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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人都朝门外看去。
一对十分贵气的中年夫妇出现在门口。
「你们是谁怎么就能证明她不是放风筝的人大爷大妈,外头刮这么大的风,上了岁数就待在家里,出来遛弯儿凑热闹也不是这么个凑法。」
妹妹昭昭出言嘲讽。
「我们都看到是我姐姐放风筝,姐姐非要自证清白,但反而越描越黑,还是让姐姐老老实实认罪的好。」
昭昭明显有些不耐烦。
仿佛厌倦了我一次又一次地自证清白,也厌倦了翻来覆去的阻挠。
我爸妈也开口。
「人家警察都觉得是我家大女儿放风筝害了人,你们路过就别掺和了。」
「对,我家的女儿我从小养到大,我们能不知道她到底是个什么德行用不着你们为她开脱。」
说完转过身对警察说。
「警察同志,快带她走吧,判多久我们都心甘情愿。」
他们冷漠的话,仿佛我不是他们的亲生孩子。
从小到大,我能体会到的亲情并不多,但也不是没有。
而我只以为和其他人一样,他们偏宠小的,对我这个大的不重视。
所以才经常忽略我的感受,但也有时会注意到我。
这让我在爱与不爱间反复疑惑。
「爸妈,你们怎么来了」
陆泽颤抖着声音看着那对中年夫妻。
眉宇间满是惊恐与难以置信。
现场的人这才知道,来人正是陆泽的父母。
刚刚口出狂言的妹妹,现如今瞪大眼睛。
然后低垂着脑袋躲到父母身后。
像个鹌鹑。
而我的父母,也是一副见了鬼的表情。
我心中惊讶万分。
上一世,被断了的风筝线,割了脖子去世的人正是陆泽父母。
可如今他们活生生地出现在这里,毫发无损。
那么警察口中被风筝线割了脖子的人又是谁
陆泽父母并没有理会神色怪异的陆泽,反而穿过人群走到我面前,十分亲密地拉起我的手。
「孩子,谢谢你救了我们,如果不是你的那通电话,我们没准儿真的会因为风筝线而死。」
陆母温暖的手轻轻拍在我的手背上。
我的心莫名沉静下来。
而陆泽则是惊叫出声。
「你怎么知道......」
陆父直接打断了陆泽的话,对警察解释。
「我们为了办些事情,原本是要走这条路,只是快要到时,我们接到了公司的电话,是贝贝打到了公司,让公司的人联系我们,不要下车走那条路,会有危险。」
「我们这才一直坐在车里,如果不是贝贝的提醒,没准儿现在进医院急救的人就是我们了。」
「这孩子是救了我们一命的人,她特意告知我们,又怎么会是放风筝的人」
我仔细看着他们,上一世,我每次提出让陆泽带我见他父母。
他都用借口百般推脱。
以至于上一世到死,我都没有见到陆泽父母,只是在警察局听到陆泽父母的身份是鼎悦集团的老板。
重生回来后,我避开他们,钻进小树林搜到了鼎悦集团的电话,打了过去告知这件危险的事。
心里原本担心接电话的人不上心,结果现在看来,我的危险告知还是传到了陆家父母的耳朵里。
感受着手背的温暖,有一种前所未有的亲切感。
又猛然发觉,陆母与我有七分相似。
心中一个念头一闪而过。
但很快又被自己否决,觉得自己异想天开。
他大概是感受到了我的疑惑。
扫过陆泽苍白的脸,以及我父母那见了鬼的样子,轻声开口。
「我们今天要办的事,就是来认亲。」
6
陆泽的身体摇摇欲坠,拳头紧紧攥住抵在门框上。
恨恨地看着我。
「贝贝是我们多年前丢失的女儿。」
上一世的种种疑惑,在片刻豁然开朗。
怪不得,他们要用风筝杀死陆家父母,更是将罪责推到我头上。
怪不得陆泽一次又一次地拒绝我与他父母见面。
就是怕我发现我与陆母七分相似的脸。
这一切的阴谋真相浮出水面。
我父母僵硬在原地,根本不敢嚷。
偏偏我那蠢妹妹尖叫出声,显然不敢接受这个事实。
「假的,都是假的!」
她神情激动地指着我。
「她明明是我的亲姐姐,是我爸妈将她生下来将他养大的,怎么可能是你们的女儿为了给她脱罪,你们可真豁得出去。」
她完全没有了往日的乖巧,反而整个人疯疯癫癫不成样子。
陆母轻瞥了她一眼。
「这就要问你的父母了,他们为什么要偷走我的孩子,换成死胎,让我们白白承受了二十五年的骨肉分离之苦。」
陆母像是看蝼蚁一般看着他们。
上位者的气势尽显。
「我们掌握了证据,你先别想贝贝怎么样,你应该担心的是你父母进了监狱你该怎么办。」
昭昭看着养父母那副僵硬,沉默不语的模样,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像个疯子一样疯狂大叫,嘴里说着假的假的。
「警察同志,我们去警局说吧。」
一群人又浩浩荡荡地去了警局。
陆泽一路上像丢了魂一样,陆家父母再没理过他。
他眼巴巴地凑上去,也被陆家父母无视。
虽然被风筝线割伤的不是陆家父母。
但还是有人受了伤。
所以,我依旧不能摆脱嫌疑。
想到了上一世,那个将我的罪定死的监控视频。
心脏像被大手紧紧攥着,呼吸艰难。
在车上,陆母看出了我的紧张与害怕,拉住我的手,轻声安慰着我。
「别怕,有爸爸妈妈在。」
一句话险些让我泪崩,但我还是忍住了眼泪。
只觉得心中安稳了不少。
到了警局,警察果然拿出了我放风筝的监控视频。
监控离得比较远,只能看到一个人穿了一条黄裙子,披散着头发,头上戴着陆泽曾经送给我的发箍。
而那发箍是陆泽亲手做的,但是上面的细钻,布面材料都是他亲自挑选设计的。
监控中的那个女人,从头到脚的细节都与我符合。
7
不管是谁看了这个监控视频,大概都会觉得是我放的风筝。
我紧紧咬着下唇。
妹妹昭昭收起了刚才的疯狂,又变成了那副无辜乖巧的模样。
「呀!姐姐,这监控视频拍得好清楚呢,这不就是你吗这段视频就是你的犯罪证据,你也不用再绞尽脑汁地逃避罪责了。」
她眼中的得意藏都不藏一下。
明晃晃地展示给所有人。
一瞬间,所有人都沉默了。
一直没说话的陆泽这时候诈了尸,他貌似语重心长。
「贝贝,我对你的爱不会消散,哪怕你坐了牢,只要你出来咱们就结婚。」
他深情款款的模样,仿佛不是他把我推出去顶罪的。
「是啊,你从小干过不少坏事儿,我也每次都教导你,知错能改善莫大焉,这次摆明是你做的事,你不能再推脱了呀。」
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地将我的罪定下。
「我女儿的事情还轮不到你们这些外人多嘴。」
陆父站了出来,开口喝斥。
可养母依旧在嘴硬。
「你们不能这么惯孩子,做错了就得认,不然这以后可还得了。」
「对啊,趁现在还年轻,还能掰得回来,就应该给点教训。」
他们越说越起劲,就差指着我的鼻子骂我是杀人犯。
在一片聒噪中,我心乱如麻。
前世今生的事情连成一片,密密麻麻的团成一团,根本理不清。
我没有办法证明视频中的人不是我。
心中越来越焦躁。
突然,冰冷的手被一只温暖的手握住。
抬头,看见陆母双眸中的信任。
「别着急,妈妈相信你,冷静下来仔细想想。」
她的声音仿佛有抚慰人心的力量。
瞬间,我心中的焦躁被抚平。
余光瞥见昭昭悄悄用手指勾陆泽的手。
她动作十分熟练,仿佛做过千遍百遍。
脑海中回想起昭昭今天那个嫉妒的眼神。
突然,脑中灵光乍现。
「我知道怎么证明视频中的人是妹妹了!」
8
所有人都被我突如其来的声音惊到。
昭昭翻了个白眼。
「你怎么证明别死鸭子嘴硬,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的道理,你不懂吗」
我抬手指向昭昭。
「那件裙子她有一件一模一样的,是她当初要求我买的,买回来就没穿过,一直压在箱子。」
我父母他们僵硬在原地。
但还是狡辩。
「哪有什么裙子从小到大你给她买过什么东西」
我冷笑。
「什么没买过从小到大,只要是我有的,她都要买一份一模一样,哪怕买回去不穿,我上学时候那点微薄的生活费,都被她剥削走了,上班以后,她也每次看似撒娇,实则威胁着我给她买东西。」
听完我说的话,昭昭没有感到丝毫害怕,反而得意扬扬地说。
「我说你没买过,就是没买过,有本事就找出来。」
我当然知道那件衣服肯定被他们销毁了。
但即使销毁了也一定有痕迹。
我请求警察帮忙去放风筝的地方搜寻一番。
两名警察离开后,陆泽又开口。
「贝贝,你的发箍是我亲手做的,世界上独一无二,你不要再浪费别人的时间和精力了。」
他们能联手陷害我,自然做足了万全的准备。
而那发箍又不是只能做一件。
我想,他们肯定命令昭昭销毁所有东西。
但这件发箍,曾经她想要,我一直没给。
现如今陆泽又重新做了一个。
我不相信她能舍得毁掉。
所以,我抬手指向昭昭背上的背包。
心中自己赌那一半儿的可能。
「在她的背包里。」
陆泽和我父母原本还严肃的脸缓和了下来。
他们笃定我的那个蠢妹妹已经销毁了发箍。
警察让她交出背包。
昭昭却死活不愿意。
她那副抵抗的样子,在场所有人都能感觉到怪异。
最终她的背包还是被警察抢走。
打开后,警察从背包的夹层里拿出了与我一模一样的发箍。
陆泽白了脸。
转而愤怒地看向昭昭。
眼睛仿佛要喷火,眼神要是能杀人,估计昭昭现在已经被他千刀万剐了。
但他还是勉强平静下来。
「只是一件发箍,并不能证明什么。」
我冷笑。
「光靠一件发箍证明不了我的清白,但可以证明你背叛了我,和我妹妹搞到了一起。」
昭昭听到我难听的话,突然发疯。
「明明是我先看上他的,凭什么让你抢了先,不被爱的才是小三,你才是小三!」
她狰狞疯狂的模样吓到了在场的人。
警察上前将她按在椅子上。
防止她发疯,还戴上了手铐。
出去寻找证据的警察回来了,并且带回了残留的黄色布料。
比对过后,相同的面料,相同的质感,分明就是一模一样的裙子。
而我的好好地穿在身上,那件却被烧掉了。
「是你放的风筝,你还不承认。」
警察大声问她。
她还摇头否认。
这时候,一阵哀号从警局外传来。
9
那个小卖铺店主,看着毫发无伤,但浑身无力,嘴里哎呦哎呦的被几个黑衣壮汉架了进来。
他刚被放到地上,就痛哭流涕地认罪。
「我错了,我不该为了钱销毁监控视频,删除收款记录,更不应该说谎造谣污蔑她,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陆泽脸色阴沉。
黑衣壮汉将一个U盘交给了陆父。
陆父又转交给警察。
警察插在电脑上,果然看到了消失的监控视频。
视频里清清楚楚地记录了我与陆泽的争吵,以及我与店主的交谈。
话里话外都是妹妹要放风筝,而我劝阻。
陆父递给我一个安心的眼神。
然后让一个黑衣壮汉掏出随身带的电脑,将我的手机要了过去。
敲敲打打没一会儿,我手机里凭空消失的录音,以及我在小卖铺的付款记录通通恢复。
他拿给警察看。
点开录音。
昭昭的声音传出来,字里行间都央求着我与她放风筝。
哪怕我百般劝阻,她都不依不饶。
甚至是父母与陆泽,也在煽风点火地撺掇。
父母白了脸。
背靠在椅子上的昭昭,更加疯疯癫癫,大喊大叫。
「这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都是他们随意捏造的东西,现在科技这么发达,这些东西都是可以用手段做出来的。」
陆泽靠在椅子上,半晌开口。
「爸妈,昭昭说得不无道理,咱们还是......」
他话还没说完。
就被陆父一个耳光扇倒在地,指着他的鼻子骂。
「我公司技术部门的人,不是可以,你能随意使唤的,还逼迫员工远程操控贝贝的手机,将所有证据通通抹掉,如果不是那个员工良心发现,打电话告知我真相,我的贝贝的清白是不是就如你所愿的被毁掉了」
陆泽捂着脸,突然歇斯底里。
「我怕!活了二十多年,我才知道我不是你们亲生的,是你们抱养的,而她才是你们的亲生孩子,我只是不想失去我拥有的一切,我又做错了什么呢」
我看着他。
「所以你就故意接近我,在我被家人冷待是乘虚而入,让我完全依赖你。」
「然后百般阻挠我与父母见面,生怕我得知真相。」
「而你在得知父母知道我这个亲生女儿的存在时,设计这么一出戏,利用风筝杀死他们,然后再与我的养父母密谋,将我推出去顶罪,一箭双雕。」
「这样你既能除掉我这个隐患,又能杀死阻挡你继承的父母。」
「你真是好狠的心。」
这么多年,在此刻我才真正看清了他的真面目。
从来不是从天而降,救我于黑暗中的救赎。
而是早早布局好一切,将我逼上绝路的毒蛇。
陆泽彻底无话可说。
10
接下来的事情十分顺利。
人证物证俱在,完全可以证明我的清白。
我的养父母因为拐卖婴儿而被拘留,等待警方调查。
昭昭因为故意杀人未遂而被关押。
陆泽是这起故意杀人案的主谋,也被关押。
临走时,他深深望了我一眼。
用热恋时的目光,仿佛用这样的眼神看我,我就能心软似的。
我直接无视了他,和我的亲生父母离开了。
回到完全陌生的家,上一世被栽赃陷害,最终死亡的阴影才终于散去。
悬在嗓子眼儿的心也放进肚子里。
我深深呼出一口气。
只觉得危险终于解除,我浑身放松。
瘫软在沙发里。
但还有一股情绪憋在心口。
我的亲生父母走了过来,将我抱进怀中。
嗅着鼻尖的陌生香气,感受着属于家人的温暖,我再也忍不住。
小声抽泣。
然后声音越来越大,转变为号啕大哭。
似乎想把从小到大受到的所有委屈通通发泄出来。
压抑了多年的情感瞬间爆发。
一发不可收。
我就躲在父母的怀中,一点一点将曾经受到的伤害,隐藏在心中的委屈,通通哭出去。
哭得着实不好看。
一把鼻涕一把泪,甚至还蹭到了父母的衣服上。
上一世,他们急匆匆地过来寻找我,却没想到落入圈套,被设计死亡。
而我到死都不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真正爱我的家人,真正爱我的父母,含恨而终。
我无比庆幸打的那通电话,不仅救下了我的亲生父母,更是救下了我曾经求而不得的亲情。
哭了太长时间,以至于哭累了之后直接睡在了父母怀里。
我睡了无比安稳的一觉。
第二天再醒来是中午十二点。
眼睛还肿得和核桃一样,整个人看上去憔悴极了。
但憋在心口的那股气,终于散掉了,呼吸都顺畅了不少。
下楼,妈妈亲热地走上来拉住我的。
「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所以就什么口味儿的都做了几道菜,有喜欢的,你就和妈妈说,以后妈妈都给你做。」
我看着桌子上满满的菜,眼眶一红又要哭出来。
我一直喜欢吃清淡的。
可偏偏全家都顺着昭昭吃辣,哪怕我多次提出我口味儿淡。
他们理都不理我,反而指责我不懂事。
所以在家中,我吃得很少,这就导致我的身体营养跟不上,个子也偏矮。
昭昭反而长得高高壮壮。
我抱了抱妈妈,只觉得是老天眷顾,让我有重来一次的机会。
端着碗的爸爸招呼我们过去。
「以后有的是时间抱,先填饱肚子才是最要紧的,你们娘儿俩吃完饭再诉衷肠,我都快饿晕了。」
妈妈走过去笑骂。
接着拉着我坐下,我终于吃到了一顿合心意的饭。
之后我彻底住回了家,将原本陆泽的东西通通丢掉。
重新装修了一番,甚至打通了几间卧室,整个二楼都变成了我的卧室。
我享受着父母的爱。
整个人气色都红润了不少。
在得知他们的消息时,是在一审判决。
虽然原本计划杀害的目标并没有受到伤害。
而被他们伤到的那两个人割到了脖子,但并没有危及生命。
但他们四个还是定了故意杀人未遂的组织犯罪。
陆泽是主犯,判了无期。
昭昭和她爸妈是从犯,昭昭被判了十五年。
而她爸妈拐卖儿童,数罪并罚,判了十年。
二审维持原判。
罪魁祸首都进了监狱。
大概这辈子都不会再见面了。
而我,终于过上了曾经羡慕的生活。
有疼爱自己的人,可以做自己真正想做的事。
此后,我的人生顺遂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