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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我盯着户口本上被划掉的招娣二字,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耳边还回荡着妈妈的咒骂:死丫头,早该拿你换钱!

    那些被锁在储物间的夜晚,藏在书包里的安眠药,还有交易阴婚时的讨价还价声,像无数根钢针扎进心脏。

    姐姐浑身是伤地护着我报警,而我们的父母,此刻正为了退还彩礼钱,在民政局门口对我们破口大骂。

    原来在他们眼里,亲生女儿不过是可以随意处置的物件,是换钱的筹码。

    1

    招娣盯着镜子里的自己,校服领口磨得起球,扎歪的马尾上沾着几片干草。

    昨晚在牛棚里被绊倒的膝盖还在隐隐作痛,她用力掐了把大腿,生疼。

    这是真的,她真的从乡下回到了城里的家。

    饭桌上,瓷碗碰撞的声音清脆得刺耳。妈妈把煎蛋夹进光耀碗里:多吃点,下午数学补习别迟到。

    招娣低头扒拉白米饭,余光瞥见姐姐盼娣推来一盘青菜:尝尝这个,我炒的。

    盼娣永远是完美的,年级第一的奖状铺满整面墙,就连说话的声调都拿捏得恰到好处,不像自己,连回答问题都磕磕巴巴。

    深夜,招娣蜷在储物间改造成的小屋里。窗外的月光透过气窗斜斜切进来,照在枕头下的药瓶上。

    三天前在医院,医生说她得了抑郁症,可妈妈接过诊断书只轻飘飘说了句:现在小孩真矫情。

    招娣!妈妈的吼声穿透门板,下楼把光耀的脏球鞋刷了!她踉跄着爬起来,膝盖撞在床角,疼得眼前发黑。

    路过客厅时,电视里正放着综艺节目,弟弟窝在沙发吃薯片,姐姐低头刷题,台灯的光晕将两人圈成温暖的小世界。

    招娣刷鞋时不小心溅上泥点。

    第二天清晨,妈妈举着衣服尖叫:你就不能长点心这鞋子比你一学期生活费都贵!招娣盯着自己洗得发红的手,指甲缝里还嵌着没洗净的泥垢。

    呕吐物的酸臭味混着消毒水在卫生间弥漫,招娣瘫坐在冰凉的瓷砖上。

    早自习时突然翻涌的恶心感毫无预兆,她攥着课桌边缘浑身发抖,直到班主任联系家长的电话响起。

    休学妈妈在教务处扯着嗓子,我闺女就是娇气,吃点苦就装病!招娣盯着墙上的校训,玻璃反光里,姐姐正默默将纸巾盒推向自己。

    盼娣指尖的倒刺在纸面划出沙沙声响,那是她连夜整理的复习资料,扉页用红笔写着按章节学习。

    回到家,储物间的门被锁上了。省得你胡思乱想。妈妈把她塞进客房,从明天起跟着光耀补习数学。

    深夜,招娣蜷缩在陌生的床铺,听见客厅传来争吵声。您看看招娣手腕上的红痕!是盼娣的声音,她需要专业治疗!别拿城里那套矫情病来教训我!玻璃杯摔碎的脆响惊得她浑身战栗。

    2

    第二天清晨,盼娣偷偷塞给她一袋山楂片。

    江边的风裹着咸腥味,招娣数着脚下的鹅卵石。

    盼娣突然蹲下,指着石缝里的野薄荷:你看,根扎得越深越难拔。她摘下叶片揉搓,清凉气息驱散了喉间的酸苦,我查过资料,咱们市有免费心理咨询热线。妈妈发现她们的秘密是在第七天。

    当她举着缴费单冲进房间时,招娣正对着心理医生寄来的绘本涂颜色。白花这些冤枉钱!纸张撕裂声中,盼娣突然挡在身前:您当年为光耀报奥数班眼睛都不眨,怎么到招娣这儿就是浪费

    那天早上,招娣听见玄关处传来光耀摔门的声音,紧接着是姐姐压低声音的叮嘱:记得按时吃药,冰箱里有温好的粥。

    她蜷缩在被子里,直到楼下的电动车声彻底消失,才慢吞吞爬起来。

    推开房门的瞬间,她愣住了。客厅里坐着两个陌生人,四十岁左右的夫妻模样,女人穿着米色风衣,鬓角别着珍珠发卡,男人手里攥着包装精美的礼盒。

    这就是招娣吧女人快步上前,温热的手握住她冰凉的指尖,都长这么高了!招娣下意识往后缩,余光瞥见妈妈从厨房探出头,脸上挂着少见的笑:快叫表姨表姨夫,特意从省城回来看你的。

    表姨不由分说把礼盒塞进她怀里,打开是件淡紫色连衣裙,丝绸面料在阳光下泛着柔光。

    试试,我打听了你的尺码。表姨眼里满是期待,我们家小蕊可羡慕你了,说你又文静又漂亮。这些滚烫的夸赞像陌生的火种,烫得招娣眼眶发热。从小到大,她听到最多的话是别添麻烦学着点你姐,此刻却有人捧着她的脸说真招人疼。

    表姨夫还掏出平板电脑,兴致勃勃展示他们家的花园:等你身体好了,来住段时间,小蕊天天盼着有个姐姐教她画画。晚上,招娣抱着新裙子站在镜子前。妈妈突然推门进来,手里端着碗山药粥:亲戚难得回来一趟,懂事点。

    招娣想问为什么从前没听说过这门亲戚,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自从生病后,她已经学会把疑问藏进心底。深夜,她被客厅的说话声惊醒。

    3

    透过门缝,看见表姨正在数钱,一沓红色钞票推到妈妈面前:孩子跟着我们,肯定调养得白白胖胖。

    妈妈的声音含混不清:光耀马上要中考......招娣后退半步,后背撞上门框。

    门把手上的锈刺扎进掌心时,招娣才惊觉自己正死死攥着客房的门。

    妈妈尖利的声音穿透门板:对方开了二十万彩礼,光耀明年上大学的钱就有着落了!她才十八岁!盼娣的吼声震得门框发颤,您怎么能把亲女儿当商品卖瓷碗碎裂的声响让招娣浑身一抖。

    你弟弟的前程重要,还是她这个病秧子重要妈妈冷笑,再敢多管闲事,就滚出这个家!空气突然凝固。

    招娣数着墙上剥落的墙皮,第七片掉在肩头时,盼娣的声音终于响起,沙哑得像砂纸磨过青砖:我......知道了。

    脚步声由近及远,招娣贴着门板滑坐在地。

    那些被温柔包裹的时光突然变得滚烫,灼伤了记忆里每个细节,江边捡的贝壳、藏在课本里的抗晕药片、还有姐姐总说再坚持一下的深夜长谈。

    原来都是镜花水月。窗外的梧桐叶沙沙作响,招娣摸到枕头下的药瓶。

    玻璃棱角硌着肋骨,像极了此刻胸腔里破碎的声响。

    她想起表姨那天抚摸着连衣裙说真适合当新娘,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当月光爬过窗台时,门缝里又塞进来一张纸条。这次没有字迹,只画着朵歪歪扭扭的向日葵,花瓣上还沾着深色的水痕。

    招娣盯着那团模糊的黄色,突然把纸条撕成碎片,任它们散落,像场无声的葬礼。

    药片散落在地,在月光下泛着冷白的光。招娣浑身发抖,指着门口嘶吼:你出去!别假惺惺装好人!盼娣蹲下身,指尖在颤抖,却固执地把药片一片片捡起:招娣,吃了药就不难受了......

    难受的不是身体!招娣抓起枕头砸过去,泪水模糊了视线,你明明知道妈妈要把我嫁人,还装什么姐妹情深!房间里瞬间死寂。

    盼娣攥着药瓶的手青筋暴起,喉结动了动才挤出声音:我每天都在想办法......想办法把我卖个好价钱招娣的笑声带着哭腔,抓起桌上的水杯狠狠砸向墙壁。

    玻璃碎裂的瞬间,盼娣突然扑过来抱住她,滚烫的眼泪滴在她后颈:对不起,是我没用......招娣僵在原地。

    记忆突然翻涌,暴雨天姐姐把伞全倾向她,自己半边身子湿透;深夜她发病呕吐,姐姐默默收拾秽物,还熬了暖胃的粥……出走的月光药片在掌心硌得生疼,招娣盯着姐姐布满血丝的眼睛。盼娣把药瓶塞进她手里,声音沙哑得像砂纸:答应我,按时吃药。别信任何人......除了我。

    窗外的蝉鸣突然刺耳起来。招娣想起妈妈数钱时发亮的眼神,表姨抚摸婚纱样品时的笑意,还有光耀那句姐,你别管闲事。

    她攥紧药瓶,指甲在塑料外壳上刻出月牙形的痕:逃离这里才是活路。

    盼娣的手猛地抓住她手腕,又触电般松开。

    月光爬上她泛白的指节,在两人之间划出一道裂痕。等我......话没说完,楼下传来妈妈摔门的声响,招娣转身把自己锁进卫生间。

    三天后的深夜,招娣踩着储物间的旧木箱翻出窗户。

    书包里装着半瓶药片,还有姐姐偷偷塞给她的三百块钱。

    巷口的路灯把影子拉得很长,她最后回头望了眼亮着微光的窗户,转身融进黑暗。城市的霓虹刺得人睁不开眼。招娣在网吧熬过第一个通宵。

    暴雨砸在招娣头顶,她蜷缩在江边废弃的凉亭里,怀里的药瓶早已空空如也。雨水顺着破洞的屋檐往下淌,混着江水拍岸的声响。

    招娣!熟悉的声音穿透雨幕。盼娣举着的伞歪在一边,浑身湿透地扑过来,你知不知道我找了你多久......话音未落,招娣已经被拽进怀里。

    那怀抱带着体温,却让她想起被交易时的冰冷,下意识挣扎起来。跟我回家。盼娣的声音发颤,我保证......家门打开的瞬间,冷空气裹着嘲讽扑面而来。妈妈斜倚在沙发上嗑瓜子,碎屑噼里啪啦掉在茶几上:哟,知道回来装可怜了怎么不干脆死在外面,还能省口饭钱。招娣死死盯着地面的瓷砖缝,听见自己心跳震耳欲聋。她等着盼娣像从前那样挡在身前,可四周安静得可怕。

    抬头时,却见姐姐垂着眼睛,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半晌才挤出一句:先去换衣服吧。储物间的霉味混着潮湿的水汽涌来,招娣摸到枕头下没撕完的向日葵画。

    客厅传来妈妈的咒骂声:养了个赔钱货还不够,现在连你也吃里扒外!她突然笑出声,笑声惊飞了窗外的麻雀。原来有些光,终究是会熄灭的。

    招娣攥着药瓶的手在发抖,楼道感应灯忽明忽暗,映得她影子在墙面上扭曲变形。这是本周第四次绕远路来这家社区医院,柜台护士狐疑的目光像芒刺在背,她只能反复用沙哑的借口搪塞:奶奶说这个牌子最管用。

    深夜的储物间闷热得像蒸笼,招娣数着枕头下的铝箔板,二十八个空泡壳泛着冷光。

    当第十三次把药片倒进掌心时,门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她慌忙把药瓶塞进床底,却忘了铝箔板掉在拖鞋旁。咚!门被撞开的瞬间,招娣浑身血液凝固。

    盼娣举着手机,屏幕光照亮她通红的眼睛和床头散落的药盒,还有她嘴角残留的白色粉末。

    姐姐扑过来时带倒了椅子,颤抖的手指疯狂抠她的嘴角:吐出来!快吐出来!别碰我!招娣挣扎着后退,后脑勺撞上铁架床。

    月光透过气窗斜斜切在盼娣脸上,她这才发现姐姐校服沾着大片油渍,脖颈处还留着几道抓痕,显然是和妈妈起过争执。我每天查你书包!盼娣突然哭喊着扯开她的背包,夹层里滚落的药瓶叮当作响,你以为藏得好我连你买了几盒药都数过!楼下传来妈妈的叫骂,而姐姐死死抱住她,指甲深深掐进后背:不能睡,听我说!爸妈他们要给你配阴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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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不能死!你死了就完了!盼娣的声音颤抖着。招娣的睫毛颤动了一下,意识在混沌中挣扎。耳边传来妈妈愤怒的摔门声,还有弟弟不耐烦的抱怨:大半夜闹什么!而姐姐滚烫的泪水砸在她脸上,混着急促的喘息:他们打算等你意外去世,就把你埋进别人家祖坟!

    妈妈听闻奔过来,抓住盼娣的肩膀,指甲死死扣着她的头发:给老子闭嘴,让她死,活着时候不知出力,死了为家里做贡献……招娣的瞳孔猛地收缩,喉间翻涌的苦涩突然变得灼痛。

    姐姐颤抖的指尖还卡在她齿间,那些被刻意忽视的细节如潮水般涌来:表姨打量她时像挑牲口的眼神,妈妈深夜接电话时压低的人还活着,还有光耀那句死了倒清净。

    原来不是错觉,是真有人要把她埋进棺材里。我......她想说话,却被剧烈的眩晕拽入黑暗。

    4

    身体不受控地抽搐,眼前浮现出阴雨天的坟包,戴着红盖头的纸人在风中摇晃。盼娣的哭喊变得遥远,混着妈妈骂骂咧咧的浪费钱,在耳膜里嗡嗡作响。

    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她在意识溃散前最后一次挣扎。原来姐姐深夜的长谈、藏在书包里的水果糖、还有那句再等我几天,都是在拼命织一张保护她的网。而她亲手剪断了这张救命的网。

    盼娣跪在冰凉的瓷砖上,膝盖硌得生疼。她死死攥着妈妈的衣角,声音带着哭腔:妈,求你了,送招娣去医院吧!

    妈妈一把甩开她的手,眼神里满是嫌恶:死了真好,死丫头坏我好事,弄死你!她都昏迷了!盼娣猛地站起身,手机在掌心攥出一层汗。

    这是她第三次试图拨打120,都被妈妈夺过手机摔在地上。

    屏幕裂开的纹路像道狰狞的疤,映出妈妈扭曲的脸:我已经联系收人的来了,敢报警就别认我这个妈!血冲上头顶的瞬间,盼娣感觉耳边嗡嗡作响。

    记忆里无数个被忽视的瞬间闪过,招娣蜷缩在储物间的身影,她偷偷藏起的药瓶,还有妈妈数钱时发亮的眼神。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她颤抖着按下报警键:我要报警,有人意图谋害......

    反了你!妈妈的巴掌落下来时,盼娣没有躲。脸颊火辣辣的疼,却比不上心口的寒意。

    警笛声由远及近时,妈妈慌乱地整理头发,换上一副惊慌失措的表情:警察同志,小孩子闹脾气......招娣被抬上担架时,盼娣握紧了她冰凉的手。

    救护车呼啸而去,后视镜里,妈妈正对着表姨夫他们低声咒骂,而弟弟站在门口,无动于衷地啃着薯片。

    消毒水的气味刺得鼻腔发疼,招娣的睫毛在苍白的脸上轻轻颤动。

    监护仪规律的声响里,盼娣守在床边,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才能克制住颤抖。

    门外突然传来嘈杂的脚步声,玻璃窗外,表姨夫涨红着脸挥舞着协议,纸页边缘在日光灯下泛着刺目的白。

    说好这个月十八前把人送过去!表姨尖利的嗓音穿透门板,现在全城都在传警察问话,我们家小儿子的婚事都要黄了!妈妈的声音压得极低,却掩不住里头的戾气:钱都给光耀交补习费了,你们想要人,等招娣出院自己带走!盼娣猛地起身,金属椅子在地面划出刺耳声响。

    她冲出门时,正撞见爸爸把一叠红钞塞进表姨夫怀里:再宽限几天,阴婚日子挪到月底......话没说完,就被盼娣夺过纸张甩在地上。

    这是人口买卖!她的声音在走廊回荡,招娣是你们的女儿,不是死人的配祭品!

    妈妈冲过来揪住她的头发,指甲几乎掐进头皮:养了你这么多年,现在倒胳膊肘往外拐!走廊尽头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两名警察分开人群。

    消毒水的气味裹着蝉鸣渗进鼻腔时,招娣缓缓睁开眼。

    监护仪规律的滴答声里,盼娣握着她的手突然颤抖起来,温热的眼泪砸在她手背:你醒了......病房外的喧嚣比烈日更灼人。表姨夫被警察带走时还在破口大骂,妈妈瘫坐在长椅上嚎啕,说养了两个吃里扒外的东西。

    光耀攥着书包站在角落,脸上是招娣从未见过的惶恐。

    5

    三天后,妇联工作人员带着文件出现在病房。

    根据目前调查,阴婚交易和虐待行为属实,但因缺乏直接伤害证据......中年女性推了推眼镜,声音里满是无奈,现行法律难以追责,只能建议你们......

    断绝关系。盼娣的声音很轻,却像冰锥刺破凝滞的空气。

    她转头看向窗外摇晃的香樟树,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我和招娣,要和他们解除亲属关系。

    妈妈的尖叫几乎掀翻天花板:生你们养你们,说断就断没良心的东西!

    但当律师把文件摆在桌上,她盯着放弃赡养权的条款,突然安静下来,比起被街坊指指点点,似乎保住光耀的名声更重要。

    签字那天,蝉鸣聒噪得让人头疼。

    招娣的手悬在纸面迟迟未落,直到盼娣覆上她冰凉的手指:别怕,以后我就是你的家人。

    笔尖落下的瞬间,走廊尽头传来弟弟的啜泣,而妈妈正忙着把收彩礼的银行卡塞进光耀书包。

    走出民政局时,盛夏的阳光突然变得刺眼。

    盼娣从包里掏出两个崭新的身份证,我们去租个小房子,她的声音带着雀跃,楼下有流浪猫,你可以给它们搭窝。

    春末的阳光斜斜照进美甲店,招娣正给客人画樱花图案,手机在工作台上震动。

    屏幕亮起时,她嘴角不自觉上扬,是盼娣发来的消息,照片里姐姐穿着学士服,站在大学校门口比着胜利手势,背后优秀毕业生的红横幅格外醒目。

    两年前那个夏天仿佛还在昨天。

    记得搬离出租屋的第一夜,姐妹俩挤在不足十平米的房间里,盼娣数着助学金申请表上的数字,忽然笑出声:你看,我们闯过来了。

    月光透过斑驳的窗帘洒进来,照在她们攥紧的手背上,像碎钻般发亮。

    美甲店是去年冬天开起来的。

    招娣白天在培训机构学彩绘,晚上缩在台灯下研究款式,指甲被卸甲水浸得发皱。

    开业那天,盼娣举着买一送一的灯牌站在寒风里吆喝,冻红的鼻尖沾着雪花,却硬是拉来十几个客人。

    您的樱花做好了。招娣收回思绪,将镜子递给顾客。女人对着指甲惊叹时,店门被推开,带进一阵带着花香的风。

    老规矩!熟悉的声音响起,招娣抬头,正撞见初中同学阿琳抱着奶茶晃进来,今天要画招财猫,我要把好运都存进指甲里!

    笑声中,门外传来电动车的铃声,她透过玻璃看见盼娣停好车,怀里还抱着给流浪猫买的猫粮。

    夕阳将姐姐的影子拉得很长,一路延伸到店里,与她的影子重叠在一起。打烊时,招娣收拾着桌上的美甲工具。

    她翻出自己那天在民政局的身份证,她看着自己的名字恍惚了一下,仿佛一切就好像梦一样。

    门口门铃响了,快递员急匆匆跑过来:不好意思,你们包裹找到了,真是抱歉,这么晚打扰你们,请签收一下,你们的包裹。

    请问,你们是张玉雪跟张玉晴吗来签字!

    女孩子相视一笑,异口同声道:来了!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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