭声，她眼睛一亮。
程澈骑着一辆二手电动车拐进巷子，头盔都没戴稳就冲她咧嘴笑：夏编辑久等了！
又迟到十五分钟。夏初晴把包抱在胸前，假装生气，这周第三次了。
导演临时加戏嘛。程澈拍拍后座，变魔术似的从口袋里掏出一根绿豆冰棍，赔罪礼物都化了。
冰棍软塌塌地往下滴绿色糖水，夏初晴却像收到珍宝似的接过来。她小心舔了舔融化的部分，突然瞪大眼睛：等等，你今天拍了吻戏
程澈差点从车上摔下来：你怎么知道
口红印。夏初晴指了指他T恤领口，一抹玫红色在白色棉布上格外扎眼，借位
当然借位！程澈手忙脚乱地翻找湿巾，那女演员故意蹭的，说是...呃...留个纪念。他的耳朵红得像要滴血。
夏初晴噗嗤笑出声，把最后一口冰棍塞进程澈嘴里：走吧，大明星。
电动车穿过拥挤的晚高峰，夏初晴环着程澈的腰，脸颊贴在他被汗水浸湿的后背上。程澈身上总带着一种阳光晒过棉絮的味道，哪怕是在这个充斥着汽车尾气的城市里。
他们的家是北五环外一间半地下室，空调时好时坏，但程澈用剧组捡来的废弃灯罩做了盏床头灯，暖黄色的光晕染在墙面上，像一轮永不日落的小太阳。
今天有你的信。夏初晴从包里掏出一个信封，右下角画着简笔星星。
程澈眼睛一亮，顾不上换鞋就拆开。信纸上是他熟悉的清秀字迹：
致未来的影帝程澈：
今天是你出演《暗巷》杀青的日子。虽然只是网剧男三号，但我打赌导演最后一定会给你加戏。记得我们第一次对台词吗你说有些光注定要穿透黑暗时，睫毛都在颤抖。那一刻我就知道，你天生属于镜头。
P.S.
泡面买好了，老坛酸菜味，别偷吃我的卤蛋。
你的头号粉丝
初晴
程澈把信纸按在胸口，作势要哭：夏编辑，我何德何能...
少贫。夏初晴红着脸踢他小腿，快去洗澡，一身汗臭。
等程澈进了浴室，她才从抽屉深处取出一个玻璃瓶，里面已经装了十几颗纸折的星星。每颗星星里都藏着一句程澈写给她的情话，这是他们恋爱一周年开始的传统。
水声停了，夏初晴慌忙把瓶子塞回原位。程澈擦着头发走出来，突然正经道：初晴，等我真的红了，第一个就推荐你当编剧。
谁要你推荐。夏初晴把干毛巾扔到他脸上，我可是要凭实力进《星光》杂志的人。
那说好了，程澈伸出小拇指，谁先红，就帮对方一把。
夏初晴勾住他的手指，突然被拽进一个带着沐浴露香气的怀抱。程澈的嘴唇贴在她耳畔：不过我觉得，我们会一起红。
那时他们都以为，未来会像地下室的灯光一样，虽然不够明亮，但足够温暖。
命运的转折来得猝不及防。
程澈参演的网剧《暗巷》意外爆红，他饰演的深情男三号以三个镜头冲上热搜。夏初晴记得那天深夜，程澈被经纪公司紧急叫去开会，回来时脸色苍白。
公司要我做单身人设。程澈的手指绞在一起，林姐说...说现在公开恋情等于职业自杀。
夏初晴正在折星星的手停了下来。窗外的雨突然变大，敲打着地下室唯一的小窗。
要多久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平静得不正常。
至少...三年。程澈蹲下来握住她的手，初晴，你相信我，这只是暂时的...
夏初晴抽出手，继续折那颗未完成的星星。彩色的纸条在她指尖翻飞，像一只垂死挣扎的蝴蝶。
我明白。她说，这是行业规则。
程澈的眼泪砸在地板上。那是夏初晴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看他哭。
分手是在三天后的暴雨夜。经纪公司派人来帮程澈搬家——他终于要搬进公司安排的公寓了。夏初晴站在门口，看工作人员像处理证物一样抹去程澈存在过的痕迹。
初晴...程澈在雨中拉住她的手，经纪人林姐在不远处的车里不耐烦地按喇叭。
别让林姐等久了。夏初晴把伞往他那边倾斜，程澈，好好演戏。
她转身要走，程澈突然拽住她，将一个东西塞进她手心。是那个装星星的玻璃瓶。
等我三年。程澈的声音被雨声打得支离破碎，就三年...
出租车驶离时，夏初晴终于回头。透过被雨水模糊的车窗，她看见程澈在雨中追了几步，然后被林姐强硬拉进车里。掌心的玻璃瓶冰凉刺骨，里面装着的星星突然变得很轻，轻得像从未承载过任何誓言。
她没告诉程澈，那天她折的最后一颗星星里，写的是：即使没有光，星星也会一直亮着。
夏初晴从回忆中惊醒，发现掌心又被自己掐出了血痕。化妆台上不知何时多了一个深蓝色丝绒盒子，她疑惑地打开——
一支万宝龙传承系列钢笔，和她三年前弄丢的那支一模一样。
盒子里没有卡片，但当她旋开笔帽，在灯光下看到内壁刻着一行微不可见的小字：给永远的头号粉丝。
门外传来周姐的催促声，夏初晴慌忙合上笔帽。镜中的女人眼眶发红，她迅速补了补妆，将钢笔放进手包最内层。
就在她起身的瞬间，手机震动起来。是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彩信——照片里，程澈正站在盛典后台的某个角落，手里拿着一封泛黄的信纸。
3
杂志专访
2024年春，《星光》杂志编辑部。
夏初晴盯着电脑屏幕上的采访提纲，指尖无意识地敲打着键盘。文档最上方写着封面人物：程澈——从网剧配角到年度最具商业价值演员。
初晴，主编找你。同事小林探头进来，眼里闪着八卦的光，听说程澈团队特别难搞，上周把《影视周刊》的记者气哭了。
夏初晴的胃部突然缩紧。过去两年，她成功避开所有可能遇到程澈的场合，甚至推掉了三个有他出席的发布会。但这次是陆远亲自指派的任务，没有推脱余地。
主编办公室的门半开着，陆远正在接电话。他四十出头，银灰色西装衬得身形修长，金丝眼镜后的目光总是带着几分审视。作为《星光》的创刊主编，陆远在媒体圈有点金手之称，经他策划的专题总能引发热议。
...要求所有问题提前报备，不回答任何私人问题...陆远对着电话说，抬眼看到夏初晴，示意她坐下，...可以，就按你们的要求来。
挂断电话，陆远推了推眼镜：程澈的经纪人。
听说他们很难合作夏初晴努力让声音听起来只是职业性的好奇。
难合作是因为现在有挑剔的资本。陆远从抽屉取出一个文件夹，这是程澈近两年的所有专访，研究一下他的谈话模式。记住，我们只要独家爆料，不要绯闻。
文件夹里滑出一张照片，是程澈去年获得最佳男配角时的领奖照。他穿着夏初晴从未见过的暗蓝色西装，领针在聚光灯下闪闪发亮。那个曾经在地下室和她分食一碗泡面的男孩，如今连微笑的弧度都精确得像经过设计。
为什么选我夏初晴突然问，编辑部比我资深的人很多。
陆远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几秒：你去年写的《被遗忘的幕后英雄》获得了行业好评，程澈正好在拍一部关于幕后工作者的电影。他顿了顿，而且，你的文字...有种特别的温度。
采访定在周五下午，程澈工作室的会客室。
夏初晴提前半小时到达，反复检查录音设备。会客室装修简约，墙上挂着一幅抽象画，扭曲的色块像被雨水冲散的记忆。她正出神，门突然开了。
程澈走进来，身后跟着两个助理和经纪人林姐。他比上次见面时瘦了些，下颌线条更加分明，身上带着淡淡的木质香水味。夏初晴下意识攥紧了钢笔。
夏编辑久仰。程澈伸出手，语气像是初次见面。
夏初晴机械地握上去，他的掌心干燥温暖，无名指上戴着某品牌赞助的戒指，在灯光下刺得她眼睛发痛。
采访大纲我们已经审核过了。林姐将一份标记过的文件放在茶几上，红线部分都标红了，请不要越界。
夏初晴点点头，打开录音笔：程先生，首先恭喜您的电影《幕后》入围金梧桐奖。您为什么会选择这样一个讲述幕后工作者的题材
因为每个光鲜亮丽的舞台背后...程澈的声音顿了顿，目光落在夏初晴手中的钢笔上——那支万宝龙传承系列，他去年托人送到时尚盛典化妆间的，都有不为人知的汗水。
采访进行得出奇顺利。程澈谈表演理论、谈行业观察，甚至分享了几个片场趣事，但每个回答都像是精心排练过的，滴水不漏。夏初晴专业地追问、引导，仿佛他们真的只是初次见面的采访者和被访者。
最后一个问题，夏初晴看着笔记，您曾说过演员应该为角色而活，这种投入会不会影响您的私人生活
林姐突然咳嗽一声。
程澈笑了笑：这个问题大纲里没有。
是我的临时补充。夏初晴直视他的眼睛，您可以不回答。
空气凝固了几秒。程澈示意助理去倒咖啡，等房间里只剩他们两人时，他突然向前倾身，嘴唇几乎碰到录音笔：这三年，你过得好吗
夏初晴的手指几不可察地抖了一下。阳光从落地窗斜射进来，在程澈睫毛下投出细碎的阴影，有那么一瞬间，他又是那个在地下室陪她看老电影的男孩了。
程先生，请您回答关于角色投入的问题。她公事公办地说。
程澈靠回沙发，恢复了那种职业化的微笑：作为演员，我们需要在戏里全情投入，在戏外及时抽离。就像...按下开关一样简单。
采访结束后，林姐坚持要检查录音内容。夏初晴平静地递过录音笔，看着对方戴上耳机快进播放。
没问题。林姐终于满意地归还设备，希望成稿能先发我们确认。
《星光》从不给采访对象审稿权。夏初晴收起东西，头也不抬地说。
走出大楼时，春雨突然落下。夏初晴站在屋檐下，看着雨水在地面溅起无数细小水花。手机震动起来，是陆远的信息：专访怎么样来我办公室一趟。
《星光》编辑部监控室，陆远调出采访间的录像。
这里，他按下暂停键，画面定格在程澈前倾的瞬间，他问了什么录音里没有。
夏初晴心跳加速：只是...关于采访方向的补充说明。
陆远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快进到另一个片段：还有这里，他看你的眼神不像看一个初次见面的记者。
主编是在质疑我的专业性吗夏初晴声音微微提高。
正相反。陆远关掉屏幕，我打算让你负责新开的行业观察专栏，每月一篇。程澈这篇专访作为开篇。他递过一个U盘，这里有他近三年所有公开活动的影像资料，做背景研究用。
夏初晴接过U盘，沉甸甸的像块冰。
那晚，她在公寓里反复听采访录音。当放到程澈那句这三年，你过得好吗时，她按下了暂停键。窗外的雨声和三年那个分手夜如此相似，她鬼使神差地把这段音频导出，加密存入了私人云端。
文件夹命名为2024.3.15_采访备份，但她知道，自己永远不会忘记这个日期。
第二天整理录音成稿时，夏初晴还是删掉了那个私人问题。但就在点击永久删除前，她犹豫了，转而将那段音频拖进了另一个名为专题素材的文件夹。
陆远敲门进来时，她正在写稿。
有个慈善晚宴，程澈也会出席。陆远将一张邀请函放在她桌上，作为专栏负责人，你应该多参加这类活动。
夏初晴抬头，意外发现陆远今天没戴眼镜，眼下有淡淡的青黑。
您昨晚没休息好
审稿到凌晨。陆远的指尖在邀请函上轻轻敲打，对了，程澈团队刚来电话，希望能提前看稿。
您答应了
我说这要问责任编辑。陆远微微一笑，你怎么想
夏初晴转动着手里的钢笔——那支程澈送的万宝龙：《星光》从不给采访对象审稿权。
陆远笑了，眼角浮现几道细纹：专栏下周一定稿，这周末有空吗我们可以一起讨论下方向。
夏初晴隐约感到一丝异样，但职业本能让她点头答应。直到陆远离开，她才注意到他留在桌上的不是普通的邀请函，而是慈善晚宴的VIP坐席卡，位置正好在媒体区最前排。
电脑屏幕上的采访稿还在闪烁，程澈官方照旁边的空白处，她不知不觉写满了职业素养专业距离之类的词语，像一场自我催眠的咒语。
而云端那个加密文件夹里，那句未被采用的提问正在黑暗中静静等待，如同地下室里那盏永不熄灭的小夜灯。
4
片场偶遇
《白夜照相馆》拍摄现场。
夏初晴盯着通告单上的名字，指尖发凉。程澈两个字像一滴墨渍，在她视野里不断晕染扩大。
夏老师，造型师请您过去试妆。场务小妹探头进来。
初晴机械地点头，思绪还停留在三天前——她只是陪同事来试镜，却被导演一眼相中。你身上有种特别的质感，导演说，像是随时准备逃离镜头的野鹿。而现在，她将在这部文艺片中饰演女主角，一个在照相馆工作的失语症患者。
化妆镜里的女人逐渐变得陌生。发型师将她的长发剪到齐肩，染成亚麻色，化妆师用特殊胶带微微改变她眼角的形状。
夏老师皮肤真好，几乎不用打底。化妆师笑着说，程老师待会儿就到，他客串您角色回忆里的初恋男友。
粉刷突然变得沉重，初晴盯着化妆台上那支万宝龙钢笔——她养成了随身携带的习惯。三个月前的专访后，她与程澈再未见面，尽管那篇报道获得了行业好评，为她赢得了专栏合约。
程澈老师到组！外面有人喊。
初晴深吸一口气，翻开剧本。程澈的角色只有三场戏：一场自行车追逐，一场雨中对视，还有一场...她的手指停在最后那场戏上——照相馆暗房里的告别。原本只有拥抱，但旁边新贴了张便签：加吻戏，增加情感冲击力，已与程老师团队沟通。
门被推开，带进一阵熟悉的木质香水味。
造型很适合你。
初晴从镜子里看到程澈靠在门框上，穿着复古白衬衫和浅色牛仔裤，像从九十年代电影里走出来的少年。他手里拿着修改过的剧本，眉头微蹙。
谢谢。她强迫自己专业地微笑，听说你主动要求客串
程澈走进来，随手关上门：导演是我大学师兄。他顿了顿，而且剧本很好。
空气中悬浮着某种微妙的东西，像是暴雨前闷热的寂静。夏初晴注意到程澈无名指上不再有那枚赞助戒指，取而代之的是一根简单的红绳。
关于加的那场吻戏...程澈突然说。
职业需要，我理解。夏初晴打断他，声音比自己预想的更冷，我们都是专业演员。
程澈的表情凝固了一瞬，随即恢复那种公众场合常见的微笑：当然。
导演喊准备的声音解救了她。第一场戏拍自行车追逐，夏初晴需要骑着老式自行车穿过小巷，程澈在后面追赶。实拍时，她骑得太急，在一个转弯处险些摔倒。
小心！程澈真的冲了上来，一把扶住车把。
他的手掌覆在她手背上，温度灼人。夏初晴条件反射般抽回手，自行车失去平衡，两人一起摔进旁边的道具纸箱堆里。程澈在半空中转身，自己垫在下面承受了大部分冲击。
Cut！完美！导演惊喜地大喊，这种意外效果比设计的更好！
程澈的手还护在夏初晴后脑勺，她能看到他瞳孔里自己的倒影，如此之近，仿佛回到了那个他们共用一个漱口杯的地下室。工作人员跑来扶他们时，夏初晴迅速爬起来，拍打衣服上并不存在的灰尘。
中午休息时，夏初晴独自躲在化妆间。门缝下突然滑入一张纸条：
别接这个角色，陆远在利用你。——K
K是程澈早期粉丝对他的昵称，源于他第一个角色名Kevin。夏初晴把纸条攥成一团，又慢慢展开。字迹确实是程澈的，但这句话什么意思这个角色是陆远推荐她试镜的，说是拓宽职业可能性...
初晴陆远的声音伴随着敲门声响起，听说你摔着了
夏初晴慌忙把纸条塞进口袋。陆远西装革履地站在门外，与片场氛围格格不入，手里拎着一个果篮。
只是小意外。她勉强笑笑，你怎么来了
探班。陆远自然地坐在她旁边的椅子上，我正好在隔壁棚采访导演。他打开果篮，拿出一个橘子慢慢剥开，程澈看起来状态不错。
夏初晴接过橘子瓣：你们认识
算是老相识。陆远递给她一张纸巾，他刚出道时上过《星光》封面，那期是我亲自做的。他顿了顿，说起来，你专栏下一期可以写写素人转型演员的心路历程。
口袋里的纸条突然变得滚烫。夏初晴借口要背台词婉拒了共进午餐的邀请。陆远离开前，若有所思地看了眼她化妆台上的钢笔。
下午拍摄雨中对视的戏。人造雨倾盆而下，夏初晴穿着单薄的连衣裙，在镜头前瑟瑟发抖。程澈的角色需要从马路对面跑来，将她拉进怀里。第一条，程澈跑得太急差点滑倒；第二条，夏初晴的台词说错了顺序；第三条...
夏老师，情绪不够。导演喊停，你们是久别重逢的恋人，眼神要有那种...撕裂感。
第七次重拍时，夏初晴已经冷得嘴唇发紫。程澈突然脱下自己的外套裹住她，对导演说：休息十分钟。没等回应就拉着她走到暖风机旁。
工作人员识趣地散开。程澈递来一杯热姜茶，夏初晴注意到他手腕上的红绳已经浸湿，变成深红色。
为什么接这个角色程澈突然问，声音很低。
为什么不能接夏初晴反问。
程澈盯着远处的某一点：陆远没告诉你吗这个项目最初定的女主角是他现任女友。
夏初晴的手指紧握住杯子，热度透过陶瓷灼烧她的掌心：所以呢
所以他在用你刺激她。程澈转过头，昨天试映会上他们吵架了，就因为你被定为主演的消息。
雨戏终于拍完，导演宣布明天拍摄最后一场暗房吻戏。收工时，夏初晴看到陆远和程澈在停车场交谈，两人表情严肃。她绕路离开，却接到陆远电话：晚上有空吗有个改编项目想和你聊聊。
晚餐在一家私密性很好的日料店。陆远带来一个剧本大纲：《午夜编辑室》，讲杂志社的故事。你有编剧经验，又是现役编辑，我想请你参与改编。
夏初晴翻看大纲，确实是个好项目。但程澈的警告在她脑海中回响。
为什么选我她直接问。
陆远给她斟茶：因为你了解这个行业，也了解人心。他推了推眼镜，当然，如果你担心演技分心，可以暂停专栏。
离开时，陆远自然地扶了下她的腰。第二天一早，夏初晴就看到了娱乐版头条：《〈星光〉主编夜会新晋演员夏初晴，才子佳人羡煞旁人》，配图是陆远为她拉车门的瞬间。
片场气氛变得古怪。所有人都知道了加吻戏的安排，也看到了那则绯闻。夏初晴化妆时，导演突然进来：吻戏取消了。
为什么
程澈坚持认为不符合角色设定。导演耸耸肩，他说如果要加，宁愿违约退出。
正式拍摄时，程澈的表现让所有人震惊。没有吻戏，仅仅是一个欲言又止的靠近和最终克制的拥抱，却让现场几个女性工作人员红了眼眶。夏初晴闻到他身上熟悉的气息，恍惚回到三年前分别的那天。
卡！完美！导演激动地大喊，程老师，您是怎么想到这个处理的
程澈松开夏初晴，后退一步：有些告别，不需要吻。他的目光扫过站在监视器旁的陆远，一个眼神就够了。
当天晚上，夏初晴收到两条消息。
一条来自陆远：《午夜编辑室》项目下周启动会议，期待你的加入。
另一条来自陌生号码：暗房抽屉里有你想知道的答案。——K
夏初晴辗转难眠，凌晨三点驱车返回片场。保安认出了她，放她进去。暗房里，她果然在最底层的抽屉找到一个牛皮纸袋。里面是一沓照片——陆远和一位酷似她的女性亲密相拥，照片背面写着日期：2024年12月，正是她试镜前一周。
最下面还有一张字条：现在你明白为什么选你了。——永远关心你的K
夏初晴坐在暗房的地板上，想起程澈曾经在地下室教她演戏的日子。那时他会用手机给她打光，说你比所有女演员都适合镜头，而她总是笑场，说我只想当镜头后的那个人。
手机突然震动，是程澈发来的第三条信息：无论你做什么选择，别成为任何人的替代品。
窗外，第一缕晨光穿透黑暗，照在那些照片上。夏初晴突然意识到，自己正站在一个十字路口，而两条路分别站着两个男人——一个试图警告她，一个可能正在利用她。
5
绯闻风暴
初晴是被手机震动声惊醒的。
凌晨五点十三分，屏幕上显示着周姐的十七个未接来电和无数条微信。最新一条写着：不管你现在在哪，别出门，别上网，等我电话。
她手指一滑，微博自动跳转的热搜让她瞬间清醒：
程澈夏初晴地下恋情
顶流男星人设崩塌
谁还记得那些年的电动车
九宫格照片中，她和程澈挤在电动车上的笑脸被放大到模糊；他们在地下室门口拥吻的侧影被打上实锤水印；最致命的是那张程澈只穿短裤、正在他们曾经共用的浴室刷牙的照片，日期清晰地显示为2022年8月——正是程澈团队宣称单身至今的时间段。
夏初晴的指尖冰凉，胃部像被人狠狠揍了一拳。这些照片拍摄角度明显是偷拍，有些甚至透过他们地下室的窗户拍摄。三年过去，为什么现在突然曝光
周姐的电话终于进来：初晴，听我说，现在公司楼下全是记者。陆远联系我说《星光》可以给你提供临时住所，他的人半小时后到你家后门接你。
陆远夏初晴抓起床头的钢笔，仿佛这是唯一的浮木，为什么是他...
因为程澈那边已经发声明了！周姐声音尖锐，他们团队准备说你们只是朋友，把责任全推给你！陆远至少愿意帮你危机公关。
电话挂断后，夏初晴机械地收拾必需品。当她从衣柜深处翻出那个装星星的玻璃瓶时，手指不受控制地颤抖。三年前雨夜分别的画面与眼前这些被曝光的私密照片重叠在一起，让她呼吸困难。
来接她的是陆远的助理，一辆低调的黑色轿车从后巷驶出，成功避开蹲守的记者。车上，助理递给她一个文件夹：陆主编准备的声明稿，您看看。
文件标题是《夏初晴关于过往恋情的说明》，内容委婉承认了与程澈的短暂交往，但强调早已和平分手，并巧妙将焦点转移到女性在娱乐圈的生存现状上，文风犀利又不失温度，确实像是出自她手。
陆主编说，如果您同意，可以立即发布。助理说，他还建议趁势和程澈团队谈合作，炒一波体面前任的话题，对您新戏宣传有利。
夏初晴望向窗外飞驰而过的街景。三年前，程澈骑电动车载她穿过这些街道时，后座上的她总是紧紧搂着他的腰，把脸贴在他被风吹鼓的衬衫上。如今同样的街道，她却坐在陌生人的车里，如何将那段感情变现的方案。
我需要考虑。她最终说。
陆远提供的安全屋是市中心一套高档公寓，装修简约，书架上整齐排列着《星光》历年合订本。夏初晴在茶几上发现一个文件夹，里面是程澈近三年所有公开活动的媒体报道分析，每篇旁边都有手写批注——那字迹她认得，是陆远的。
咖啡还是茶陆远从厨房走出来，西装外套已经脱下，袖口挽到手肘，露出线条分明的小臂。
水就好。夏初晴把文件夹放回去，为什么帮我
陆远倒了两杯矿泉水，在她对面坐下：于公，《星光》正在筹备新媒体时代艺人隐私权专题；于私...他推了推眼镜，我不喜欢看有才华的人被牺牲。
电视里正在播放娱乐新闻，程澈戴着口罩匆匆穿过机场人潮的画面被反复播放，字幕打出程澈团队即将发布声明粉丝俱乐部宣布暂停运营。
他的声明会怎么说夏初晴盯着屏幕。
无非是只是朋友年少不懂事之类的套话。陆远语气平静，娱乐圈的规则就是这样，顶流男星的商业价值建立在女性粉丝的幻想上。
夏初晴突然注意到书架上有一本《影视文学》杂志，那是她大学时期发表短篇的刊物。当她抽出来时，发现里面夹着几张剪报——全是她学生时代的作品，最早可以追溯到2018年。
这些是...
职业习惯。陆远没有一丝慌乱，我收集所有有潜力的作者资料。
夏初晴翻开其中一页，在空白处看到一行铅笔小字：观察对象S，叙事有灵气，可长期关注。日期是2019年4月——早于她认识程澈整整一年。
手机突然震动，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今晚8点，华悦酒店2107，带上你写给我的所有信。事关你的新戏。——K
夏初晴下意识看向陆远，他正专注地翻阅文件，金丝眼镜后的目光平静如水。
晚上七点四十分，夏初晴站在华悦酒店后门的消防通道里。她戴着鸭舌帽和口罩，背包里装着那个玻璃瓶——里面是程澈三年前离开时留给她的星星，以及她写给他的所有信的复印件。
电梯上升到21楼的过程像是一个世纪那么长。2107房门虚掩着，她轻轻推开，看到程澈背对着她站在落地窗前。城市灯火在他脚下流淌，勾勒出他瘦削的轮廓。
关门。他没有回头，有狗仔跟踪我。
夏初晴锁好门，把背包放在沙发上：你说事关我的新戏
程澈终于转身。他眼下的青黑显示这几天恐怕都没睡好，下巴上冒出了胡茬，身上只套了件松垮的白T恤，右手无意识地摩挲着左手腕上的红绳。
陆远没告诉你吗《白夜照相馆》的投资方是他前女友的父亲。程澈的声音沙哑，那个角色本来内定给了陆远的现女友，直到他们吵架...
你约我来就是为了说这个夏初晴打断他，我有权知道这些照片是谁放出来的。
程澈的眼神闪烁了一下：我正在查。
查初晴冷笑，还是说你们团队自导自演，为你的新电影炒作
程澈突然大步走过来，抓住她的手腕。他的掌心滚烫，呼吸里带着淡淡的威士忌味道：我可以公开我们的关系，只要你愿意。
这句话像一记闷雷砸在夏初晴头顶。三年前，正是同一个男人在经纪人的压力下选择分手。现在他却说要公开
你知道公开意味着什么吗她挣开他的手，违约金、代言损失、粉丝反噬...
我知道。程澈从床头柜拿出一个文件夹，过去三年我一直在为这一天做准备。我的工作室已经独立，所有代言合同都加了不干涉私生活条款。
夏初晴翻开文件夹，里面是法律文件和财务表格，最后几页甚至列出了详细的公关方案——与陆远提供的截然不同，重点在于真诚道歉和尊重粉丝。
为什么现在改变主意她轻声问。
程澈的目光落在她背包露出的玻璃瓶上：因为三年前我太懦弱。他伸手拿出那个瓶子，但现在我有能力保护你，也有能力承担后果。
初晴突然觉得呼吸困难。这个房间太小了，小到她能闻到程澈身上熟悉的沐浴露香气，小到她能看清他睫毛投下的阴影，小到她几乎要相信这个美梦可以成真。
我需要时间考虑。她最终说，把背包里的信件复印件放在床上，这些...你留着吧。原件我烧掉了。
程澈拿起最上面那封信——2012年8月15日，夏初晴写给他的第一封粉丝信，里面还有她手绘的简陋星星图案。
你撒谎。他轻声说，你永远舍不得烧掉任何带文字的东西。
凌晨三点，夏初晴悄悄回到陆远提供的公寓。客厅灯还亮着，陆远靠在沙发上睡着了，金丝眼镜歪在一边，手里还拿着一份文件。茶几上是他为她准备的公关方案终稿，旁边放着一杯已经冷掉的花茶。
她轻手轻脚地拿起方案，发现每一页都被仔细批改过，甚至根据她平时的语言习惯调整了措辞。最后一页附了张便签：无论你做什么决定，我都会尊重。——L
窗外，东方已经泛起鱼肚白。夏初晴站在落地窗前，看着城市在晨曦中苏醒。手机里有两条未读消息：
周姐：明天《娱乐周刊》要发你和程澈的深度报道，据说是知情人爆料，怎么办
陌生号码：无论你选择哪条路，记得看看陆远电脑D盘里观察对象S的文件夹。——K
初晴回头看了眼熟睡中的陆远，他的笔记本电脑就放在茶几上，呼吸灯在黑暗中规律地闪烁，像一只等待被打开的潘多拉魔盒。
6
双A夫妇
《星光》杂志摄影棚，2025年初秋。
夏初晴坐在化妆镜前，看着造型师将她的头发挽成优雅的发髻。镜中女人一袭酒红色丝绒长裙，锁骨处戴着钻石项链，与三个月前那个被绯闻缠身的新人演员判若两人。
夏老师皮肤真好，几乎不用打底。化妆师用刷子轻扫她的颧骨，陆主编特意交代，这次封面要突出您的知性美。
夏初晴微微点头，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化妆台上的钢笔——那支程澈送的万宝龙。自从绯闻爆发后，她与程澈再未私下见面，尽管网上关于他们旧情复燃的猜测从未停止。
程老师到了吗她假装随意地问。
刚到，在B棚拍单人照。化妆师压低声音，听说他推了米兰时装周就为这次拍摄，陆主编面子真大。
夏初晴垂下眼睛。她知道程澈为什么推掉时装周——因为这次《星光》的专题是势均力敌的爱情，而陆远邀请了他们两人作为封面人物。在公关团队的协调下，这被视为一次危机转机的完美策划：既然旧情已经曝光，不如将其转化为商业价值。
摄影助理敲门进来：夏老师，五分钟后拍摄。
走廊墙上挂着本期专题的策划案：当爱情遇上事业——娱乐圈双强夫妇的生存之道。夏初晴驻足看了几秒，胃部微微抽紧。她和程澈算什么双强夫妇三年前被强行分开的地下情侣，三年后沦为杂志销量的噱头。
摄影棚中央，程澈正在与摄影师交流。他穿着深灰色三件套西装，领带松开一半，整个人像是刚从某个商务会议抽身的精英。看到夏初晴进来，他礼貌性地点点头，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不到一秒就移开，仿佛他们真的只是工作伙伴。
今天我们尝试一些互动镜头。陆远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后，手臂自然地虚扶在她腰后，先背对背，再面对面，最后...他顿了顿，可能会有些肢体接触，没问题吧
夏初晴摇头。过去两个月，陆远以保护为由，几乎介入了她所有工作决策。那晚她最终没有查看他电脑里的文件夹，但程澈的警告像一根刺，始终扎在她心里。
夏老师，请站到这里。摄影师指示她站在一块白色标记上，程澈则站在她身后，两人背对背。
夏初晴能感觉到程澈的体温透过衣料传来。三年前，他们经常这样背靠背坐在地下室的地板上，她写稿，他背台词。有一次程澈突然转身吻她，说你的呼吸声打乱了我的节奏。
程老师请再靠近一点。摄影师指挥道，对，头稍微向左偏...
程澈的气息拂过她耳际，带着淡淡的薄荷糖味道。夏初晴突然想起他紧张时总会含薄荷糖的习惯，看来这个毛病还没改。
好，现在转身面对面。
程澈比她高出半个头，夏初晴的视线正好落在他领带结上。那里别着一枚小小的领带夹，形状是一颗星星——和她项链上的吊坠一模一样。她呼吸一滞，这是他们恋爱时的暗号，代表我在想你。
夏老师，表情再放松一些。摄影师皱眉，想象您在看一个久别重逢的...
老朋友。程澈突然接话，声音很轻，却用了一个只有他们懂的词——地下室伙伴。
这个代号源于他们最穷困时开的玩笑：我们不是室友，是地下室生存伙伴。夏初晴的嘴角不受控制地上扬，又迅速抿住。但程澈已经捕捉到这个细微变化，他的眼神突然变得柔软，像是冰层下的水流开始涌动。
完美！就是这个表情！摄影师兴奋地连按快门，程老师，您刚才说了什么请再说一遍！
程澈微笑不语，只是用拇指轻轻蹭了下夏初晴的手腕内侧——这是他们过去的另一个暗号，意思是别怕，我在。这个微小的动作没有第三个人注意到，却让夏初晴的眼眶瞬间发热。
接下来我们拍一组情绪对比。陆远突然插入，他走到监视器前，指着屏幕，夏老师表现克制，程老师表现渴望，突出爱而不得的张力。
拍摄继续。夏初晴努力维持专业表情，但程澈的每个眼神、每个动作都在唤醒她身体的记忆。当他按照导演要求伸手轻抚她脸颊时，她的睫毛剧烈颤抖起来。
太棒了！夏老师，保持这种脆弱感！摄影师大喊。
程澈的拇指划过她眼下，仿佛要接住并不存在的泪水。夏初晴突然想起分手那天，她也是这样强忍泪水，而程澈在雨中追着出租车，最终没能留住她。
一滴泪终于落下。
卡！完美！摄影师欢呼，这个泪光太自然了！
现场一片赞叹，只有程澈的表情骤然阴沉。他后退一步，像是被自己的行为吓到了。陆远适时走上前，递上一块深蓝色手帕——角落绣着X.C.Q的金色字母。
你还在意他陆远低声问，声音只有夏初晴能听见。
初晴没有回答，只是接过手帕轻按眼角。余光里，她看到程澈盯着那块手帕，下颌线条绷紧如刀锋。
拍摄结束后，初晴婉拒了庆功宴，独自回到《星光》编辑部取东西。深夜的办公室空无一人，她的脚步声在走廊上格外清晰。经过陆远办公室时，她发现门虚掩着，灯还亮着。
陆远她轻轻推开门，里面却空无一人。
办公桌上摊开着本期专题的排版设计，她和程澈的封面照占据了整个跨页。夏初晴不由自主地走过去，手指抚过照片上程澈的眼睛——即使在定格的画面里，那双眼睛依然带着能灼伤人的温度。
一阵风吹过，掀起了桌角的几页纸。夏初晴弯腰去捡，发现那是从剪贴簿上掉下来的页面。当她看清内容时，呼吸几乎停滞——全是她发表过的文章，从大学时期的校刊短文到《星光》的专栏，按时间顺序整齐排列，最早的日期是2018年。
最上面一页的空白处有铅笔笔记：观察对象S文风分析：感性有余，锋芒不足，需引导。日期是去年她刚进《星光》的时候。
身后突然传来脚步声，初晴慌忙把纸张放回原位。陆远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两杯咖啡，金丝眼镜后的目光平静如水。
抱歉，我...夏初晴局促地站起来，我来拿笔记本。
陆远把咖啡放在桌上，没有揭穿她拙劣的谎言：拍摄很成功，预售量已经破纪录了。他脱下西装外套挂在椅背上，程澈的经纪人刚来电话，希望增加一组户外拍摄。
户外
嗯，在他家阳台。陆远啜了口咖啡，说是为了真实感。
初晴皱眉。程澈的公寓是狗仔重点蹲守区域，这个提议太反常了。除非...
你早就知道对不对她突然问，那些被曝光的照片。
陆远放下咖啡杯，动作很轻：知道什么
知道有人一直在跟踪偷拍我们。初晴直视他的眼睛，三年前的照片为什么现在才曝光谁受益最大
办公室陷入沉默。陆远摘下眼镜，慢慢擦拭镜片：在娱乐圈，真相往往是最不重要的。他重新戴上眼镜，重要的是观众相信什么版本的故事。
那你想让我相信什么版本初晴握紧了手中的钢笔。
陆远突然走近，从书柜深处取出一本装订册：相信这个。
那是一本手工装订的文集，封面上烫金字体写着《逆光集》。夏初晴翻开第一页，是她大学时写的短篇《星光逆行时》——一篇关于娱乐圈幕后工作者的虚构故事，发表在校刊上，几乎无人问津。
这是...
我职业生涯中最大的遗憾。陆远的声音罕见地带着情绪，七年前我在大学讲座上读到这篇，想联系作者却找不到人。直到三年前，一个偶然的机会，我在某杂志社的实习生名单里看到了你的名字。
初晴的手指颤抖起来。七年前，她确实参加过一场媒体讲座，那是她第一次萌生当编剧的念头。而三年前...正是她和程澈相识的时候。
所以你对我的特别关注...
与程澈无关。陆远平静地打断她，我只是遗憾错过了一个有才华的作者。
初晴不知道该相信什么。程澈警告她陆远在利用她，而眼前这些剪报和文集又暗示着另一种可能。她低头看着文集最后一页——那里贴着一张便签纸，上面是陆远工整的字迹：
有些相遇需要等待对的时机。——L
回家路上，初晴的手机震动起来。是一条来自程澈的短信：
阳台拍摄是个陷阱。陆远和《娱乐周刊》有合作，他们需要复合实锤照片。明天别来。——K
紧接着是第二条：
PS：查查陆远电脑里双A项目的文件夹。
初晴站在十字路口，红灯倒计时一秒秒减少。她想起拍摄时程澈眼中的温度，想起陆远办公室里那本文集，想起三年前雨夜里的分离与如今的重逢。
当绿灯亮起时，她做出了决定。
7
暴雨抉择
气象台发布台风红色预警的傍晚，夏初晴站在公寓窗前，看着远处黑云压城。手机里，程澈的最后一条短信依然未回复：阳台拍摄取消，陆远有别的安排。别相信他给你的任何承诺。——K
三天前，她最终没有去程澈的公寓。而陆远对此只字未提，只是送来《午夜编辑室》的改编合同，条件优厚得令人难以置信。
雨水开始拍打窗户，夏初晴拉上窗帘，转身时撞到了茶几角。疼痛让她倒抽一口气，低头发现撞开的抽屉里露出一个牛皮纸袋——是那沓陆远和前女友的照片，她一直没勇气仔细看。
第一张照片就让她手指发麻。画面中陆远搂着的女性侧脸与她有七分相似，同样的齐肩发，同样的微笑弧度。照片背面写着日期：2024年12月25日，圣诞节。而第二张照片更惊人——同一个女性站在《白夜照相馆》导演身边，字幕显示著名制片人林世雄携爱女林妙探班。
夏初晴的太阳穴突突跳动。程澈说的是真的，这个林妙才是《白夜照相馆》原定女主角，而她确实与陆远有过关系。但为什么陆远要推荐自己接替这个角色
窗外一道闪电劈过，随即炸响惊雷。夏初晴的手机突然亮起，陆远的名字在屏幕上跳动。
初晴，我在你楼下。他的声音混杂着雨声，能谈谈吗
透过雨帘，夏初晴看到楼下停着陆远的黑色奔驰。而就在不远处，另一辆熟悉的银色轿车让她呼吸一滞——那是程澈的车，三年前她曾无数次坐在那辆车的副驾驶。
我...我有点不舒服。她对电话那头说，改天好吗
只需要十分钟。陆远的声音异常坚定，关于《午夜编辑室》的事。
雨越下越大，银色轿车的车窗上雨水横流，看不清里面是否有人。夏初晴咬了咬嘴唇：好吧，等我五分钟。
她快速将照片塞回抽屉，换上一件高领毛衣遮住锁骨处的星星吊坠——那是程澈送她的第一件礼物，分手后她从未摘下过。
门铃响起时，夏初晴正在泡茶。她打开门，愣住了——陆远全身湿透，西装外套还在滴水，手里却紧紧护着一个干燥的文件袋。
楼下雨太大了。他难得地有些狼狈，抱歉这个样子来见你。
夏初晴递过毛巾：你可以改天再来的。
有些事不能等。陆远脱下湿外套，从文件袋取出一沓剧本，《午夜编辑室》的最终版，投资方要求下周开机。
夏初晴翻看剧本，眉头渐渐皱起。这版改动很大，增加了一条女主角与杂志主编的感情线，戏份直逼主线。
这和你最初说的职场剧完全不同。
市场需要爱情元素。陆远推了推眼镜，水珠从他发梢滑落，而且...我认为你有能力驾驭这种转变。
雷声再次炸响，夏初晴不自觉地看向窗外。那辆银色轿车依然停在那里，车灯却突然亮起，又迅速熄灭，像某种信号。
初晴陆远顺着她的视线看去，怎么了
没什么。夏初晴放下剧本，我需要考虑一下。这种改动太突然了。
陆远突然握住她的手：我知道程澈联系你了。他的手掌冰凉，他在调查我和林妙的关系，对吗
初晴触电般抽回手：你们什么关系
商业联姻而已。陆远苦笑，她父亲是《星光》大股东。分手后，我推荐你接替她的角色确实有私心，但不是程澈想的那样。
又一道闪电照亮房间，初晴清晰地看到陆远眼中的血丝。这个永远一丝不苟的男人此刻看起来疲惫不堪。
那你为什么帮我她轻声问，从专访到专栏，再到这个角色...
陆远从钱包里取出一张泛黄的照片：因为这个。
照片上是七年前的大学文学社合影，初晴站在最边缘，而陆远作为特邀嘉宾坐在前排中央。两人之间隔着十几个人，没有任何交集。
那天我读了你的，想找你聊聊，却被校方拉去应酬。陆远的声音带着罕见的情绪，等我回来找你时，你已经走了。
初晴盯着照片，记忆逐渐清晰。那天她确实提前离场，因为室友急性阑尾炎需要送医。如果当时多留十分钟，她的人生会完全不同吗不会遇见程澈，不会进入娱乐圈，不会...
一声刺耳的汽车喇叭打断她的思绪。窗外，银色轿车突然启动，大灯直射她的窗户，又迅速调转方向。在灯光扫过的瞬间，初晴确信自己看到了驾驶座上程澈的侧脸。
他一直在楼下陆远走到窗边，声音变冷，真是执着。
雨水在玻璃上蜿蜒如泪痕。初晴看着银色轿车停在雨中的身影，胸口像压了一块巨石。三年前分手的那个雨夜，程澈也是这样追着她的出租车，而她选择不回头。
初晴，看着我。陆远扳过她的肩膀，如果要在事业和爱情之间做选择，你会选什么
这个直白的问题像一把刀插进初晴的心脏。她看着陆远镜片后冷静的眼睛，突然意识到：程澈永远不会问她这种问题。那个男孩会直接说我两个都要，然后想尽办法实现它。
我不知道。她最终回答。
陆远松开手，从西装内袋取出一把钥匙放在茶几上：我在海德花园有套公寓，离拍摄基地很近。如果你决定接下这个角色，随时可以搬过去。他顿了顿，不需要现在回答。
雨声渐大，夏初晴送陆远到门口。他突然转身：如果是你问我的选择，我会说——真正适合你的人，不会让你做这种选择。
门关上后，初晴回到窗前。银色轿车依然停在那里，雨刷器有规律地摆动。她想起程澈手腕上那条从不离身的红绳，想起他拍戏时总是不自觉含着的薄荷糖，想起他在专访录音里那句被剪掉的你过得好吗。
手机震动起来，是程澈的短信：我在楼下等到12点。如果你不下来，我就走。
时间显示23:17。
初晴抓起伞冲出门，却在电梯口刹住脚步。她低头看着自己身上的家居服和拖鞋，又摸了摸锁骨处的吊坠。就这样贸然下去，如果被狗仔拍到...
电梯门开了又关。初晴最终回到公寓，从窗口望着楼下那辆车。雨水模糊了一切，只有车灯在黑暗中执着地亮着，像茫茫大海中的灯塔。
23:45，程澈的车门突然打开。初晴屏住呼吸，但他只是下车点了支烟，火星在雨中明灭不定。他仰头看向她的窗口，虽然知道从这个距离不可能对视，夏初晴还是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00:00整，程澈的手机亮起。初晴看着他接听电话，表情逐渐阴沉。通话结束后，他在雨中站了很久，最终抬头最后看了一眼她的窗户，转身上车。
银色轿车缓缓驶离时，初晴的手机响起。是周姐：初晴！《娱乐周刊》刚撤稿了！原本明天要发的你和程澈的深度报道，突然换成了林妙的订婚消息！
订婚和谁
陆远啊！网上都炸了，说是商业联姻...
初晴挂断电话，看向茶几上那把钥匙。它安静地躺在那里，旁边是陆远留下的剧本，封面上的《午夜编辑室》几个字突然变得无比刺眼。
窗外，暴雨如注。三年前分手的那个雨夜，程澈曾发来一条短信：等我三年。而她因为心碎删除了所有聊天记录，从未看到。此刻，同样的雨声中，她站在窗前，看着那辆银色轿车最终消失在街道尽头。
手机再次震动，是程澈最后一条短信：三年前我让你等我，今天换我等你。但天亮后，我必须去纽约拍戏，至少半年。如果你改变主意，机场见。——K
初晴走向抽屉，取出那个装星星的玻璃瓶。三年来第一次，她拧开瓶盖，倒出所有纸星星。一颗一颗拆开，程澈写的情话在指尖重现。最后一颗，她从未拆过的，里面是一张微型SD卡。
电脑读取后，屏幕上出现一段视频。程澈坐在他们曾经共用的地下室里，背景是打包好的纸箱。日期显示是分手前一天。
初晴，如果你看到这个，说明我最终还是个懦夫。视频里的程澈眼眶发红，公司要求我分手，否则雪藏。我签了合同，没办法...但我录了这个，想让你知道...他哽咽了一下，三年后合约到期，我一定会回来找你。到时候无论你在哪，和谁在一起，我都会...
视频突然中断，文件名显示为给我最爱的小星星。
窗外的雨停了，东方泛起鱼肚白。夏初晴站在满地拆开的纸星星中间，手里攥着那张SD卡和一把公寓钥匙。衣柜门半开着，行李箱若隐若现。
楼下，陆远的黑色奔驰不知何时又回来了，静静地停在原来银色轿车的位置。
8
颁奖典礼
金凤凰奖颁奖现场，初晴坐在第三排的位置上，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裙摆。她提名了最佳新人奖，这是她演员生涯的第一个重要提名。
紧张身旁的陆远低声问。他今天穿着深蓝色西装，金丝眼镜换成了更正式的黑色镜框，一副完美主编的模样。
夏初晴摇摇头，锁骨处的星星吊坠随着她的动作微微晃动。自从那个暴雨夜后，她与程澈再未联系。新闻报道说他已飞往纽约拍戏，而陆远与林妙的商业联姻消息也被证实只是谣言——林妙确实订婚了，但对象是一位华尔街银行家。
接下来颁发最佳新人奖。主持人的声音通过音响传遍会场，有请颁奖嘉宾——程澈！
掌声雷动，初晴的背脊瞬间绷直。大屏幕上出现程澈的脸，他比上次见面瘦了些，头发剪短了，穿着一身剪裁利落的黑色礼服。初晴曾见过这套礼服的设计图——那是他们还在恋爱时，程澈说等我有资格走红毯就穿这个。
感谢组委会给我这个机会。程澈站在话筒前，声音比初晴记忆中的更加沉稳，电影是造梦的艺术，而新人演员是最纯粹的追梦者。
陆远的手指在座椅扶手上轻轻敲打，节奏稳定得像节拍器。夏初晴盯着舞台，却用余光看到陆远腕表反射的冷光——那是百达翡丽的经典款，与程澈曾经攒钱想买的那只一模一样。
今年提名的新人都展现了惊人的天赋。程澈打开信封，但在宣布结果前，我想说...他停顿了一下，目光似乎扫过台下某处，有些人，逆光而来，却照亮了整个青春。
初晴的呼吸停滞了一秒。这句话出自她大学时写的一篇散文，程澈曾在地下室的床头贴了打印版。镜头突然切到她的脸，大屏幕上，她低头的微笑被全场观众尽收眼底。
获奖者是...程澈展开纸条，嘴角微微上扬，《白夜照相馆》，夏初晴！
掌声如潮水般涌来。夏初晴站起身，陆远体贴地帮她整理裙摆。走向舞台的十几米距离，她感觉像是走过了三年时光——从那个地下室到时尚盛典，从实习编辑到提名演员，从程澈的女朋友到...她也不知道现在算什么。
程澈站在舞台中央等她，奖杯在两人之间闪闪发光。夏初晴接过奖杯时，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手，熟悉的温度让她差点失态。
恭喜。程澈用只有她能听到的声音说，我就知道你会成功。
初晴转向话筒，聚光灯刺得她眼睛发痛：感谢组委会，感谢导演和全体剧组...她机械地念着准备好的感谢词，直到最后一句，...还有两个最重要的人，没有你们，就没有今天的我。
她没有说出名字，但余光看到程澈微微侧头，而台下的陆远坐直了身体。这种暧昧的留白是娱乐圈惯用的伎俩，她曾嗤之以鼻，如今却运用得如此自然。
下台后，初晴被媒体团团围住。两位最重要的人是指谁是否包括程澈有传言说您和陆远主编正在交往...问题像箭一样射来，她只是微笑，用请关注作品本身搪塞过去。
庆功宴前，初晴独自回到化妆间补妆。推开门，她愣住了——程澈坐在她的化妆台前，手里拿着一个泛黄的信封。
抱歉，我马上走。他站起身，只是...想把这个还给你。
初晴接过信封，一眼认出这是她写给程澈的第一封粉丝信，边缘已经起皱，显然被反复过无数次。
我留着它是因为...程澈的声音有些哑，因为相信有一天能光明正大地站在你身边。
化妆间的门再次打开，陆远走了进来。他看看程澈，又看看夏初晴手中的信封，表情没有丝毫波动：初晴，记者都等着呢。
程澈向门口走去，在擦肩而过时，陆远突然说：纽约的项目还顺利吗听说拍摄延期了。
托您的福。程澈冷笑，不过我已经学会不轻易相信知情人的消息了。
门关上后，陆远从口袋里取出一把钥匙放在化妆台上——是海德花园公寓的那把。无论你做什么选择，他平静地说，这个承诺永远有效。
初晴看着化妆台上并排的两样东西：一个代表过去的泛黄信封，一把象征未来的钥匙。镜子里的女人妆容精致，眼神却迷茫得像迷路的孩子。
我需要一点时间。她最终说。
陆远点点头，绅士地退出化妆间。初晴打开那封旧信，里面滑出一张照片——她和程澈在地下室的合影，背后写着一行字：给未来的影帝，别忘了你的头号粉丝。
照片边缘有反复触摸留下的痕迹，而信纸上的字迹已经褪色，但那个简笔画的星星依然清晰可见。初晴突然想起程澈在台上说的那句话——逆光而来，却照亮了整个青春。她一直以为自己是那个在地下室支持程澈的人，却忘了程澈也曾是她文学梦想的第一个读者。
门外传来工作人员的催促声，庆功宴即将开始。初晴将信封和钥匙并排放在化妆台上，凝视了几秒，然后深吸一口气，推门走向喧嚣的人群。
她不知道的是，程澈并没有离开，而是站在走廊拐角，看着她离去的背影；而陆远在宴会厅入口处，手里握着手机，屏幕上显示着一条未发送的信息：观察对象S进入最终阶段。
颁奖典礼后的派对上，香槟塔闪烁着诱人的光芒。初晴端着酒杯，接受一波又一波的祝贺。有人问起她的下一部作品，她微笑着指向不远处的陆远：陆主编有个有趣的企划...
就在这时，宴会厅大门突然打开，一个意想不到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林妙，挽着一位年长男士的手臂。现场瞬间安静了几秒，随即响起窃窃私语。夏初晴注意到陆远的表情变得僵硬，而程澈则从另一个方向快步走来。
恭喜你获奖。林妙直接走到夏初晴面前，笑容甜美中带着锋芒，《白夜照相馆》本来是我的角色，你演得...很有特色。
初晴保持微笑：谢谢，我很荣幸能接棒。
这位是家父。林妙介绍身旁的男人，《白夜照相馆》的主要投资人，也是《星光》杂志的大股东。
林世雄，影视圈大佬，初晴当然认得。她伸手问好，对方却只是冷淡地点点头，目光扫向陆远：陆主编，我们需要谈谈关于下期专题的事。
人群自动分开一条路，林世雄带着陆远离开了宴会厅。林妙则转向程澈：程老师，纽约剧组找您找疯了，您怎么还在这里
初晴惊讶地看向程澈，他不是刚从纽约回来吗
程澈的表情变得警惕：我的戏份提前拍完了。
是吗林妙挑眉，真巧，我刚接到电话，说您根本没去机场。
一阵尴尬的沉默后，程澈拉起初晴的手腕：我们得谈谈。
宴会厅外的露台上，夜风微凉。程澈松开手，深吸一口气：我确实没去纽约。因为查到一些事，关于陆远和林家的。
你又在调查什么初晴揉着手腕。
林家才是曝光我们旧照的幕后黑手。程澈压低声音，他们想逼陆远和林妙复合，而你是棋子。
初晴想起那些照片，想起陆远办公室里发现的信息，想起暴雨夜楼下的两辆车。一切突然串联起来——她确实一直被各方当作棋子，但下棋的人不止一个。
程澈，她突然问，如果现在让你在演戏和我之间选一个，你会怎么选
程澈愣住了，月光照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投下深深的阴影：我...我们不能都要吗
夏初晴笑了，那笑容让程澈心慌：三年前你选了事业，现在依然如此。她转身要走，谢谢你还留着那封信。
初晴！程澈抓住她的手臂，我这次留下来就是为了——
为了揭穿陆远为了报复林家初晴摇头，从来不是为了我。
宴会厅内突然爆发出一阵掌声。透过玻璃门，初晴看到陆远重新出现在人群中，正向她的方向张望。而程澈的手机疯狂震动起来，屏幕上显示经纪人林姐。
在这个星光璀璨的夜晚，站在明亮的聚光灯下，她轻轻挣脱程澈的手，整了整礼服，独自走向喧嚣的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