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1凤沉碧被死死按压在冷宫的枯井边,冰冷的刀刃紧贴着她的咽喉,只需持刀之人轻轻用力,便能瞬间割断她的颈动脉。
持刀之人,正是当朝宠妃——赵月兰。
赵月兰怒骂道:一个亡国奴,一个灾星,谁敢要你也就我们那个心软的皇帝,能好心收留你,赏你一口饭吃,你也配用这张脸勾引陛下赵贵妃的声音犹如毒蛇吐信,恨不得一开口就把对方毒死。
凤沉碧眼中燃烧着愤怒与不甘的火焰,却无力反抗。
她曾是高高在上的公主,如今却沦为任人宰割的药人。
赵月兰冷笑一声,缓缓抬起手中的匕首,寒光闪烁间,她凑近凤沉碧耳边低语:你的血是能救人,但是你永远都救不了你自己。去死吧!
匕首无情地刺入凤沉碧的心口,剧痛穿透了凤沉碧的身心,无尽的痛苦将她淹没……
她的视线逐渐模糊,意识也渐渐消散,最后看到的,是井中自己那张逐渐破碎的倒影——那张属于药人的脸,正被生生剥下,仿佛连带着她最后的尊严一同撕裂。
赵月兰不但恨她这个人,甚至于连属于凤沉碧的美貌,她都要亲手销毁。
啊——凤沉碧突然从梦中惊醒。
剧烈的疼痛,如潮水般散去,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静谧。
凤沉碧发猛然睁开眼,发现自己身处一个狭小潮湿的房间,四周堆满了破旧衣物,空气中弥漫着腐朽气息。
这是哪儿
她挣扎着起身,低头一看,身上毫无血迹,而且自己她身上还着浣衣局宫女的朴素服饰。
她心中惊疑不定,环顾四周,发现房内仅有一扇小窗透进微弱光线。
她走到一面破旧铜镜前,镜子里映出一张陌生却清丽的容颜,与她前世模样截然不同。
然而,当她不经意间看向自己的手腕,一道鲜艳的朱砂痕映入眼帘,该印记呈正圆形,边缘光滑,可见细纹,中心有振翅凤凰,朱砂勾勒,色泽鲜艳。
涅槃蛊印记她曾在古书中见过这个印记。
凤凰涅槃而生!究竟是谁用禁术为她逆天改命
凤沉碧心中一震,前世被剥皮那夜,噬心的疼痛,仍萦绕心头。
赵月兰,你欠我的,我必百倍偿还。
喜欢你这张脸吗一个冷艳的声音从暗夜中幽幽传来。
凤沉碧循声望去,只见一位身着红衣的女子,如鬼魅般出现在她面前。
来人正是太医院的女巫医——巫月。
她肌肤胜雪,眉眼间透着一股妖冶冷傲,红衣如血,衬得她宛如暗夜修罗。
她经常神出鬼没,亦邪亦正,只是医术和毒术都十分了得,才得到重用。
是你救了我凤沉壁试探性问道。
巫月嘴角微扬,眼中闪过一丝玩味,那是自然。
你我往日无恩,你今日却不惜动用禁术救我,求什么凤沉碧的声音满是戒备。
我的小乖乖,你真是聪明啊,我确实不是什么救苦救难的菩萨,救你,自然是因为你有价值,至于想要你做什么,你马上就知道了。巫月嘴角上扬,手中拿着一只陶罐,随手扔到凤沉碧脚下。
陶罐落地,盖子打开,里面装着的竟是一条条碧绿色的噬骨蛊虫,正扭动着身躯,散发着令人毛骨悚然的气息。
凤沉碧脸色骤变,她深知这蛊虫的厉害,不禁后退一步,冷声质问:你究竟想怎样
蛊虫四散,凤沉碧惊恐后退,却发现蛊虫竟朝她迅速爬来,仿佛被无形力量牵引,纷纷钻入她体内。
凤沉碧只觉四肢百骸如被烈火焚烧,剧痛难忍。
巫月冷笑:小东西,接受它们吧!这是重生之痛,亦是新生之始。
凤沉壁痛苦地咬着牙,愤恨地看着她:巫月……你好狠的心……我真的好痛……
巫月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一会就不痛了,小东西,乖!这些蛊虫,既是束缚,也是力量。你若想报仇,只有依靠这些蛊虫了。
巫月伸出修长冷白的食指,微微弯曲勾画出凤沉壁的鼻子轮廓,仿佛在欣赏一幅名家画作。
当然,她就是那位名家。
欣赏完毕,巫月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低声道:你这张脸,可是我为你重塑的。喜欢吗
凤沉碧握紧双拳,双眸紧闭,忍着常人无法忍受的疼楚,任巫月说什么,她都听不进一个字。
她眼神锐利,仿佛能穿透凤沉碧的内心,记住,你欠我一条命。
良久,凤沉碧感觉到痛感消失之后,才缓缓睁开眼睛,巫月,你究竟有何目的
巫月轻笑,用极尽鬼魅的声音说道:我当然是来帮你的呀,凤沉壁,哦,不,你现在不叫凤沉碧了,你现在有了一个新的身份了,你叫离阿箬,是浣衣局最最低等的宫女。
话落,她一个华丽转身,指向那些堆积如山的衣物:把他们浆洗干净,就是你没日没夜要完成的使命,当然了,如果你不想困在这里,你还有另外的选择,你可以拜我为师,跟跟我学蛊术。当然了,小东西,我从不强迫人,你自己做选择。
凤沉碧冷淡然一笑:你觉得我还需要做选择吗师父。
很好,小东西,噬骨蛊已在你体内安家,用你的血喂它,喂到认主为止。红衣女子巫月冷冷地说道,声音不带一丝温度。
凤沉壁明知道巫月非善类,却也知道这是她唯一的生机。
凤沉壁眼中闪过决然,为了复仇,她已没有退路。
她伸出颤抖的手指,咬破指尖,一滴殷红的鲜血缓缓落下,滴入陶罐。
噬骨蛊虫似乎感受到了鲜血的诱惑,迅速从她的指尖出来,扭动着身躯,朝着鲜血的方向爬去……
鲜血触碰到蛊虫的瞬间,蛊虫发出低沉的嘶鸣,仿佛在回应凤沉碧的决心。
巫月冷笑道:很好,识时务者为俊杰,你是风羽国的神女,你的灵主自带凤凰血,无论你转世还是重生,你身上都流淌着这种血液,我倒是要看看你这个能解百毒的血,养出的蛊虫,到底有什么威力。
时光匆匆,春去夏来,三年转瞬即逝。
在巫月的悉心教导下,凤沉碧凭借着自己的聪慧和坚韧,对蛊术与毒医之术已颇有造诣。
巫月虽然与她师徒相称,但是她的冷峻目光如影随形,提醒她,两人的合作,不过是各取所需。
凤沉碧深知,唯有借助巫月之力,方能报仇雪恨,复仇之路虽险,却也是她重生的唯一意义。
前世,她一个亡国公主,因为身上流淌着特殊的血液,才得以苟活下来,即便她在后宫中,不争不抢,她的美貌,就一种死罪。
这一世,她必须步步为营,利用所学之术,揭开前世灭国之谜。
她深知,每一步都是踏在刀尖上的行走,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
这日,太后突发头风之疾,宫中太医们皆束手无策。
不得已,才请毒医巫月出手。
巫月唤来凤沉碧,冷声道:你与我一同前往诊治,这是你的机会。
2
凤沉碧心中一凛,跟随巫月踏入深宫。
两人踏入内殿,太后卧于床榻之上,面色苍白如纸,双眉紧锁,气息微弱。巫月上前,手指轻搭脉象,眼中闪过一丝冷光。
巫月低语:头风之疾,非同小可。我今日身体不适,恐不能用细针为太后行针,小臣斗胆向太后引荐弟子离阿箬,让阿箬为太后行针,我从旁指导,不知太后意下如何
太后微微颔首,目光扫过凤沉碧,语气虚弱却透着威严:既是巫月推荐,便让她一试。
凤沉碧深吸一口气,接过银针,手心微汗,却镇定如常。
银针轻落,太后气息渐稳,眉头缓缓舒展,殿内气氛也随之缓和。
凤沉碧专注地调整针法,每一个动作都精准无误。
在凤沉碧行针的时候,巫月的目光始终追随着她,只要她有什么偏差的地方,就及时帮她纠正过来。
随着最后一针落下,太后的面色逐渐恢复红润,呼吸也变得平稳。
殿内众人皆露出惊讶与敬佩之色。
凤沉碧微微一笑,收起银针。
太后对她的表现颇为满意,赞许道:离阿箬,你的手法甚是精湛,巫月有你这等高徒,实乃大幸。
巫月则淡淡回应:她尚需历练,多谢太后夸赞。
凤沉碧微微低头,谦逊道:太后的夸赞,阿箬实不敢当。能为太后缓解病痛,乃阿箬之福分。
太后颔首微笑,不仅赏赐了珠宝,还免去了她低等宫女的身份,将她提为低等医女。
至此,凤沉碧开始以医女离阿箬的身份,重新在深宫大院里站稳脚跟。
夜色如墨,凤沉碧站在御药房的廊下,手中握着一只青瓷瓶,瓶中是她刚培育出来的噬心蛊。
这只蛊虫是她花费了无数心血,用各种珍稀药材和蛊虫炼制而成,其毒性之强,足以让任何人心生畏惧。
有了噬心蛊,凤沉碧顿时信心倍增。
接下来,就是她进行复仇的第一步了。
她把目标放在皇帝身边的红人上,那个威风凛凛的首辅大人。
她在他进宫面圣的必经之路上,看准时机,假装慌乱地奔跑,佯装失足,直直跌进了迎面走来的首辅大人谢无咎怀里。
谢无咎眼疾手快,稳稳接住她,眉宇间闪过一丝惊异。
在两人接触的瞬间,凤沉碧指尖的蛊虫悄无声息地钻入了谢无咎的衣襟。
这位首辅大人权倾朝野,在凤沉碧的计划里,他是她复仇路上选中的那一把刀。
略微的触动,让谢无咎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异样,却仍保持着风度,轻扶起凤沉碧,关切问道:姑娘,可曾受伤声音温和,却难掩其威严。
凤沉碧抬起头,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惊慌与羞涩,低眉垂首,柔声谢道:多谢大人关心,奴婢只是脚下一滑,未曾受伤。
谢无咎微微点头,对于她那些小把戏,看破不说破,目光却故意在她身上多停留了片刻。
没过几天,谢无咎声称突发恶疾,不能上朝。
首辅大人府上下一片慌乱,各大名医进进出出都表示束手无措。
正当天启皇帝一筹莫展之际,太后提议让巫月前往诊治。
天启皇帝连夜召见巫月,巫月面圣的时候,把姜沉璧也带上了。
巫月听闻病情之后,就知道这是凤沉碧小把戏。
于是她故作神色凝重,小臣试毒伤了心脉,恐不能为首辅大人行针。
巫月故意这么说,无非是想故技重演,让凤沉碧出手。
她看了一眼凤沉碧,凤沉碧却安静地站在她身侧,目不斜视,仿若坐在龙椅上的男人,与她从未相识。
当年,风羽国突遭外敌入侵,国破之际,他派谢无咎从乱军之后,将她带回了天启国。
他许她荣华富贵……
许她复国的美梦……
她以为他是她的盖世英雄……
可没想到,他只是把她当药人……
他之所以日日与她欢好,不过是听信了古老的传言,与凤女欢好,即可永葆青春,延年益寿。
自古帝王多薄情,她凤沉碧,何尝又不知
她自嘲地笑了笑,那笑容里藏着无尽的悲凉。
明明她凤沉碧从不贪欢,明明她凤沉碧只求在天启国能有一容身之地,明明她要的东西,他都能给,可是这所谓的帝王,也能为了拉拢赵家的势力,一次次放任赵贵妃对她的迫害。
如今,她又站在这金碧辉煌的殿堂之上,看着那个高高在上的皇帝,再无半点爱意,她的眼眸深处,掩藏着决绝与冷漠。
凤沉碧深深吸了一口气,她知道现在是复仇的关键时刻,断不可露出任何破绽。
她缓缓走出队伍,跪于殿前,柔声道:师父有伤在身,不能行细针,若陛下信得过,奴婢愿前往首辅大人府,为首辅大人诊治。她的声音平静而坚定,却难以掩盖其中的隐痛。
天启皇帝闻言,目光微沉,审视着凤沉碧。
他看向她眼底,竟有一种似曾相识的错觉,如此大方的仪态,不卑不亢的语调,他只在一个女人身上见到过。
可惜,那人已经不在了。
一个药人而已,他有何许惦念
他收起心思,不再想那些无关紧要的事情。
当务之急,是救回首辅大人谢无咎的性命。
谢无咎可是他养出来的恶狼,听话懂事,又年少有为,才华横溢,他不会轻易放弃他的。
天启皇帝目光微动,似乎在权衡着凤沉碧的提议,他沉吟片刻后,终于开口:朕允了。但需有巫月随行,确保无咎无虞。
巫月点头应允,心中却明白凤沉碧此举必有深意。
两人遂匆匆离殿,朝首辅大人府的方向赶去。
凤沉碧面色淡定,因为她知道谢无咎的病因,那是她亲手种下的蛊毒。
巫月说明来意,并让凤沉碧上前为谢无咎诊脉,而她推脱身体不适,先行离开。
凤沉碧向谢无咎行了一礼,正要上前诊脉,谢无咎目光凌厉地看向她:小小巫医,我这病状,你能治
凤沉碧淡然一笑,回道:首辅大人,奴婢治得。敢问大人近日是否夜夜心悸
你怎会知道谢无咎佯装惊讶。
凤沉碧眼中闪过一丝得意,低声道:大人面色苍白,唇角微紫,正是蛊毒初现之兆。奴婢师从巫太医,对此略有心得。对于大人的病症,奴婢自有妙法,但需大人配合。她语气平静,却透出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谢无咎目光复杂地看着她,就想看看她到底要演什么戏。
3
谢无咎沉默片刻,终是点了点头,心中暗自警惕。
凤沉碧从袖中取出一枚银针,轻巧地刺入谢无咎的穴位,手法熟练而精准。
她心中冷笑,银针虽能暂缓毒性,却无法根除。
谢无咎若想活命,就必须仰仗于她。
凤沉碧收针,轻声道:大人需静养三日,期间不可劳累。三日后再行针灸,即可减轻症状。
谢无咎冷冷的瞥了她一眼,就叫她退下。
凤沉碧微微颔首,转身离去,心中暗自盘算。谢无咎的生死,如今尽在她掌握之中。三日之后,她将再施针法,逐步掌控这位权倾朝野的首辅大人。
谢无咎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心里暗骂一句:你自己下毒,如今又来解毒,还不愿意一次性解完毒,果然是阴险奸诈之辈,借解毒之名,行控制之实。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怒火。
我倒是要看看你想玩什么把戏。
回到宫中,巫月把凤沉碧唤到寝室。
巫月绕有兴趣地围着她转了一圈,嘴角微扬,眼中闪过一丝赞许:你竟然敢给首辅大人下毒蛊,果然是死过一次的人,真是死胆。
凤沉碧狡黠一笑:不给他下毒,怎么有机会接近他
巫月妖媚的眼神,微微展现出狠意,你要这么玩,我也不劝你,但是一旦东窗事发,我有一百种方法,让你以死谢罪。
凤沉碧把玩着手中的碧绿色的蛊虫,眼里满是爱惜,早已把这些令人闻风丧胆的蛊虫,当做她的心头至宝。
师父放心,我自有分寸。凤沉碧目光坚定,轻抚蛊虫,他若能为我所用,便是天大的助力;若不能,也不过是多一具尸体罢了。若是真有不慎,走漏风声,我也绝对不会连累师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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巫月点头,眼中闪过一丝冷酷:记住,无毒不丈夫。你既要玩火,便要做好被烧的准备。
无妨,谢无咎已经中了我的蛊毒,短时间内无法摆脱我的控制。只要他还在我的掌控之中,便翻不出什么大浪。凤沉碧微微一笑,心中暗自盘算,谢无咎的生死,不过是她棋局中的一步。
巫月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即转身离去,留下凤沉碧独自站在殿中。
夜色渐深,凤沉碧站在窗前,望着远处的宫墙,心中思绪万千。
三日之后,凤沉碧再次前往首辅府,为谢无咎施针。
谢无咎的脸色已比之前好了许多,但眼中依旧透着警惕与怀疑。
凤沉碧不以为意,依旧神色如常地为他把脉施针。
施针完毕后,她柔声说道:大人今日的气色好了许多,看来蛊毒已被压制。不过,若要彻底根除,还需再施针几次。
谢无咎冷冷地看着她,语气中带着几分试探:你叫离阿箬
凤沉碧点头,是的,大人。
离阿箬一个罪臣之女,根本不值得谢无咎细查。
但是,若此人不是离阿箬,那事情就会变得很有意思了。
毕竟,一个敢在他眼皮底下下毒的女子,绝对不简单。
他的线人,查到信息,正如他所期盼的那样,就在凤沉碧坠井那一晚上,离阿箬才第一次走出浣衣局,成了巫月的弟子,而巫月出了南疆,又会各种骇人听闻的禁术……
这是巧合吗
绝不可能。
谢无咎的目光在凤沉碧身上停留良久,直觉却告诉他,眼前之人绝非离阿箬。
一个罪臣之女,自幼困于浣衣局那等暗无天日之地,未曾受过正统教养,怎会有如此从容的气度与胆识
她的眼神深邃如渊,言语间虽谦逊有礼,却隐隐透出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仪,仿佛一切尽在掌控之中。
她的举手投足间,既有上位者的从容,又有谋士的机敏,绝非一个卑微宫女所能拥有。
谢无咎心中暗忖:她的身份,绝不止于此。
放眼整个皇宫内外,能有如此气度与胆识的,不过寥寥几人,而那个亡国公主——凤沉碧正是其中之一。
有些与生俱来的东西,哪怕她换一个躯壳,也无法掩盖她的光芒。
凤沉碧,你不应该就那么死了。
她确实应该继续活着。
我从万军之中,将你带回来,不是让你伏小做低的。
你韬光养晦,却把所有的希望,寄托在那个薄情寡义的男人身上的时候,你就悲剧才被注定了。
不然,你应该是你,掌控风云的强者。
你的智慧与勇气,不应被埋没在尘土之中。
你应如凤凰涅槃,重生于烈焰之中,绽放属于你的辉煌。
谢无咎盯着她看了片刻,终究没有再说什么,就放她离开。
来日方长,只要有巫月在,目前没人伤得了她分毫。
虽然巫月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是至少,就目前而已,只有巫月才能护她周全。
接下来的几日,凤沉碧频繁出入首辅府,一边为谢无咎施针,一边暗中观察他的动向。
她发现,谢无咎虽然表面上对她恭敬有加,但暗地里却在调查她的背景。
凤沉碧对此并不意外,反而故意留下一些线索,引导谢无咎去查。
她深知,只有让谢无咎对她产生兴趣,才能更好地掌控他。
而她留下的线索,足以让谢无咎怀疑她的身份,却又无法完全确定。
与此同时,凤沉碧也在暗中布局,准备利用谢无咎的权势,逐步接近天启皇帝,揭开亡国的真相。
这一日,凤沉碧再次来到首辅府,为谢无咎施针,为了让他继续起疑心,她还特地戴了一个精致的玉簪,簪身隐约刻有凤羽国的图腾——一只振翅高飞的凤凰,但是仔细看,又不是那么明显。
谢无咎的目光在玉簪上停留片刻,眉头微皱,心中疑云更甚。
这一次,谢无咎的态度明显有所变化,他不再像之前那样冷漠,反而多了几分探究。
离姑娘,这几日辛苦你了。谢无咎淡淡开口,语气中带着一丝试探。
凤沉碧微微一笑,恭敬地回道:大人言重了,能为大人诊治,是奴婢的福分。
谢无咎目光深邃,缓缓说道:离姑娘的医术如此精湛,可是得到了巫月的真传了
凤沉碧早有准备,从容答道:大人过奖,奴婢资质愚钝,但幸得师父悉心教导,方能有所小成。
谢无咎点了点头,似乎对她的回答并不意外,但眼中依旧闪过一丝疑虑。
4
谢无咎沉吟片刻,忽然问道:离姑娘的发簪颇为别致,可是出自凤羽国
凤沉碧心中一笑。
他果然注意到这个发簪了。
不过,她面上却波澜不惊,轻声道:奴婢不懂大人说什么,此发簪乃师父所赠,大人莫不是也喜欢这发簪上孔雀纹饰
这是孔雀纹饰谢无咎仔细看了看,那发簪纹的果真是孔雀,并非凤凰。
是的,师父喜爱孔雀,专门命人打造的纹饰。大人若喜欢,我可请师父命人将同样款式打造一支赠予大人。凤沉碧继续施针,手法娴熟,眼神专注。
谢无咎盯着她的眼睛,似乎想从她的神情中看出些什么,但凤沉碧的眼神清澈如水,毫无波澜。
他微微一笑,淡淡道:不必了,我是觉得这孔雀倒也有几分可爱,得与姑娘的气质颇为相称。
凤沉碧故作暗松一口气之态,让本来放下疑虑的谢无咎,此时更迷糊了。
这发簪果真有隐情
这小巫医,整天玩这种虚虚实实的小把戏,倒是有几分意思。
施针结束后,凤沉碧正准备离开,谢无咎忽然叫住了她:离姑娘,明日宫中有一场赏花宴,不知你可有兴趣一同前往
凤沉碧微微一愣,随即明白了谢无咎的用意。
他这是想借机试探她的身份。她心中冷笑,面上却露出欣喜之色:奴婢身份低微,恐怕不便出席如此盛大的宴会。
谢无咎摆了摆手,语气中带着几分不容拒绝的意味:无妨,你既是巫太医的弟子,又是本官的救命恩人,自然有资格出席。明日我会派人来接你。
凤沉碧知道无法推辞,只得点头应下:那奴婢恭敬不如从命。
离开首辅府后,凤沉碧心中暗自盘算。
明日的赏花宴,必定是一场鸿门宴。
谢无咎显然已经对她产生了怀疑,甚至可能已经猜到了她的真实身份。
但她并不惧怕,反而觉得这是一个绝佳的机会。
毕竟,放眼整个天启,她能找得到的合作对象,也只有他了。
两人既要合作,也要牵制。
她了解他,正如他了解她一般。
回到宫中,凤沉碧将此事告知了巫月。
巫月听后,冷笑一声:谢无咎果然是个聪明人,这么快就怀疑到你的头上了。
凤沉碧淡然一笑:我做这些本来就是让他尽快怀疑上我。
巫月眼中闪过一丝赞许:小东西,你比我想象中的还要有趣。不过,明日的赏花宴,你可要小心行事。谢无咎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凤沉碧点头:师父放心,我自有分寸。
次日,凤沉碧换上了一身素雅的宫装,跟随谢无咎一同前往赏花宴。
宴会上,天启皇帝与一众嫔妃、大臣们携带女眷齐聚一堂,场面盛大而热闹。
凤沉碧站在谢无咎身侧,目光扫过在场的众人,心中暗自冷笑。
这些曾经将她逼入绝境的人,如今却对她视而不见。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恨意,脸上依旧保持着得体的微笑。
谢无咎带着她走到天启皇帝面前,恭敬地行礼:陛下,这位便是为臣诊治的离姑娘。
天启皇帝目光落在凤沉碧身上,眼神带着探寻的意味:果然年轻有为。
凤沉碧微微低头,恭敬地行礼:奴婢参见陛下,陛下万福金安。
谢无咎从旁观察凤沉碧的每一个表情变化,竟有几分忐忑,直到看见她看他的眼神,再无从前的爱意,揪紧的心,才缓缓放松。
天启皇帝点了点头,语气中带着几分赞许:离姑娘年纪轻轻,便有如此医术,实在难得。朕晋你为二等女医,协助巫太医为朕分忧。
凤沉碧跪谢圣恩。
宴会结束后,凤沉碧跟随谢无咎一同离开。
谢无咎看着她,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离姑娘,今日之事,你可有何感想
凤沉碧淡然一笑,语气中带着几分深意:大人,奴婢不过是个小小的医女,能得陛下赏识,已是天大的福分。至于其他,奴婢不敢多想。
谢无咎盯着她的眼睛,似乎想从她的神情中看出些什么,但凤沉碧的眼神依旧清澈如水,毫无波澜。他微微一笑,淡淡道:离姑娘果然是个聪明人。
赵贵妃远远看着他们,眼神冰冷。
她身旁的嬷嬷,急忙低声劝道:娘娘,切莫动怒,离姑娘出身低微,就算皇上今天开了恩,让她升了官,但是她的出身摆在那里,绝对不可能威胁到娘娘的地位。
赵贵妃白了嬷嬷一眼,就这货色,还轮不到她来后宫争宠,区区医女我根本不放在心上,我只是不爽谢无咎这小子,真是越来越没出息了,竟然开始跟一个小女医生牵扯不清。
嬷嬷连忙点头:娘娘说的是,谢大人也就这点出息了,要不是皇上赏识他,他能有今天的成就
不过是些跳梁小丑,没意思,都是不经玩的玩意儿,早知道谢无咎这么不好玩,我当初就不该那么玩死那个女人,有她在,还有个玩法,她一死,这后宫更安静了,真没意思!回宫吧。赵贵妃冷哼一声,转身离去。
宴会散场,凤沉碧回到巫月的寝室,将今日之事告知了巫月。
巫月听后,冷笑一声:天启皇帝果然是个多疑之人,这么快就想把你留在身边监视。
凤沉碧淡然一笑:他越是多疑,我们的计划就越容易成功。
巫月眼中闪过一丝赞许:他可不是那么容易对付,你要多加小心。
凤沉碧点头:师父放心,我自有分寸。
接下来的日子,天启皇帝时不时犯个头疼脑热的,就传唤凤沉碧去诊治。
至于是不是真的有病,只有他自己清楚。
每次诊治,凤沉碧都小心翼翼,既不露出破绽,也不让皇帝起疑。
一日,天启皇帝又突发头痛,凤沉碧被紧急召入宫中。
5
她为天启皇帝施针后,头痛很快缓解。
其实她知道皇帝没什么病,皇帝被凤凰血滋养多年,身子骨强壮的很,他这么做,无非是想试探凤沉碧而已。
毕竟,一个巫医初学者,就能医治各种疑难杂症,还是在这高手如云的皇宫,实在是让皇帝难以不怀疑。
巫月也曾有意无意解释过,学巫医靠的是天赋,并不是勤奋,但是单凭这一点还是无法让皇帝消除顾虑。
凤沉碧每次看皇帝的眼神,都心如止水,对他那些爱意,早已经在赵贵妃一次次的迫害中,消失殆尽。
现如今她现在只想复仇,并查明凤羽国被灭的真相。
凤沉碧深知天启皇帝的多疑,因此每次诊治都格外谨慎。她明白,皇帝对她的每一次试探,都是对她身份的怀疑。
为了消除皇帝的疑虑,凤沉碧故意在诊治时露出细微破绽,让皇帝觉得她不过是一位颇有天赋,但是经验尚不足的医女,而非心怀叵测之人。
渐渐地,皇帝略微放松了对她的警惕,但是仍是不肯完全信任。
与此同时,谢无咎对凤沉碧的怀疑也越来越深。
他通过各种渠道调查离阿箬的背景,却发现她的身份似乎无懈可击。
可是在谢无咎看来,这种越是看着周全的布局,越是隐藏玄机,而他心中的疑虑并未因此消除,反而更加浓烈。
一日,谢无咎再次召见凤沉碧,语气中带着几分试探:离姑娘,你是和巫大人是如何相识的
凤沉碧微微一笑,从容答道:回大人,奴婢偶发风寒,恰好师父路过,救了奴婢一命,自此奴婢与师父结下良缘。
谢无咎盯着她的眼睛,似乎想从她的神情中看出些什么,但凤沉碧的眼神依旧清澈如水,毫无波澜。
他微微一笑,淡淡道:果然又是一个无趣的故事开头。
凤沉碧笑笑不说话。
凤沉碧因为游走于皇帝和宠臣之间,很快就成为宫中炙手可热的人物。
赵贵妃本以为一位小小女医,翻不起什么浪了,可是眼看皇帝和谢无咎对她召见的次数,越来越多了,开始有些坐不住了。
赵贵妃暗中派人监视凤沉碧,试图探究她是什么来头,探来探去,都探不出什么苗头,要说她医术高明,也不见得,只是碰巧救了几次急症,加之性情温婉,颇得圣心。
而且,她给其他宫娥看病的时候,还时不时出点差错,显得她并非无所不能。
赵贵妃坐在宫里的荷塘边,一面掐花扔入水中,一面骂道:小小贱婢,也敢造次。
老嬷嬷上前,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赵贵妃摇头,不,直接杀了她,那多没意思啊。
老嬷嬷犯难了:那依娘娘之见,我们就这么放任她在宫中得势,不管吗
赵贵妃眼神阴冷,思忖片刻,轻声道:不如暗中设局,让她自露马脚,我要让她在宫中无立足之地,自取灭亡。
话落,赵贵妃眼中闪过一丝阴狠,手中花瓣轻轻飘落,水面泛起细微涟漪。老嬷嬷领会其意,躬身退下,暗中布网。
不日,赵贵妃突然病倒,宫中传言四起,说是有人下毒。
天启皇帝震怒,下令彻查此事。
皇帝心疼赵贵妃,第一时间就找凤沉碧来给她看病。
赵贵妃嘴上说头疼不适,可是她面色红润,明眼人一看便知,她根本没没病。
凤沉碧只一眼,就看得出赵贵妃装病了。
听闻凤姑娘医术了得,连太后的头风都能治好。赵贵妃斜靠凤椅上,看向凤沉碧的眼神,闪过一丝冷意,如同冬日的寒冰,不知可否为本宫诊脉
凤沉碧垂眸行礼:娘娘金尊玉贵,奴婢不敢逾矩。
赵贵妃轻笑一声,看似和蔼可亲,却不容拒绝:无妨,本宫近日总觉得心口闷痛,怕是旧疾复发。
凤沉碧上前为她诊脉,指尖刚搭上她的手腕,便察觉到一股异样的脉象——赵贵妃体内竟有蛊虫!
这一发现让凤沉碧心中一惊,但她很快镇定下来。
这蛊虫并不是毒蛊,而是她自己以血饲蛊出来的毒物。
若不是她体内有凤凰血可以操控蛊虫,也不可能探出这些毒物。
凤沉碧知道她没病,就只能胡诌道:娘娘近日是否夜不能寐,且常做噩梦
赵贵妃以为凤沉碧看不出毛病,就随便找个缘由,搪塞过去,也就顺势应道:正是,凤姑娘可有解法
凤沉碧取出一枚银针,心中已有了主意:奴婢为娘娘施针,可暂缓症状。
银针刺入赵贵妃手腕的瞬间,她体内的蛊虫突然躁动反噬宿主,疼得她脸色煞白。赵贵妃强忍着疼痛,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落。
娘娘!宫女们惊呼。
凤沉碧后退一步,故作惶恐:奴婢该死,娘娘的脉象奇特,奴婢医术浅薄,怕是无能为力了。
赵贵妃强忍疼痛,又不敢露出马脚,只得咬牙道:无妨,是本宫身子不适,与凤姑娘无关。说罢,她狠狠瞪了凤沉碧一眼,心中暗暗发誓,一定要让凤沉碧付出代价。
赵贵妃本来就是装病了,此刻她就算身体疼得再厉害,也不能说是凤沉碧所为。
她深知,一旦真相暴露,就会惹来灭族之祸。
于是,她只能强忍疼痛,命宫女送凤沉碧退下。
赵贵妃的阴谋未能得逞,反噬的蛊虫让她自食其果。
宫女们战战兢兢,不敢多言。
凤沉碧一走,老嬷嬷才急急着屏退宫女,上前询问情况:娘娘,发生了什么事,不是说装病骗她来看病,然后嫁祸于她吗娘娘怎么就这么轻易放她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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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贵妃缓了很久,才缓过浑身的疼痛:这个女人会妖法……她的银针有妖法,我刚才差点痛死过去。
那不是正可以嫁祸于她了老嬷嬷脸上露出喜色。
赵贵妃扬起手,就给老嬷嬷一巴掌,蠢货,你这是让我做诱饵,以身犯险吗你这是嫌我死得不够快吗
老嬷嬷吓得跪下求饶,娘娘息怒,娘娘息怒,奴婢老糊涂了,娘娘金枝玉叶之身,怎能以身犯险娘娘的安危重于一切,奴婢该死,绝不敢再有此念头。
赵贵妃冷哼一声,心中却明白,此法行不通了,本来就是要作假陷害她,如今要变成真,她岂不是要先赔上自己的性命
离阿箬,你到底是何方神圣,竟然能识破我的棋局,还能将就就计,反将本宫一军
赵贵妃深吸一口气,看了一眼老嬷嬷,一脸嫌弃道:起来吧,此事不宜声张。传令下去,严加防范,给我继续查离阿箬的底细,此女不除,难保我赵氏一门荣光。
老嬷嬷连连点头,退下安排。
赵贵妃目光阴沉,心中暗誓,这笔账,她迟早要算。
凤沉碧回到住处,心中暗自庆幸自己识破了赵贵妃的诡计。
自凤沉碧去了赵贵妃的寝宫之后,巫月一直站在门口等她归来。
巫月见她安然无恙,松了一口气,仍是她惯有的冷淡语气与她交谈,赵贵妃没有为难你吧
凤沉碧摇了摇头,轻声道:她虽有诡计,但我已应对过去。
巫月顿了顿,她果然不是省油的灯。
师父,我个事要告诉你。凤沉碧拉上师父回房,把房门紧锁之后,才悄悄地透露了赵贵妃被蛊虫反噬之事。
巫月听后,眉头紧锁,沉声道:此事非同小可,却不可妄下定论。
别忘了,我可是有凤凰血在身的,你不信我的蛊术,但是你也应该信凤凰血的威力。
巫月点头,嘴角上扬,有意思,有意思,这事,真是越来越好玩了。一个宫妃胆敢以血饲蛊,她真是胆大包天!,她接触的都是皇族血亲,她培育这些蛊虫究竟意欲何为,她能辩解得清吗若能借此机会揭露她的真面目,或许也是一件好事。
凤沉碧摇头:师父,切勿操之过急,此时我们也只是略有眉目,无凭无据的,说出去,皇帝也不会信我们,再则赵贵妃既然敢用蛊毒,必然还有后手。
巫月点头,眼中闪过一丝赞许:你说得对,需谨慎行事。我们先暗中搜集证据,待时机成熟,再一举揭穿她的阴谋。
说话间,谢无咎恶疾发作,又派人请凤沉碧过去医治。
巫月忍不住打趣道:你刚从赵贵妃寝宫那回来,他就派人来接你了,看来这位首辅大人,对你的行踪,真是了如指掌。
凤沉碧无奈一笑,收拾药箱便匆匆出门。
巫月看凤沉碧走远之后,又悄悄地潜入首辅府。
谢无咎一脸痛苦地躺在床榻上,额头上满是冷汗,见到凤沉碧,眼中闪过一丝期盼:离姑娘,我又觉得体内如有万蚁噬心,你速速行针。
凤沉碧迅速取出银针,手法娴熟地刺入穴位,轻声道:忍着些,片刻便好。谢无咎紧咬牙关,汗水浸透衣襟,却始终未哼一声。
随着银针的深入,他脸上的痛苦逐渐缓解,气息也平稳了许多。
凤沉碧收针之时,想起他近来为了追查她的来历,不惜把巫月来龙去脉都查一遍,料想他了解了不少巫族禁术,于是,她故意抬高手腕,露出了手腕上的印记。
对于凤沉碧如此故作的行为,谢无咎定然是注意到了。
只一眼,他还不肯确定,他按耐不住好奇心,猛然抓起她的手,往上抬起来,凤沉碧那宽大的衣袖往下垂下,一道鲜艳的朱砂痕映入眼帘:你这么会有这个印记,这可是巫族涅槃蛊的印记,你果然不是离阿箬,你究竟是谁为何要接近我
凤沉碧微微一笑,语气中带着几分神秘: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可以成为互利共赢的盟友。
谢无咎目光一冷,语气中带着几分威胁:你一个小小巫医,也配和我结为盟友
凤沉碧不以为意,依旧神色如常:大人你没听说过一句话,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谢无咎笑了:敌人我有什么敌人
凤沉碧眼中闪过一丝冷意,低声道:赵贵妃。
谢无咎闻言,神色不变,显然是能料想到她目前要对付的人就是赵贵妃。
赵贵妃仰仗着娘家的势力,在宫中横行无忌,无人敢惹。
谢无咎沉默片刻之后,他才开口:你与赵贵妃有何仇怨
凤沉碧语气中带着几分恨意:赵贵妃害死了我的亲人,此仇不共戴天。大人若是愿意与我合作,我定会助您除掉她。
谢无咎的目光在凤沉碧脸上停留了片刻,似乎在权衡她话语中的真假。
他缓缓站起身,走到窗边,背对着她,语气低沉而冷静:赵贵妃背后有赵家撑腰,动她并非易事。你凭什么认为,我能帮你除掉她
凤沉碧微微一笑,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大人,您是天启国的首辅大臣,权倾朝野,赵家虽势大,但也并非无懈可击。
谢无咎转过身,目光锐利如刀:你倒是看得透彻。不过,我为何要帮你你不过是个小小的医女,凭什么让我为你冒险
凤沉碧不慌不忙:大人,您的病,只有我能解。若没有我,您恐怕活不过三个月。
谢无咎冷笑一声:你这是在威胁我
凤沉碧摇头,语气诚恳:奴婢不敢。奴婢只是希望与大人合作,互利共赢。赵贵妃的存在,对您来说也是个威胁。她一直觊觎您的权位,若是让她得势,您的处境只会更加艰难,您帮我除掉赵贵妃,我帮您治病,并助您稳固权位。这对我们双方都有利。
谢无咎沉默片刻,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缓缓道:谁跟你说,赵贵妃是我的敌人
凤沉碧笑道:是与不是,大人比我更清楚吧。
谢无咎冷哼一声,不置可否。
两人相视一笑,气氛微妙。
正当两人斡旋之际,一道红色的身影如鬼魅般闪现,巫月不知何时出现在谢无咎的卧榻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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巫月手持骨刀,眼神冰冷,将骨刀直抵在谢无咎的心口,谢无咎一个鲤鱼打挺,直接闪开,锋利的刀未能伤及他的要害,却划破了他的衣衫,刀尖所到之处,满是蛊虫,蛊虫从刀尖渗出,寒光闪烁,沾满他的衣服裂口,却无一敢靠近谢无咎的肌肤。
巫月冷笑,谢大人,你告诉我,哪个重病之人,还有如此敏捷的身手
谢无咎面不改色,整理一下凌乱的衣衫,我也没见过哪个大夫,还要学如此狠毒的刀人功夫啊
巫月冷魅的目光扫过那双笑眼:所以你,根本没有中过毒
事已至此,谢无咎坦然一笑:如你所想。
凤沉碧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惊愕,随即恢复平静,轻声道:大人果然深不可测。
话落,凤沉碧退后两步,看他们怎么说。
巫月冷哼一声,收起骨刀,冷冷地说道:二十年前南疆巫族被屠,少主失踪,如今你身上却有巫族王蛊——谢无咎,你究竟是谁
谢无咎淡然道:巫族之事,与我无关。你若想报仇,应去找真正的凶手。我不过是天启国的一介臣子,并无害你族人之心。至于你说的什么巫族王蛊,我更是闻所未闻。
巫月眼中寒光闪烁,冷笑道:你以为我会信你若不是你身上有巫族王蛊,你怎么能抵抗得了阿箬的噬心蛊
谢无咎闻言,忽然哈哈大笑起来,这都被你看出来。
听到这里,凤沉碧也明白了前因后果了,想起他时时发作的噬心蛊,还有自己煞有其事地治疗,不禁尴尬地笑了两声:啊哈,有点好笑啊,哈哈!所以你一直都在装病
谢无咎也尴尬地笑两声:其实,也不能怪我演你吧是你先对我下手的,我不过是将计就计而已。
凤沉碧看向巫月:那师父呢你是不是也知道他装病
巫月摇了摇头,说道:他肯定见过许多中蛊毒者痛苦挣扎的样子,因此他能模仿得惟妙惟肖,瞒过你并不奇怪,毕竟你经验尚浅。
巫月冷眼瞥了一下谢无咎,谢无咎给她回应一个笑脸:我自认为演技没问题啊,你怎么识破的
巫月白了他一眼:你的演技确实可以骗过所有人的眼睛,但是,就在刚才,阿箬拿噬心蛊威胁你要合作,可是你面对她的威胁,竟然不为触动,还能冷静地跟她斡旋,我就开始怀疑你从未中过噬心蛊。试问一个真正遭受噬心蛊折磨的人,怎会对毒蛊缠身不感到恐惧唯一的解释,是你根本没有受过这种苦。你若没经历过这种苦,是无法代入这种痛苦的,所以说,就算你演得再好,假的始终是假的。
谢无咎轻叹一声,目光深邃:巫太医果然洞察入微,但是这也是你的个人猜测,你并无确凿证据。
巫月笑道:我为了佐证我的猜测,我刚才靠近你,甚至想要对你下死手,但我的蛊虫竟无一能侵入你的身体。能令所有蛊虫臣服的,唯有巫族王蛊。你身上有巫族王蛊,你不是巫族少主,你就是夺走王蛊之人,是我们的仇人!
谢无咎笑道:喂喂,巫太医,你别乱扣帽子,我不认识什么巫族少主,更不是你们的灭族仇人,没错,我体内或许有你说那个什么巫族王蛊护身,但是此物我也是偶然得之,但我并非巫族之人。至于你说的,二十年前之事,我确不知情。
巫月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如鹰,忽然伸出手,要狠狠掐住谢无咎的脖颈。
出乎凤沉碧的意料,谢无咎竟然不反击,只是轻巧地避开巫月的魔爪,还慢条斯理得劝她:巫太医,文明点行不,大家都有头有脸的人物,别一上来,就喊打喊杀,成何体统
巫月的掐不到人,就用力捂紧拳头,拳头逐渐收紧,骨节微微泛白。
巫月眼中泛起诡异的血色,声音低沉而冰冷:谢无咎,你到底是不是巫族少主
谢无咎已经淡然自若:巫太医,误会一场。我再说一次,我非巫族少主。
巫月深吸一口气,冷声道:若你所言非虚,我暂且信你。但若让我发现你有半点虚言,定不轻饶。
谢无咎轻咳一声,稳住气息,淡然道:你好好的,找你的少主,就找呗,别找不到,来拿我出什么气。
你……巫月确实经过了长时间的搜寻,已经到了几近崩溃的边缘,否则也不会诉诸武力,迫使谢无咎承认自己是巫族少主。
他如果不是巫族少主,那他的巫族王蛊从何而来
巫月眉头紧锁,沉思片刻,终于开口:无论如何,巫族王蛊非寻常人能持有,你必须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谢无咎没办法:这是一位高人所赠,我答应过他不能轻易吐露他的姓名,你这是要我背信弃义吗谢无咎可不会那么轻易把秘密告诉巫月。
凤沉碧的秘密,他都还不知道,是敌是友,尚未可知。
算你小子走运,但是,我告诉你,巫族王蛊是认主的,别担心,只要少主出现,这王蛊自然不会为你所用。巫月找了二十年,终于找到了一丝线索,心中既有希望又感焦虑。
谢无咎点头,等他认主再说吧,若真有这么一天,它要认主了,我谢无咎定当奉还。
巫月冷哼一声:到时候,也轮不到你做主了。
谢无咎点头笑道:明白,既然大家的底盘都亮出来了,那么我们现在是不是可以好好谈一下合作的事情
凤沉碧一想要谈合作,难得他肯松口,大人,既然你没中毒,我也没什么可挟持你的,你先说你的条件吧。
谢无咎赞许道:离姑娘果然是爽快人,其实我们合作的话,可以说是互惠互利,巫月要找巫族少主,要为巫族洗脱冤屈,而赵贵妃的幕后深不可测的势力,让你举证艰难,我要稳固自己的权位,赵家势力在朝堂上一手遮天,我也难以掌控。至于你离阿箬要找赵贵妃报仇,我们三方,既然都可以从中获利,各取所需,何不好好联手大干一场
巫月此时倒是有些反应过来了,谢大人,我怎么觉得你打的算盘,比我们还响呢
彼此彼此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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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沉碧虽不知谢无咎为何转变如此迅速,但是以她对他的了解,他是言出必践之人。不管他带着何居心,她都必须争取到他的合作师父,我们若能联手,或许能更快达成各自的目标。
巫月审视着他,心中权衡利弊,终缓缓点头:好,暂且信你一次。但若你有半分异心,休怪我巫月翻脸无情。合作期间,你需全力协助,不得隐瞒。
谢无咎抱拳应允,眼神坚定:巫太医放心,我自会全力以赴。至于凤沉碧那边,
巫月沉默片刻,终于点头:好,我可以暂时与你们合作。但倘若我发现你有任何不轨之举,休怪我不客气。
谢无咎轻笑:放心,我谢无咎从不做无把握之事。
巫月白了他一眼:什么时候你身上的巫族王蛊能物归原主,我就对你放一百心。
谢无咎淡然一笑:那巫太医,可要好好等着哦
巫月冷哼一声,心中却暗自思量,或许这次合作真能打破僵局。
此次的合作,本来就是凤沉碧所谋之事。
虽然过程有些曲折,但终归得偿所愿。
三人计划一番之后,就展开了行动。
三日后,宫中举办花茶会。这原本是一场庆祝夏日繁花盛开的花茶盛宴,却因各方势力的暗中角逐,变得暗流涌动。
凤沉碧以医女身份随侍太后,她身着素雅的医女服,低眉顺眼,却在不经意间观察着周围的一举一动。
当她随太后行至大殿门口时,却被赵贵妃拦下。
赵贵妃笑意盈盈地向太后请安之后,锐利如刀的眼神扫过凤沉碧的脸:离姑娘,几日不见,越发清丽动人了。
赵贵妃的言辞虽客气,眼神却透出一丝寒意。
凤沉碧淡然回应:多谢贵妃夸奖。
赵贵妃眼中闪过一丝寒光,却仍保持着优雅的笑容:难得离姑娘有空,不妨一同品茶,共话家常。
凤沉碧心中警觉,面上却不动声色:多谢娘娘美意,只是职责在身,不便久留。
太后此时发话了,哀家离不开人,赵贵妃你找别人去吧。
赵贵妃被太后当众驳了面子,又不好发作,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凤沉碧搀扶着太后离开。
姜沉璧看一下不远处的巫月,巫月马上意会,就派人故意放信给赵贵妃的老嬷嬷。
很快,赵贵妃就收到了消息。
她一巴掌就打在老嬷嬷的脸上,废物,这么大的事,让你查了那么久,你查出来。
老嬷嬷捂着脸,我也想不到,姜沉璧居然转世成了离阿箬啊。
啪!又一个响亮的印记,那个贱婢手腕上的印记,分明是是巫族的涅槃蛊。那么大个印记,你跟我说你想不到
娘娘,现在怎么办她肯定是要回来复仇的。老嬷嬷一想到凤沉碧能借尸还魂,就觉得后怕。
统统给我弄死!赵贵妃恶狠狠的说道。
不多会,太后和皇帝同时犯了头风病。
不出意外的,宫中所有的正经太医,都束手无措,只能请巫月出山了。
皇后不知道怎么办之际,赵贵妃很是时候地提议让凤沉碧过来诊治。
赵贵妃恶毒地看着凤沉碧,杀死你了,真是费命,还得给你带上两个垫背的。
凤沉碧给太后和皇帝诊脉之后,就发现他们都种了好贵妃的毒蛊,若不是及时将母虫杀死,他们必死无疑。
幸而她这几年来,已学会了用凤凰血驱蛊虫,这点小伎俩,根本难不倒凤沉碧。
只是为了将就就计,她还是要演一出,让太后和皇上在床上装睡片刻,即可能抓住下蛊之人。
等大家都误以为凤沉碧把人治死之后,赵贵妃终于露出了真面目。
殿外突然传来禁军跑动的声响。
大殿门一开,火把照亮赵贵妃扭曲的脸:离阿箬谋害皇上,太后,罪证确凿!给本宫拿下。
谁说朕死了,大胆!这时候皇上从屏风后面走出来。
赵贵妃怎么想不到皇帝居然还能活下来,怎么会
赵贵妃!我看意图谋害朕和太后的人是你吧
没有的事,皇上,冤枉啊……赵贵妃发现自己下蛊毒的事情败落之后,也不再装了。
皇帝已死,传位于三皇子。她冷冷地说出这番话,就下令禁军放火烧大殿。
却不想谢无咎带着羽林军杀进来了。
臣救驾来迟,请陛下恕罪。谢无咎带着精兵,冲进大殿,将皇帝太后和凤沉碧保护起来。
皇宫激战经过一天一夜,赵贵妃的同党全数被歼灭。
三日之后,皇帝论功行赏,谢无咎不但不领功,反而上书称病,需辞官休养。
皇帝没有挽留,直接放行。
太后对皇帝感慨道:没想到谢无咎这孩子,竟然舍得急流勇退!
从古到今,没有那个帝王能容得下功高盖主的功臣,朕也一样,他不走,只能是死路一条。
太后神色淡漠,当年赵氏为夺巫族王蛊,不惜灭了南疆巫族全族,要不是你,谢无咎这孩子,早就成了他们的灭世的傀儡了。
我留他就像留凤沉碧一样,都只是想留下一个制衡天下的种子,仅此而已。
自古帝王多薄情,哀家算是见识到了。
皇帝长久的沉默。
太后又问:你真的一点都没喜欢过凤沉碧那孩子
皇帝愣了一下,从未。
只是再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睛泛红了。
他早就知道她复活了,可是……
那又如何
他这一生,需要的只有帝王制衡之术,没有情爱。
她走了!
跟谢无咎、巫月一起去了南疆。
风羽国不复存在了,南疆巫族也不存在了。
这世界上,只是多了一个小家庭。
南疆某条乡道上,巫月正训斥着偷懒的马夫,天黑之前,到不了驿站,你就没晚饭吃了。
凤沉碧笑着探出头来,师父,到不了驿站,不如我们就地安家吧。
谢无咎发话:也不是不可以哦。
少主,你说什么就什么吧!巫月二十年的夙愿终于达成,嘴里喊着少主,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甜蜜。
原来少主就在她的身边,可惜一直都不能相认。
车厢内,凤沉碧和谢无咎依偎在一起,就像当年,他从万军之后,将她带回京都一样,一路劈荆斩棘,他们只有彼此。
安家后,阿碧可要为我生小凤凰哦!
看你表现咯!
娘子,我蛊毒又犯了,快来帮我解毒……
……
车内一阵颠簸,车外,巫月皱起眉,吩咐车夫,慢点,慢点,再慢点……
车夫真是嘟囔着,你到底要快,还是要慢啊!
巫月笑道:慢,慢……
马车碾过野花,惊起几只蝴蝶。
其中一只翅膀上,隐约闪着凤凰花纹的金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