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景
18px
字体 夜晚 (「夜晚模式」)

第一章

    《爱如覆雪》第一章:初遇即劫

    滨海市的深秋总是带着刺骨的冷,苏晚攥着手中的诊断书,指节泛白。母亲病房里的仪器滴答作响,屏幕上跳动的数字像倒计时的炸弹——距离上次手术费还差三十万,而她已经卖掉了能卖的所有东西,包括父亲留下的旧手表。

    苏小姐,这是您这个月的排班表。护士长递来一张纸,语气里带着不耐,急诊部缺人,您连轴转了两周,还是注意身体吧。

    苏晚勉强笑了笑,急诊护士的工作本就熬人,但她不敢停。手机在口袋里震动,陌生号码来电,她刚接起,听筒里就传来冰冷的男音:苏晚,明晚七点,丽思卡尔顿顶楼宴会厅。

    您是

    陆沉。对方挂断前扔下一句话,别让我等。

    这个名字像重锤砸在心上。苏晚捏紧手机,指缝间渗出血丝。三年前那场暴雨夜的车祸,她永远记得救护车的鸣笛和陆雪苍白的笑脸——那个总跟着她喊晚晚姐的女孩,陆沉唯一的妹妹,死在了她怀里。

    宴会厅的水晶灯刺得人睁不开眼,苏晚穿着租来的黑色小礼服,领口处还带着前一个租客的香水味。她在人群中一眼看见陆沉,剪裁得体的西装衬得他肩宽腿长,正和金发碧眼的外商交谈,指尖夹着的雪茄明明灭灭。

    陆先生。她走到他身侧,声音发颤。

    陆沉转头,墨色瞳孔里翻涌着她读不懂的情绪。他忽然伸手,指尖划过她裸露的锁骨,温热的触感让苏晚浑身僵硬:当年在医院,你哭得那么惨,我还以为你真的在乎小雪。

    周围人开始窃窃私语,苏晚看见他未婚妻林悦正从旋转楼梯上下来,妆容精致得像芭比娃娃。陆沉忽然搂住她的腰,低头在她耳边低语:装得像一点,否则——他指尖捏住她后颈,你母亲的医疗费,我可以让医院立刻停药。

    温热的呼吸拂过耳垂,苏晚浑身发冷。原来他早就知道,知道她在市立医院当护士,知道她母亲的病情,甚至知道她走投无路的窘境。宴会厅的音乐突然变调,林悦踩着高跟鞋走来,笑容里带着寒意:阿沉,这位是

    新来的秘书。陆沉松开手,指尖划过苏晚手腕时轻轻一捏,苏晚,还不向林小姐问好

    林小姐好。苏晚低头,指甲掐进掌心。她听见林悦轻笑一声,接着是布料摩擦的窸窣声,再抬头时,一杯香槟已经泼在她胸前,冰酒顺着锁骨流进礼服,冻得她打了个寒颤。

    手滑了。林悦掏出丝质手帕,却在苏晚伸手时猛地收回,这种低贱的衣服,擦脏了我的手帕。

    周围响起压抑的笑声,苏晚僵立在原地,忽然听见陆沉淡淡开口:去换件衣服,二十分钟后到我办公室。他转身时,西装袖口拂过她湿透的肩膀,别让我再说第二遍。

    顶楼办公室的落地窗外是璀璨的夜景,苏晚裹着从保洁室借来的外套,浑身发颤。陆沉倚在办公桌上,指间的雪茄换成了钢笔,正在文件上签字:三年前,小雪出事前给你打过电话。他忽然抬头,目光像淬了冰,她说你约她去滨江路,是不是

    苏晚猛地抬头,记忆如潮水涌来。那天她明明发消息让陆雪别出门,暴雨太大,可陆雪说有重要的事要告诉她——后来她才知道,是陆沉要送她去国外读书,而陆雪想找她一起反对。

    我没有……

    嘘——陆沉放下钢笔,起身逼近,直到她退无可退抵在玻璃上。他指尖捏住她下巴,强迫她抬头:证据呢警察说现场只有你们两个人,她的手机进水,通话记录消失了。他拇指摩挲着她颤抖的唇瓣,小雪临死前,手里还攥着你的发卡。

    苏晚浑身血液仿佛凝固,那个粉色的发卡,是陆雪十六岁生日时她送的。暴雨中她抱着逐渐冰冷的躯体,发卡掉进排水沟,后来是警察在现场找到的。

    你想说什么她喉咙发紧,说我害死了她

    陆沉忽然笑了,笑得比哭还难看:苏晚,你知道最让我恶心的是什么吗他贴近她耳畔,声音低哑,你明明怕得要死,却还要装出无辜的样子,就像当年在急救室,你对着我哭的时候——他咬住她耳垂,用力到几乎要出血,每一滴眼泪,都是算计。

    办公室的门突然被推开,林悦的声音带着怒气:陆沉,你疯了

    苏晚趁机推开他,踉跄着后退,外套滑落,露出礼服下大片红肿的皮肤——那是上周在急诊室被醉酒患者抓挠的。陆沉的目光在她肩上停留一瞬,随即移开,声音恢复冷硬:林悦,你先回去。

    我不——

    出去!他突然低吼,震得落地窗嗡嗡作响。林悦恨恨瞪了苏晚一眼,摔门而去。办公室里只剩下两人的呼吸声,苏晚弯腰捡起外套,听见陆沉说:从明天起,搬去云栖别墅。

    为什么

    因为——他转身走向办公桌,拉开抽屉,甩出一叠文件,这是你母亲的转院协议,市立医院的医疗条件太差,我安排她去私立医院。他拿起钢笔,在文件上签下名字,当然,费用需要你慢慢偿还。

    苏晚看着文件上陪护协议四个大字,指尖发抖:我是护士,不是保姆。

    不,你是我的——陆沉抬头,目光在她胸前停留,那里还沾着未干的香槟,玩物。他勾了勾手指,过来,让我看看你脖子上的伤。

    苏晚往后退,直到后背抵上冰凉的玻璃:你以为这样就能报复我

    报复陆沉轻笑,站起身走向她,西装革履的男人此刻像捕猎的豹子,我要的是让你生不如死,就像小雪最后一刻那样——他指尖划过她手腕的脉搏,感受绝望,却没人来救你。

    窗外忽然响起惊雷,暴雨砸在玻璃上,模糊了城市的灯光。苏晚忽然想起三年前那个雨夜,陆雪也是这样笑着说晚晚姐别怕,然后推开她,自己被失控的货车撞上。此刻面前的男人,眼中倒映着她的身影,却像看着什么肮脏的东西。

    好。她忽然伸手,抓住他的领带,强迫他低头,但陆沉,你最好祈祷我母亲能活下来。她勾起唇角,笑得比哭还难看,否则,我会带着你的秘密,一起下地狱。

    陆沉瞳孔骤缩,忽然掐住她的腰,将她按在玻璃上。暴雨在窗外呼啸,两人的影子在落地窗前交叠,像一场注定毁灭的纠缠。苏晚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雪松香水味,混着雪茄的气息,忽然想起陆雪曾说过,这是哥哥常用的味道。

    记住你的身份,苏晚。陆沉松开手,退后两步,整理被她扯乱的领带,从现在起,你没有拒绝的权利。他按响桌上的对讲机,小陈,带苏小姐去别墅,她需要换身像样的衣服——他瞥了眼她湿透的礼服,别让林悦再看见她这副狼狈样子。

    苏晚跟着助理出门时,听见身后传来文件撕碎的声音。她低头看着掌心的诊断书,母亲的病情已经等不了下个月的工资。云栖别墅的灯光在雨夜中闪烁,像座华丽的牢笼,而她即将成为笼中鸟,用自由换取母亲的生命。

    电梯里,助理小陈递来一条毛毯:苏小姐,陆总其实……他欲言又止,最终只说,别墅里什么都有,您别和陆总硬顶。

    苏晚扯过毛毯裹住自己,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她知道,从三年前那场车祸开始,她和陆沉的命运就被鲜血和谎言绑在了一起。此刻暴雨如注,她望着电梯镜面里苍白的脸,忽然想起陆雪临终前的话:晚晚姐,别恨我哥哥,他只是太孤独了……

    孤独苏晚冷笑,那个掐着她腰说玩物的男人,哪里会有孤独电梯门打开,冷风卷着雨水灌进来,她深吸一口气,迈向那座灯火通明的牢笼。这一晚,不过是噩梦的开始,而她不知道,在这场以爱为名的报复里,谁会先沉沦,谁会先毁灭。

    第二章:囚笼晨霜

    第一节:初晨的冰与火

    云栖别墅的地暖开得太足,苏晚半夜踢开被子,醒来时鼻腔干燥得刺痛。床头电子钟显示五点四十,她摸黑找到床头柜上的玻璃杯,凉白开灌进喉咙时,才想起这是昨晚助理小陈带她熟悉环境时,特意烧好放在她房里的。

    洗漱间的落地镜映出她颈侧的红痕,是昨夜陆沉掐住她腰时,指腹碾过皮肤留下的印子。水流冲刷着脸,她忽然想起母亲转院的事——昨天离开医院前,护士长说私立医院的护工已经到位,可她连母亲现在住在哪间病房都不知道。

    换了件素色长袖连衣裙,苏晚下楼时听见厨房传来咖啡机的嗡鸣。陆沉穿着黑色家居服站在吧台前,衬衫领口敞着,露出精致的锁骨链,正在看英文报纸,指尖夹着的不是雪茄,而是支没点燃的薄荷烟。

    醒了他没抬头,冰箱里有三明治,微波炉加热两分钟。

    苏晚站在楼梯最后一阶,看着吧台上摆着的两个骨瓷杯,其中一个印着卡通小熊——那是陆雪生前最爱的杯子。她喉咙发紧,想起三年前在陆家别墅,陆雪总用这个杯子给她泡蜂蜜柚子茶。

    没听见陆沉放下报纸,目光扫过她僵硬的肩膀,还是说,你习惯空腹照顾病人

    我母亲……

    陈助理会每天汇报她的情况。陆沉打断她,指节敲了敲台面,过来。

    苏晚走近时,他忽然捏住她手腕,翻过来查看内侧的淤青——那是昨晚在办公室被他按在玻璃上留下的。疼他指尖划过淤青,声音轻得像错觉。

    苏晚猛地抽回手:陆先生要查岗吗

    陆沉冷笑,松开手去端咖啡:查岗你配吗他啜饮一口,目光落在她领口,换件衣服,十点陪我去公司。

    我没有合适的衣服。苏晚低头看着自己洗得发白的裙摆,而且我需要去医院——

    医院陆沉放下杯子,瓷器与大理石台面碰撞出清脆的响,市立医院的护士服还是说,你想让你母亲的治疗款变成空头支票他站起身,家居服下的腰线紧实有力,苏晚,你现在的每一口呼吸,都是用你母亲的命换的。

    晨光照进厨房,在他眉骨投下冷硬的阴影。苏晚忽然发现,他左眼角下方有颗浅褐色的泪痣,不仔细看几乎察觉不到——陆雪曾说过,哥哥的泪痣是天生的,算命先生说这是孤星入命。

    衣帽间在二楼左手边。陆沉转身走向楼梯,别让我等太久。

    第二节:衣帽间的秘密

    衣帽间的胡桃木衣柜里挂满了高定女装,尺码都是苏晚的,连鞋架上的高跟鞋都分毫不差。她指尖划过丝绸裙摆,忽然在最里侧发现件粉色针织衫,领口处绣着小——和当年送给陆雪的那件一模一样。

    陆总说,林小姐不喜欢太艳丽的颜色。小陈不知何时站在门口,递来个首饰盒,这些是日常配饰,您……别戴太显眼的。

    苏晚打开盒子,里面躺着条碎钻项链,坠子是片雪花形状。她想起陆雪的英文名Snow,每次过生日,陆沉都会送她雪花主题的礼物。指尖抚过冰冷的钻石,她忽然问:陆雪的房间,还在吗

    小陈的表情僵了僵:在顶楼,不过……陆总不让任何人进去。他看了眼手表,苏小姐,该下楼了,陆总最讨厌迟到。

    总裁办公室在大厦顶层,落地窗外是蒸腾的城市热气。苏晚抱着文件站在茶水间,听着陆沉和下属讨论收购案,忽然听见外间传来高跟鞋的声响。

    阿沉,这是我新设计的翡翠套装。林悦的声音带着甜腻,你说过要送给客户的,不如让这位苏小姐试试

    玻璃门被推开,林悦挽着个首饰盒,上下打量苏晚:身材倒是不错,就是这张脸——她指尖划过苏晚眼下的青黑,昨晚没睡好还是说,在别墅里太‘辛苦’了

    苏晚后退半步,撞在咖啡机上:林小姐说笑了。

    试一下。林悦打开首饰盒,翡翠镯子在灯光下泛着幽绿,要是不合身,我好让师傅改。

    冰凉的玉镯套进手腕时,苏晚听见陆沉的办公室门打开。林悦忽然惊呼一声,镯子咣当摔在地上,碎成三截:你怎么这么不小心这是缅甸老坑的料子!

    林悦。陆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够了。

    阿沉你看,她把我送给客户的礼物摔了!林悦扑进他怀里,睫毛上还沾着假哭的水光,这可是我熬了三天设计的——

    苏晚盯着地上的碎片,忽然发现断裂处有明显的粘胶痕迹。她弯腰捡起一片,指尖触到内侧刻着的小字:Snow,2019——那是陆雪去世的年份。

    苏晚,去财务室领十万,赔给林小姐。陆沉转身时,西装袖口扫过她肩膀,从你母亲的治疗费里扣。

    林悦得意地勾起唇角,踩着碎钻高跟鞋离开。苏晚攥紧碎片,指甲扎进掌心。原来早在她进门时,林悦就故意撞她,故意摔碎本就有裂痕的镯子——而陆沉,选择视而不见。

    第三节:暴雨前的寂静

    下午三点,小陈抱来堆文件:陆总说,这些需要您整理归档。他压低声音,别去四楼,那里是陆雪小姐生前的办公室,陆总不让进。

    档案柜在走廊尽头,苏晚踮脚拿顶层文件时,袖口带落了份资料。弯腰捡起时,她看见泛黄的纸页上贴着张照片:十六岁的陆雪穿着校服,搂着个穿白大褂的男人——那是苏晚的父亲,市立医院的外科主任。

    纸张背面是陆雪的字迹:晚晚姐,叔叔答应教我急救知识啦!他说我很有天赋,以后可以和晚晚姐一样当护士!日期是2017年5月,也就是车祸前一年。

    苏晚的心跳突然加快,父亲去世那年她刚上大学,陆雪常来家里陪她,说以后我就是你的家人。可这些回忆,在陆沉眼中,都成了她算计的证据。

    看够了

    陆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苏晚慌忙转身,文件散落一地。他弯腰捡起那张照片,指腹碾过陆雪的笑脸:我妹妹从小就单纯,总以为世界上都是好人。他忽然扯碎照片,碎片飘落在苏晚脚边,包括你。

    苏晚蹲下身捡碎片,指尖被纸边划破:陆雪出事前,给我发过消息,说你要送她去英国。她抬头,血珠滴在瓷砖上,她说不想离开,想和我一起照顾你。

    陆沉的瞳孔骤缩,忽然捏住她下巴,强迫她抬头:所以你就约她去滨江路明知当晚有暴雨,明知那条路正在修路——他拇指擦过她唇角,你知道她有多怕打雷吗她在电话里哭着喊你名字,你却让她去死!

    苏晚浑身发冷,三年前的记忆突然出现裂痕。那天她明明在值班室,接到陆雪的电话时,对方的声音断断续续:晚晚姐,哥哥要送我走……我不想去……然后是刺耳的电流声,再打过去就无法接通。

    不是的……她想解释,陆沉却松开手,从口袋里掏出张支票:今晚陪我出席慈善晚宴,林悦会给你准备礼服。他转身时,西装下摆扫过她膝盖,别再让我想起,你这张脸曾让小雪那么信任。

    第四节:雪夜的日记

    慈善晚宴的主题是纪念陆雪,会场中央摆着巨大的雪花冰雕,投影里循环播放着她生前的照片。苏晚穿着银灰色鱼尾裙,脖子上戴着那串碎钻雪花项链,站在陆沉身侧,听着主持人念着陆雪的生平:……生前致力于公益医疗,曾资助市立医院建立儿童急救中心……

    苏小姐对公益事业有兴趣吗林悦忽然凑近,在她耳边低语,听说你父亲当年的医疗事故,让陆家赔了三百万她笑着举杯,难怪你这么缺钱,原来是子债女还啊。

    香槟杯差点脱手,苏晚猛地看向陆沉——父亲的事,是她永远的痛。2016年那场手术,患者突发心梗,父亲被家属告上法庭,虽然最后无罪,但舆论让他郁郁而终。当时陆家确实捐了款,但她从未想过,那笔钱会成为陆沉羞辱她的把柄。

    林小姐说笑了。她咽下苦涩,我父亲是救人的医生,不是骗子。

    医生林悦笑得更艳,那你怎么解释,小雪出事那天,你父亲的急救箱会在现场她指尖划过苏晚手背,里面还有没开封的镇静剂哦。

    苏晚如坠冰窟,急救箱是父亲的遗物,她一直放在值班室,怎么会出现在车祸现场不等她追问,陆沉忽然搂住她腰,带她走向拍卖台:接下来拍卖的,是雪园孤儿院的孩子们亲手做的围巾——

    他忽然顿住,目光落在展台上那条粉色围巾,边缘绣着小。苏晚认出,那是陆雪最爱的款式,每次织围巾都会漏针,说这样才显得可爱。

    一百万。陆沉举牌,声音沙哑。

    全场哗然,林悦的脸色铁青。苏晚看着他指尖摩挲着围巾边缘,忽然想起陆雪临终前,围巾被血浸透,她就是抓着那样的围巾,在暴雨里等救护车。

    晚宴结束已是午夜,陆沉喝了不少酒,靠在车座上闭目养神。别墅玄关的灯光昏黄,他忽然抓住苏晚手腕,往顶楼走:去看看小雪的房间。

    房门推开的瞬间,苏晚屏住呼吸。房间像被时光冻结,书桌上摆着没写完的日记,窗台的风信子开得正好,就连床上的玩偶,都保持着被拥抱过的凹陷。

    她出事前写的最后一篇日记。陆沉指着摊开的本子,字迹被水渍晕染,‘晚晚姐说,等我十八岁,就和我一起去看极光。哥哥总说极光太冷,可晚晚姐说,极光的光会融化冰雪。’他忽然笑了,笑得比哭还难看,你教她骗人,是不是

    苏晚凑近看日记,发现最后一行还有半句被划掉的字:其实哥哥也想看极光,只是他总假装不在乎……她指尖划过纸张,忽然听见陆沉在身后说:出去,以后别再进来。

    转身时,她撞进他怀里,酒气混着雪松味扑面而来。陆沉的手扣在她腰上,滚烫得惊人:苏晚,你这里——他指尖戳了戳她胸口,到底有没有心

    陆沉,你呢苏晚抬头,看见他眼中翻涌的痛苦,你心里是不是也清楚,陆雪的死,不是我一个人的错

    他忽然低头,吻落在她唇上,带着威士忌的辛辣。苏晚想推开,却被他按在梳妆台上,镜子里映出两人交缠的影子,陆雪的照片就在旁边,笑得那么甜。

    别碰我!苏晚咬他舌尖,血腥味在口中蔓延,你对着妹妹的照片,吻她的朋友,不觉得恶心吗

    陆沉猛地推开她,手背擦过嘴角的血:滚!

    她跌坐在地上,看着他摔门而去。梳妆台上,陆雪的相框倾斜着,玻璃表面有道裂痕,像是被人砸过。苏晚伸手扶正相框,忽然发现背面贴着张照片——十七岁的陆沉穿着白大褂,站在市立医院的走廊里,旁边是笑着比耶的苏晚。

    那是2018年,她考上护士学校,陆沉来接她放学。那天他说:晚晚,以后有我在,别怕。

    眼泪突然涌出来,苏晚慌忙擦掉。原来他一直留着这张照片,却又亲手摔裂相框。窗外忽然下起暴雨,雷声轰鸣,她想起陆雪怕打雷,每次都会躲进哥哥的房间。

    现在,那个说别怕的男人,正在用最残忍的方式,惩罚他们共同的失去。

    第五节:黎明前的裂缝

    苏晚在陆雪房间待到凌晨,直到小陈来敲门:苏小姐,夫人的主治医生来电,说她半夜呼吸困难,现在需要家属签字用进口药。

    她抓起手机就往外跑,才发现没电关机了。陆沉的书房还亮着灯,她顾不上敲门就冲进去:我母亲她——

    键盘敲击声停顿,陆沉抬头,眼底布满血丝,面前摊着份文件,标题是《市立医院2019年滨江路车祸调查报告》。他扔来充电器,声音冷淡:陈助理已经安排了,药费从你的‘工资’里扣。

    什么工资苏晚插上电源,看见锁屏上几十通未接来电,你不是说,我是你的玩物吗玩物也有工资

    陆沉的手指在键盘上顿住,忽然站起身,西装裤上沾着雪茄灰:玩物当然有价格。他逼近她,指尖划过她锁骨,你母亲的命,你自己的尊严,还有——他停在她唇瓣上方,每一次我碰你,都是明码标价。

    苏晚浑身发抖,却忽然笑了:好啊,陆沉。她抓住他的手,按在自己胸口,那你告诉我,三年前那个雨夜,你为什么没接陆雪的电话她打了十七通,你手机一直占线。

    data-faype=pay_tag>

    陆沉的瞳孔猛地收缩,像被人戳中痛处。苏晚继续说:警察的通话记录显示,你当时在和林悦通话,聊了整整四十分钟——她哽咽着吸气,陆雪在暴雨里等了你四十分钟,你知道吗

    书房里静得能听见挂钟的滴答声。陆沉忽然扯开领带,转身打开落地窗,夜风卷着雨水灌进来,打湿了他衬衫:出去。

    为什么不敢面对苏晚逼近他,你明明知道,陆雪是为了见你才出门,是为了求你别送她去英国!她怕坐飞机,你明明知道——

    够了!陆沉突然怒吼,抓起桌上的调查报告砸向她,纸张纷飞中,苏晚看见关键证据栏写着:现场遗留的急救箱内,发现未使用的镇静剂一支,指纹属于苏晚。

    她猛地想起林悦白天的话,终于明白为什么陆沉会认定是她害了陆雪——有人在急救箱里放了镇静剂,伪造证据。而那个急救箱,正是她父亲的遗物,一直锁在值班室,只有她和陆雪有钥匙。

    不是我放的。苏晚捡起报告,陆雪有我值班室的钥匙,她经常去拿东西——

    闭嘴!陆沉拽住她手腕,将她抵在窗边,雨水顺着他发梢滴落,砸在她脸上,你以为我会信小雪那么单纯,怎么会碰这些东西他低头,咬住她脖颈,用力到几乎要见血,你让她在暴雨里恐惧,让她以为哥哥不要她了,你让她最后一刻还在喊你的名字——

    苏晚忽然安静下来,任由他的眼泪混着雨水落在自己肩上。原来他不是没有眼泪,只是从来不在她面前流。她听见自己说:陆沉,你这里——指尖戳了戳他胸口,也结冰了,对不对

    他猛地推开她,转身走向书桌,拉开抽屉,甩出一叠照片。苏晚看清内容时,浑身血液仿佛凝固——那是三年前车祸现场的照片,陆雪的手心里,除了她的发卡,还有半张撕碎的纸条,上面写着:哥,别恨晚晚姐,是我……

    纸条的后半部分被血浸透,无法辨认。陆沉抓起照片塞进碎纸机,齿轮转动的声音像在绞碎什么:滚去睡觉,明天陪我去雪园孤儿院。

    苏晚走到门口时,听见他低声说:小雪临终前,说‘对不起’。她转身,看见他站在落地窗前,背影单薄得像片随时会被风吹散的雪,可她对不起的人,从来不是你。

    房门关上的瞬间,碎纸机停止工作。苏晚蹲在走廊,捡起片没碎干净的纸条,上面模糊的字迹是:是我自己……

    雨滴在玻璃上划出痕迹,像陆雪日记里未写完的句子。苏晚知道,这个夜晚,只是囚笼里无数个黎明前的裂缝之一。而她和陆沉,都被困在三年前的那场暴雪里,谁也找不到出口。

    《爱如覆雪》第三章:雪园微光

    第一节:晨间的霜与糖

    云栖别墅的车库飘着细雪,苏晚看着陆沉将那条拍来的围巾塞进后座,毛线边缘还沾着孤儿院孩子的体温。他换了件深灰羊绒大衣,领口别着陆雪送的雪花胸针,整个人比平时柔和些,却在看见她时,眉峰又冷下来。

    发什么呆他甩上车门,引擎声刺破晨雾,雪园的孩子们十点等参观医院,别让他们冻着。

    车载电台在播放公益广告:由陆雪基金会援建的儿童急救中心今日落成,欢迎市民——陆沉忽然按掉开关,指节在方向盘上敲出急促的节奏。苏晚瞥见他手腕内侧的纹身,是串数字0715——陆雪的生日。

    孤儿院在老城区,红砖墙爬满枯萎的藤蔓。车刚停稳,穿蓝色校服的孩子们就围上来,其中个扎双马尾的小女孩突然扑向陆沉,拽住他裤脚:陆哥哥,你终于来看我们啦!

    陆沉的表情软化,弯腰抱起女孩:小羽长高了。他指尖划过女孩冻红的鼻尖,手这么凉,没戴手套

    苏晚认出这是昨晚拍卖的围巾主人,小羽脖子上正围着条歪扭的蓝色围巾,毛线结里还卡着片雪花装饰。她想起陆雪曾说,雪园的孩子都叫她小雪花姐姐,每周都会来教他们折纸。

    苏姐姐好!有个男孩拽她裙摆,递来张皱巴巴的画,这是小雪花姐姐教我们画的,她说雪化了就有春天。

    画纸上,两个牵着手的女孩站在雪山下,左边的戴着发卡,右边的袖口绣着雪花。苏晚喉咙发紧,指尖抚过画中人物的眼睛——和陆沉的眼睛一模一样。

    进去吧。陆沉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小羽趴在他肩上,正把他的胸针往自己头发上别,王院长说,新的绘本到了。

    第二节:褪色的折纸鹤

    孤儿院里飘着消毒水混着煤炉的气味,走廊墙上贴满孩子们的手工作品。苏晚在公告栏看见张泛黄的照片,陆雪穿着白大褂,怀里抱着只纸鹤,旁边站着穿西装的陆沉,嘴角难得地扬起。

    那是小雪花姐姐第一次带陆哥哥来。小羽从陆沉怀里挣下来,踮脚指着照片,她说陆哥哥是大魔王,会把不听话的小孩抓去冷库!

    陆沉的耳尖微微发红,转身走向图书室:胡说。苏晚看见他指尖划过公告栏,在陆雪的名字上停顿两秒,才继续前行。

    图书室角落堆着纸箱,标签上写着陆雪小姐遗物。苏晚趁陆沉给孩子们讲故事时,悄悄翻开最上层的本子,里面夹着褪色的折纸鹤,还有张字条:给晚晚姐的第100只千纸鹤,希望你能考上护士学校!

    日期是2018年5月,她刚收到护校录取通知书。陆雪总说折纸鹤能带来好运,却在折到第101只时,永远停在了十六岁。

    好看吗陆沉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苏晚慌忙合上本子,却看见他手里拿着本《安徒生童话》,封面贴着陆雪的照片,她总说这本书里的雪皇后最像我。

    他指尖划过照片上陆雪的笑脸:说我表面冷冰冰,心里藏着没化的春天。忽然冷笑一声,现在看来,她错了。

    苏晚看着他转身时,大衣下摆扫过纸箱,露出半只绣着的布袋——那是她送给陆雪的十六岁礼物,里面装着她们一起折的千纸鹤。原来他把妹妹的遗物都捐到了孤儿院,却独独留着伤害她的证据。

    陆先生,外面下雪了!王院长匆匆赶来,去急救中心的校车发动不起来,孩子们可能去不了——

    用我的车。陆沉脱下大衣盖在小羽身上,苏晚,你带孩子们坐商务车,我开吉普探路。

    苏晚刚要开口,他已经转身出门,雪地靴踩在积冰上发出脆响。小羽忽然拽住她手指:苏姐姐,陆哥哥其实很怕雪。她仰头望着窗外,陆沉正在用手套擦拭吉普挡风玻璃,小雪花姐姐出事那晚,他抱着湿透的围巾坐了整夜,后来看见雪就会发抖。

    苏晚愣住,想起昨夜在书房,陆沉的衬衫被雨水打湿时,确实在微微颤抖。原来他不是不怕冷,只是习惯了用冷漠掩盖所有情绪。

    第三节:急救中心的阴影

    儿童急救中心的揭幕仪式在正午举行,陆沉站在台上,身后的背景板印着陆雪的照片,笑容灿烂如阳光。苏晚带着孩子们坐在第一排,看着林悦穿着香奈儿套装上台,亲昵地挽住陆沉胳膊。

    接下来,由陆雪基金会的代表林悦女士,为急救中心捐赠首批医疗设备。主持人话音未落,台下突然传来骚动。

    穿病号服的男孩摔倒在台阶上,膝盖磕在大理石地面,渗出鲜血。苏晚本能地冲过去,解开丝巾按住伤口,却听见林悦轻笑:苏小姐真是职业病,不过这里是医院,有的是护士。

    让她处理。陆沉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他不知何时蹲在她身边,递来消毒棉片,她是市立医院的优秀护士。

    苏晚抬头,撞见他眼中一闪而过的信任,心跳漏了半拍。男孩抽噎着说:姐姐像小雪花阿姨,上次也是这样帮我包扎。

    她动作顿住,陆雪出事前两周,确实在急救中心值班,还发消息说教了个小男孩打蝴蝶结绷带。消毒水的气味混着陆沉身上的雪松味,让她想起三年前的急诊室,陆沉第一次来看她,带了盒蛋糕,说庆祝晚晚成为真正的护士。

    包扎好了。她帮男孩系好纱布,蝴蝶结歪歪扭扭,小雪花阿姨看见,会夸你勇敢哦。

    男孩破涕为笑,忽然指着她脖子:姐姐这里红红的,像小雪花阿姨的胎记!

    苏晚猛地摸向颈侧,那里有块淡粉色的小胎记,陆雪曾说这是天使吻过的印记。她抬头看见陆沉盯着她脖子,瞳孔微微收缩,像被什么刺痛。

    揭幕仪式结束后,林悦忽然拉住苏晚:要不要参观下设备间听说你父亲当年用过的老式急救箱,也在展品里哦。

    金属展柜里,父亲的急救箱擦得锃亮,锁扣处缠着陆雪的粉色发带。苏晚刚要触碰玻璃,林悦忽然撞过来,展柜电源短路,灯光熄灭的瞬间,有什么尖锐的东西划过她手臂。

    哎呀,对不起!林悦的声音带着笑意,黑暗里看不见,你没事吧

    应急灯亮起时,苏晚看见自己小臂渗出血丝,展柜里的急救箱开着,里面的镇静剂安瓿瓶少了一支——和三年前车祸现场的证据一模一样。她忽然明白,当年的证据,是有人故意放进急救箱的。

    第四节:雪夜归途的裂痕

    返程时暴雪封路,商务车被困在山路上。苏晚把孩子们集中在车厢中部,用毛毯裹紧,自己坐在最前排,看陆沉的吉普在前方开路,车灯在风雪中像两盏孤灯。

    苏姐姐,给我们讲小雪花阿姨的故事吧。小羽抱着陆沉的大衣,上面还带着他的体温。

    苏晚望着窗外翻飞的雪花,想起那年冬天,她和陆雪在陆家别墅堆雪人,陆沉总说别冻着我妹妹,却偷偷给她们买烤红薯。小雪花阿姨呀,她声音发颤,她最喜欢在雪地里唱歌,说每片雪花都是星星变的,落在掌心就会变成糖。

    孩子们渐渐睡着,她摸出手机,相册里还存着和陆雪的合照:十六岁的陆沉站在身后,别扭地比出剪刀手,被陆雪笑像机器人。那时的他,眼睛里还有温暖的光。

    吱——

    急刹车声刺破雪夜,商务车猛地打滑,苏晚扑向即将摔落的孩子,手臂撞在窗框上。前方的吉普停在悬崖边,陆沉正弯腰检查轮胎,车尾的刹车灯在风雪中明明灭灭。

    她跌跌撞撞跑过去,看见他蹲在地上,指尖抠进掌心,浑身发抖:陆沉

    别过来!他声音发颤,雪……太多了。

    苏晚这才发现,他盯着地上的积雪,瞳孔收缩成针尖状,呼吸急促。小羽的话在耳边响起:他看见雪就会发抖。原来那场车祸,不仅带走了陆雪,也在他心里种下了恐惧。

    没事的,她慢慢靠近,蹲在他身边,你看,这是人造雪,和那年不一样。她摘下手套,接住片雪花,雪花落在掌心,会变成糖,记得吗

    陆沉猛地抬头,撞进她温柔的目光。她掌心的雪花融化成水滴,沿着纹路滑落,像极了陆雪最后那通电话里,他没接住的眼泪。他忽然抓住她手腕,按在自己胸口:这里,早就冻成冰了。

    体温透过衬衫传来,苏晚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风雪中,他的睫毛上沾着雪花,像只怕冷的兽,却仍用尖锐的爪子保护自己。她忽然想起陆雪日记里的话:哥哥总是假装坚强,其实比谁都害怕失去。

    陆沉,她轻声说,陆雪临终前,手里攥着我的发卡,还有半张纸条。她凝视着他震动的瞳孔,上面写着‘是我自己——’,后面被血浸透了。

    他的手骤然收紧,几乎要捏碎她手腕:所以呢你想说她是自杀

    我不知道。苏晚摇头,但我知道,她不想离开你,就像你不想失去她。她指尖划过他腕间的纹身,0715,是她的生日,也是你刻在骨血里的痛,对吗

    陆沉忽然站起身,退后两步,大衣上落满雪花:别用这种眼神看我,苏晚。他转身走向吉普,声音恢复冷硬,你没资格提她的名字。

    车灯再次亮起,照亮他挺得笔直的背影,却掩不住微微发颤的肩膀。苏晚站在雪地里,看着两道车灯在风雪中渐行渐远,忽然发现掌心还握着他的雪花胸针——不知何时,他遗落在了她这里。

    第五节:别墅深夜的私语

    回到别墅已是凌晨,孩子们被安排在客房休息,陆沉独自坐在客厅,对着壁炉发呆。苏晚给他递去杯热茶,看见他脚边散落着几张照片,是陆雪在孤儿院教孩子们折纸的场景。

    她总说,折纸鹤能带走厄运。陆沉忽然开口,声音沙哑,可她折了一千只,却没带走自己的。

    苏晚看着他指尖摩挲着照片上陆雪的手,那双手曾为她编过辫子,曾在急诊室帮她包扎伤口。陆雪出事前,她犹豫着说,给我发过消息,说你要送她去英国,她不想坐飞机。

    陆沉的身体僵住,壁炉里的木柴噼啪炸开火星:她有先天性心脏病,国外的医疗条件更好。他扯松领带,我只是想让她活着。

    可她更想和你在一起。苏晚轻声说,就像你现在,把自己困在回忆里,用伤害我来惩罚自己。

    他忽然抬头,眼中有火光跳动:你以为我在惩罚你他冷笑,我是在提醒自己,别再被同一张脸欺骗。

    苏晚转身要走,却被他拽住手腕,拉进怀里。壁炉的热光映在他脸上,将泪痣染成暗红:苏晚,你知道最残忍的是什么吗他鼻息拂过她额头,你长得像她,说话像她,连这块胎记都像——他指尖划过她颈侧,每次碰你,我都觉得是在碰她的影子。

    眼泪突然涌出来,苏晚不知道是为陆雪,还是为眼前这个困在冰窟里的男人。她想起三年前的圣诞,陆沉带他们去看极光,陆雪靠在他肩上说:哥哥笑起来最好看,像融化的雪水。

    陆沉,她哽咽着说,雪总会化的。

    他忽然推开她,起身走向楼梯,背影佝偻得不像平时的霸道总裁:去睡吧,明天还要送孩子们回孤儿院。

    苏晚在客厅待到天亮,壁炉的火早已熄灭,手里攥着那枚雪花胸针。晨光透过纱窗,在胸针上折射出细小的光斑,像极了陆雪说的星星变的糖。

    她忽然发现,胸针内侧刻着行小字:To

    Snow,

    from

    your

    winter.

    冬天送给雪花,可雪花终会融化,而冬天,也会迎来春天。

    三楼传来陆沉的脚步声,伴随着压抑的咳嗽。苏晚抹掉眼泪,起身准备早餐,就像每个普通的清晨,除了窗外未化的积雪,和她掌心那枚带着体温的胸针,没人知道,昨夜的壁炉旁,曾有过一场未说出口的告白。

    第四章:雾中迷局

    第一节:急诊室的红灯

    凌晨四点的急救中心像座冰窟,苏晚攥着病危通知书,指甲几乎掐进掌心。母亲的主治医生说:动脉夹层破裂,必须立刻手术,但进口支架的费用——

    我来付。陆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西装皱巴巴的,显然是从公司直接赶来,用最好的医生,术后安排单人病房。他顿了顿,目光扫过苏晚通红的眼眶,别让她死在手术台上。

    医生点头离开后,苏晚靠在墙上,听着他打电话安排转账。走廊尽头,林悦正和个戴口罩的男人低语,看见她时,故意提高声音:当年苏医生的手术也是这样,家属哭哭啼啼求陆氏捐款,结果呢人财两空。

    你闭嘴!陆沉突然怒吼,震得指示牌轻晃,滚去把术前准备做好。

    林悦甩着卷发离开,高跟鞋声敲在地面像催命符。苏晚望着陆沉,他正盯着墙上的陆雪照片,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口的雪花纽扣:为什么帮我

    不是帮你。他转身时,领带歪在锁骨链旁,只是不想让你这么轻易解脱——你母亲死了,谁来偿还我的债

    手术室的红灯亮起,苏晚坐在长椅上,想起父亲去世前的那个雨夜。也是这样的红灯,也是这样的消毒水味,不同的是,那时陆沉坐在她身边,握住她冰凉的手说:别怕,有我在。

    陆总,董事会催您回去。小陈匆匆赶来,附耳低语,林小姐把急救中心的‘镇静剂丢失’事件捅给了媒体,说和当年的车祸有关联。

    陆沉的脸色骤变,扫向苏晚的目光带着刀刃般的冷:管好你母亲的手术,别让我后悔签字。他转身时,大衣下摆扫过她膝盖,还有,离林悦远点,她不像表面那么蠢。

    第二节:舆论的刀锋

    早间新闻头条炸开时,苏晚正在ICU外吃冷掉的三明治。屏幕上,记者举着三年前的车祸照片:独家!陆氏总裁未婚妻爆料,市立医院护士苏某涉嫌医疗事故,其父亲当年致人死亡,如今又与陆雪小姐的车祸案相关——

    手机在掌心震动,护校同学发来消息:晚晚,网上说你偷了急救箱的镇静剂,是真的吗她颤抖着点开评论区,上千条留言像利刃:杀人犯的女儿果然遗传!陆雪那么善良,怎么会交这种朋友

    苏小姐,麻烦让让。保安推着清洁车经过,忽然压低声音,陆总在顶楼会议室,您去求求他吧,舆论闹大了对谁都不好。

    顶楼会议室飘着浓重的雪茄味,陆沉倚在窗边,望着楼下聚集的记者,指间的烟头明明灭灭。投影上循环播放着林悦的采访视频,她抹着眼泪说:阿沉太心软,当年就该让警方彻查,现在急救中心丢了镇静剂,我真怕会连累孩子们——

    陆沉,苏晚推门进去,我没有偷镇静剂,三年前也没有——

    证据呢他转身时,眼底布满血丝,你父亲的急救箱为什么会在车祸现场你值班室的钥匙,除了你还有谁能拿到

    她想起陆雪总说晚晚姐的钥匙串像小雪花,总借去开零食柜。可这话到了陆沉这里,只会成为罪证。陆雪有我的钥匙,她哽咽着说,她经常去拿东西,包括急救箱——

    够了!陆沉突然砸烂烟灰缸,玻璃碴混着烟头落在她脚边,你以为拿小雪当挡箭牌,我就会心软他逼近她,捏住她下巴强迫抬头,记者现在堵在医院门口,要你出去道歉,承认当年故意给小雪注射镇静剂,导致她车祸身亡。

    苏晚浑身发冷,终于明白林悦的阴谋——不仅要毁了她,还要让陆雪的死坐实他杀,彻底切断陆沉对她最后的一丝心软。你要我道歉她笑了,笑得眼泪掉下来,好,我去,反正你从来都相信别人,不信我。

    陆沉的手指骤然收紧,指腹碾过她颤抖的唇瓣:苏晚,你知道最让我恶心的是什么吗他声音发颤,你明明害怕得要死,却还要装出无辜的样子,就像小雪临死前,还在替你说话——

    他突然松开手,从西装内袋掏出张照片,摔在她胸口:这是今早收到的匿名信,里面有当年车祸现场的完整监控截图。

    照片上,暴雨中的滨江路,陆雪站在路中央,对着镜头举起张纸条,上面用红笔写着:别过来,是我自己——后面的字被雨帘挡住。苏晚的呼吸停滞,这是她第一次看见完整的现场画面,原来陆雪在车祸前,曾试图留下遗言。

    监控显示,她在等你。陆沉的声音像从冰窟传来,等了四十分钟,直到货车失控。而你,当时在值班室打了十七通电话,却没报警。

    苏晚猛地抬头:我报警了!报警记录在派出所——

    记录被暴雨冲毁了。陆沉打断她,就像你的良心,被雨水冲得干干净净。他转身走向会议桌,抓起份文件,这是公关部拟的声明,你签字后,对外承认与小雪的死有关,然后去国外,永远别回来。

    纸张拍在她胸前时,苏晚看见自愿承担全部责任几个大字。窗外传来记者的呐喊,混着救护车的鸣笛,像极了三年前的那个雨夜。她忽然想起陆雪日记里的话:晚晚姐,哥哥总说世界是灰色的,可我觉得,他心里住着个怕黑的小孩。

    如果我不签呢她捏紧照片,指尖划过陆雪举着的纸条,你会让我母亲断药,对吗

    陆沉的背影僵住,指节敲在桌面上:你最好别挑战我的耐心。

    第三节:雪园的千纸鹤

    下午的雪园孤儿院飘着细雪,苏晚按照匿名信上的地址找过来,口袋里装着从会议室偷拿的监控照片。门卫大爷说:找陆雪小姐的遗物都在储物间,半年前有个姓林的小姐来整理过。

    储物间的纸箱落满灰尘,苏晚在最底层发现个铁盒,里面装着未寄出的信,落款都是给晚晚姐。最新的一封写于2019年7月14日,也就是车祸前一天:

    晚晚姐,我发现了哥哥的秘密——他抽屉里藏着你的护士资格证复印件,还有你父亲手术失败的调查报告。他说要替我保护你,可我知道,他其实早就喜欢你,从你在医院帮他包扎伤口开始……

    字迹在这里被水渍晕染,后面的字模糊不清。苏晚捂住嘴,眼泪大颗大颗掉在信纸上。原来陆沉早就知道父亲的事,却默默替她处理舆论,甚至在车祸后,还保留着她的证件。

    找到了吗陆沉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他没穿西装,只穿件黑色高领毛衣,显得格外单薄,匿名信是我让人寄的,监控照片也是我处理过的——他走进来,踢开脚边的纸箱,我就是要让你知道,无论你怎么挣扎,都逃不出我的掌心。

    苏晚看着他发红的耳尖,想起刚才在医院,他替她挡住记者的镜头,自己的西装被扯破。为什么她举起那封信,你明明知道陆雪的死另有隐情,为什么还要逼我

    陆沉的目光落在信纸上,突然抢过撕成两半:她什么都不懂!他吼道,她不知道你父亲的病人家属,曾威胁要烧了陆家老宅;不知道我每晚都要检查门窗锁三遍,怕有人来报复——他忽然蹲下身,指尖颤抖着捡碎片,她只知道喜欢你,信任你,却不知道,你的存在本身,就是对我的诅咒。

    苏晚愣住,终于明白三年前的舆论,不仅毁了父亲,也让陆家陷入危机。陆沉所谓的报复,不过是用伤害她的方式,掩盖内心的恐惧——害怕失去,害怕当年没保护好妹妹,更害怕对她的感情,会背叛妹妹的信任。

    陆沉,她蹲下来,握住他冰凉的手,陆雪临死前,纸条上写的是‘是我自己选择的’,对吗她凝视着他震动的瞳孔,她不想去英国,所以故意站在暴雨里,想逼你挽留,对吗

    他猛地抽回手,起身时撞翻纸箱,千纸鹤散落一地:闭嘴!她不会拿自己的命开玩笑!

    可她有先天性心脏病,不能受刺激。苏晚捡起只翅膀残缺的纸鹤,你逼她出国,她打不通你的电话,只能来找我,却在暴雨里发病——她声音发颤,陆沉,你比谁都清楚,她的死,我们都有责任。

    储物间的灯忽然熄灭,黑暗中,陆沉的呼吸声近在咫尺。苏晚忽然被拽进怀里,他的下巴抵在她头顶,像抓住最后一根浮木:苏晚,我这里——他指尖戳着她胸口,真的结冰了,怎么办

    她还没来得及回答,储物间的门被推开,林悦的笑声混着闪光灯亮起:哎呀,我就说陆总关心下属,原来躲在这里‘谈心’呢她举着手机,镜头对准他们交缠的身影,苏小姐,你母亲的手术费,是不是就靠这种手段来的

    第四节:手术室外的真相

    晚上七点,母亲的手术进入最后阶段,苏晚站在走廊尽头,看着林悦将偷拍的照片发给记者。陆沉的大衣还披在她肩上,带着他残留的体温,却盖不住手机里不断弹出的谩骂。

    苏小姐,护士突然跑来,您母亲的术中用药,好像和医嘱不符,麻醉科正在核查——

    她猛地转身,撞进陆沉怀里,他手里拿着份检测报告,脸色比墙还要白:术中使用的镇静剂,含有过量肌松剂,和三年前车祸现场的成分一样。他指尖划过报告上的检测结果,生产批号显示,来自林氏药业,也就是林悦父亲的公司。

    苏晚觉得天旋地转,终于明白所有阴谋:林悦当年在急救箱里放入镇静剂,伪造证据;现在又在母亲的手术中动手脚,既想除掉她,又想嫁祸陆沉。去查2019年7月的物流记录,她抓住陆沉的手腕,当年的镇静剂,也是从林氏药业流出的。

    陆沉的喉结滚动,忽然扯开领带,露出颈侧的红痕——那是刚才在储物间,她挣扎时留下的:我早就知道,从她第一次在宴会厅泼你香槟开始。他声音低哑,可我不敢信,不敢信她会利用小雪的死,来争夺陆氏的股份。

    走廊尽头,林悦正对着手机说话,指尖在屏幕上快速打字。陆沉忽然拽住苏晚,躲进楼梯间,阴影里,他的呼吸拂过她耳垂:三年前,小雪给我打过电话,说‘哥哥对不起’,然后就断线了。他闭了闭眼睛,我以为她在怪我逼她出国,后来才知道,她是在和我告别。

    苏晚的眼泪涌出来,终于拼凑出真相:陆雪在暴雨中发病,知道自己活不了,所以留下纸条,不想让任何人担责,包括哥哥。而林悦,趁机偷走急救箱里的镇静剂,制造苏晚杀人的假象,同时击垮陆沉。

    手术结束了!护士的声音从走廊传来,患者情况稳定,支架植入成功!

    陆沉猛地推开她,整理好领带:去陪你母亲,剩下的事我来处理。他转身时,侧脸在廊灯下投下深深的阴影,记住,别再相信任何人,包括我。

    第五节:黎明前的抉择

    凌晨三点的云栖别墅寂静如坟,苏晚摸着黑上楼,听见书房传来玻璃碎裂的声音。推开门,看见陆沉靠在窗边,掌心流血,脚边是摔碎的相框——里面是他和陆雪的合照。

    林悦承认了。他举起手机,屏幕上是段录音,她说从看见我为你打架开始,就知道你是我的弱点。他笑了,笑得血珠滴在地毯上,十五岁那年,有个男生说你是‘医闹的女儿’,我揍得他进医院,还记得吗

    苏晚愣住,想起高中时总有人背后议论她,却不知陆沉默默替她出头。所以你接近我,她声音发颤,不是因为陆雪,是因为你自己

    陆沉忽然逼近,捏住她下巴:是又怎样他拇指擦过她唇瓣,我讨厌自己看见你就心软,讨厌自己明明想折磨你,却总在你受伤时心疼——他低头,吻落在她唇上,带着血的咸涩,苏晚,你把我的心搅得一团乱,现在想怎么赔

    她想推开,却听见他胸腔里剧烈的心跳,和自己的完全同步。这个在商场上翻云覆雨的男人,此刻像个迷路的孩子,在回忆与现实间挣扎。陆沉,她轻声说,陆雪不会希望我们这样互相折磨。

    他猛地松开手,转身打开保险柜,取出份文件:这是解除陪护协议的证明,你母亲的治疗费我会结清。他顿了顿,声音轻得像叹息,明天一早,你就离开吧,去国外,或者别的城市,别再让我看见你。

    苏晚看着文件上的签名,墨迹还未干透。原来他早就准备好放她走,却在最后一刻,用伤害来掩饰不舍。如果我不走呢她将文件撕成两半,你不是说,我的命是你的,要让我生不如死吗

    陆沉的瞳孔骤缩,忽然抓住她手腕,按在书桌上: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我知道。苏晚直视他眼底的挣扎,三年前的暴雨,我们都被困在了原地。现在,我想和你一起,等雪融化。

    他忽然低头,埋在她颈窝,滚烫的眼泪落在她胎记上:晚晚,我害怕。这声昵称,是三年来第一次从他口中说出,带着无限的眷恋与痛苦,害怕失去你,就像失去小雪一样。

    窗外,黎明的第一缕光爬上窗棂,雪不知何时停了。苏晚环住他颤抖的腰,忽然明白,这场以恨为名的纠缠,终将在真相与谅解中,迎来春天。只是她不知道,林悦的录音里,还藏着最后一个秘密——当年车祸现场的货车司机,是林氏药业的员工,而他的方向盘,在暴雨中被人动了手脚。

    书房的挂钟敲响四点,陆沉抬起头,眼中的冰终于开始融化:晚晚,我们从头开始,好不好他指尖划过她湿润的眼角,这次,我不会再放开你的手。

    苏晚还没来得及回答,口袋里的手机震动,母亲的护士发来消息:苏小姐,您母亲醒了,说有重要的事要告诉你,关于陆雪小姐的车祸——

    她浑身血液仿佛凝固,忽然想起父亲的急救箱,想起陆雪未写完的日记,想起林悦阴谋背后的阴影。黎明的光里,陆沉的笑脸清晰如昨,却让她突然意识到,真正的考验,或许刚刚开始。

    《爱如覆雪》第五章:雾散时分

    第一节:病床上的遗言

    市立医院VIP病房的消毒水味淡得几乎闻不到,苏母靠在床头,指尖反复摩挲着苏晚父亲的旧怀表。晨光从百叶窗缝隙漏进来,在她苍白的脸上割出几道光痕,像极了三年前那个暴雨夜,她在急救室门口见过的陆沉。

    晚晚,母亲的声音像浸了水的棉花,你父亲去世前一晚,曾托人给我带过句话——‘如果我出事,去查2016年的心脏支架采购单’。她抓住女儿的手,掌心的茧子蹭过苏晚腕间的淤青,后来我才知道,他发现林氏药业的支架有质量问题,却在准备举报时……

    监护仪的滴答声突然加快,苏晚慌忙按住母亲起伏的胸口:别说了,你刚做完手术——

    不!母亲摇头,银发散落枕间,陆雪出事那天,我在医院看见林悦了。她瞳孔里映着苏晚震惊的脸,她从你值班室出来,手里拿着你父亲的急救箱,当时我以为是你借她的……

    病房门咔嗒打开,陆沉的身影笼罩在晨光里,西装口袋里露出半截调查报告。苏晚看见他指尖在门板上掐出青白,突然想起昨夜他说林氏药业的物流记录被篡改,原来他早就知道母亲会说出真相。

    阿姨,您好好休息。陆沉走到床边,语气难得的温和,当年的采购单,我已经让法务部从档案局调出来了。他顿了顿,目光扫过苏晚僵硬的肩膀,2016年,林氏药业向市立医院提供的支架,有七批不合格,你父亲的患者就是用了这批支架,才突发心梗。

    苏母的眼泪涌出来,滴在怀表盖上:所以他们逼死了你父亲,又利用陆雪的车祸……

    别说了。苏晚握住母亲的手,发现她枕头下藏着张泛黄的照片——十六岁的陆沉蹲在医院花园,给坐在轮椅上的她递冰淇淋,阳光落在他睫毛上,像只怕热的蝴蝶。原来母亲早就知道,陆沉默默守护了她这么多年。

    陆沉忽然转身,西装袖口拂过床头柜上的花瓶:我在老宅找到小雪的电子日记本,密码是你的生日。他声音发颤,里面有段视频,是2019年7月14日,她偷偷录的。

    第二节:电子日记的光

    陆家老宅的玫瑰园早已荒芜,藤蔓爬满陆雪房间的落地窗。陆沉站在书桌前,指尖悬在平板电脑上,屏幕保护是苏晚毕业时的照片,她戴着护士帽,身后是笑得灿烂的陆雪。

    点开吧。苏晚按住他冰凉的手,我准备好了。

    视频里的陆雪穿着睡裙,坐在梳妆台前,镜头对着镜子,能看见她身后床上散落的千纸鹤:晚晚姐,今天哥哥又和我吵架了,说下周就要送我去英国。她举起支录音笔,我偷了他的行车记录仪内存卡,发现林悦姐姐总让他在暴雨天去滨江路,说那里的夜景好看……

    画面突然晃动,陆雪跑到窗边,指着远处的货车:看!那辆货车的车牌是‘林氏药业’的,哥哥说林叔叔的公司在走私药品,可林悦姐姐为什么总让货车走滨江路那里在修路,很危险的……

    视频在陆雪的惊呼声中结束,最后一帧是她转身时,颈间的雪花项链闪过银光——和林悦今天戴的那条一模一样。苏晚忽然想起,车祸现场的货车司机,曾在口供里说方向盘突然失灵,而陆雪的日记,直指林氏药业的走私路线。

    行车记录仪的内存卡,陆沉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在小雪的尸体被发现后就不见了。他转身时,阳光穿过他左眼角的泪痣,在墙上投下颤动的光斑,后来我才知道,那晚林悦一直在跟踪我们,她知道小雪会去找你,所以提前让人在货车上做了手脚。

    苏晚摸着平板电脑上陆雪的笑脸,忽然发现视频右下角有串坐标:北纬30.2度,东经120.5度——那是滨江路附近的废弃仓库,父亲的医疗事故档案里,曾提到过这个地址。

    去仓库。她抓住陆沉的手腕,那里可能藏着林氏药业的走私证据,还有……她咽下哽咽,陆雪想告诉我们的真相。

    第三节:废弃仓库的雪

    滨江路的废弃仓库飘着细雪,生锈的铁门上贴着林氏物流的封条。陆沉用随身携带的瑞士军刀撬锁,苏晚注意到他指尖在发抖——不是因为冷,而是因为仓库外的路牌,正是三年前车祸发生的地点。

    小心!

    陆沉突然拽住她胳膊,生锈的铁皮屋顶正巧砸在她刚才站的位置。灰尘弥漫中,他的大衣裹住她全身,雪松味混着铁锈味,让她想起父亲急救箱里的碘伏棉球。

    没事吧他低头查看她额头,指腹擦过细微的擦伤,疼吗

    苏晚摇头,目光落在仓库深处的货架上。成箱的镇静剂堆成小山,标签上印着林氏药业,批号正是三年前车祸现场和母亲手术中出现的那批。更惊人的是,箱子里还藏着伪造的医疗文件,将不合格的支架包装成进口产品——和父亲当年追查的一模一样。

    报警吧。她声音发颤,这些证据,足够让林氏药业倒闭。

    陆沉没动,目光落在货架最上层的纸箱,上面写着陆雪遗物。他踩着生锈的梯子爬上去,抱下个铁盒,里面装着撕碎的照片、烧了一半的日记,还有枚带血的雪花项链——正是视频里陆雪戴的那条。

    她临死前扯断了项链,陆沉的声音卡在喉间,把吊坠藏在了舌下。他摊开掌心,银制雪花吊坠内侧刻着小字:7.15仓库,晚晚姐救我。

    苏晚的眼泪夺眶而出,原来陆雪在暴雨中,不仅想留下纸条,还试图用项链指引他们找到走私证据。而林悦,为了掩盖父亲的罪行,不惜制造车祸,害死了无辜的陆雪。

    仓库外突然传来汽车引擎声,陆沉猛地拉灭灯,将苏晚护在货架后。铁门被暴力踹开,林悦的笑声混着高跟鞋声传来:陆沉,你果然来了。当年没烧死你妹妹,现在还要陪这个贱人一起死吗

    火光在黑暗中亮起,苏晚看见林悦拿着汽油瓶,正在往货架上泼洒液体。陆沉忽然脱下大衣,裹住她的头,低声说:别怕,我在。

    第四节:火海中的拥抱

    火焰窜起的瞬间,陆沉拽着苏晚冲向侧门,却发现门被焊死了。他脱下西装,垫在玻璃上砸开气窗,转头时,火苗已经舔到了他的袖口。

    爬出去!他托住苏晚的腰,将她推出窗外,别回头,去找警察!

    苏晚摔在雪地上,回头看见他被货架砸中,跪倒在火海里。陆沉!她抓起地上的钢筋,砸开变形的铁门,浓烟中,他的大衣早已烧破,露出背上狰狞的烧伤疤痕——那是三年前他冲进火场救陆雪时留下的。

    傻瓜!她扑过去,用灭火器喷向火焰,你以为我会丢下你吗

    陆沉愣住,看着她被烟熏黑的脸,忽然笑了,笑得咳出眼泪:晚晚,你知道吗他抓住她的手,按在自己左胸,这里,早就被你烧化了。

    警笛声由远及近,林悦的咒骂声渐渐消失在夜色里。消防员抬着担架进来时,陆沉正抱着苏晚坐在墙角,她的头靠在他肩上,指尖还攥着那枚带血的雪花吊坠。

    陆先生,您妹妹的遗物,我们找到了。消防员递来个防水袋,里面是完整的行车记录仪内存卡,还有半张烧焦的纸条,上面隐约可见哥哥对不起,别恨晚晚姐。

    陆沉接过袋子,忽然低头吻了吻苏晚沾满烟灰的额头:小雪说得对,你是融化冰雪的光。

    第五节:黎明的雪花

    清晨的阳光铺满云栖别墅的露台,陆沉靠在躺椅上,任由苏晚给他背上的烧伤上药。昨夜在仓库,她寸步不离地守着他,就像三年前他守在她父亲的手术室外。

    还疼吗苏晚的棉签划过新结的痂,声音轻得像雪。

    他转身抓住她手腕,拉进怀里:疼,但这里更疼。他指尖点了点自己心口,疼了三年,现在终于好了。

    手机在桌上震动,是陈助理发来的消息:林氏药业董事长和林悦已被控制,走私证据移交检察院。另外,在陆雪小姐的电子日记里,我们发现了这段——

    视频自动播放,十六岁的陆雪对着镜头比心:晚晚姐,我发现哥哥偷偷买了两张极光机票,说等我十八岁就带我们去挪威。你们一定要等我哦,我会当最亮的电灯泡!

    苏晚的眼泪滴在陆沉手背上,他趁机吻去她的泪珠:极光之旅,我们迟了三年,但现在——他掏出两张机票,日期是三天后,这次,换我带你去看星星融化成的雪。

    露台的风忽然卷起片雪花,落在苏晚颈侧的胎记上。陆沉低头轻吻那里,像吻去所有的伤痛与误会:晚晚,以后的每个冬天,我都会陪你等雪化。

    远处,雪园孤儿院的孩子们正在堆雪人,小羽举着新折的千纸鹤,对着天空大喊:小雪花姐姐,陆哥哥和苏姐姐要去看极光啦!

    雪花落在千纸鹤的翅膀上,慢慢融化成水滴,像极了陆雪日记里写的:只要有光,冰雪终会变成春天的河流。而属于苏晚和陆沉的春天,正从这场漫长的寒冬里,缓缓流淌出来。

    第五章·尾声

    三个月后,陆雪基金会新落成的儿童急救中心前,苏晚穿着白大褂,正在教小羽打蝴蝶结绷带。陆沉站在远处,看着阳光穿过她发梢,在地面投下晃动的光斑——那是他见过最美的风景。

    陆总,这是挪威极光小镇的民宿预定确认函。陈助理递来文件,忽然压低声音,林悦在狱中说,当年货车司机收了她父亲的钱,故意在暴雨天制造车祸,但……他犹豫着,陆雪小姐在车祸前,其实已经服下了过量的心脏病药物,这可能才是她没能及时避开货车的主因。

    陆沉的身体僵住,目光落在苏晚颈侧的胎记上。他忽然明白,陆雪选择在暴雨天出门,不仅是为了阻止他送她出国,更是因为她早已知道林氏药业的阴谋,想用自己的死,为他们留下追查的线索。

    算了。他合上文件,嘴角扬起久违的笑,有些真相,就让它埋在雪里吧。重要的是,现在我们都还活着,还能彼此温暖。

    急救中心的广播响起:苏护士,急诊室有位小朋友需要包扎。

    苏晚转身时,看见陆沉正望着她微笑,阳光落在他左眼角的泪痣上,像颗融化的冰晶。她忽然想起三年前那个暴雨夜,他说别怕,有我在,而现在,这句话终于有了真正的重量。

    雪又开始下了,细小的雪花落在陆沉的肩头,却很快融化。苏晚跑过去,替他拂掉雪花,指尖划过他冰凉的耳垂:冷吗

    他抓住她的手,放在唇边呵气:不冷,因为——他望着漫天飞雪,忽然轻笑,我的春天,来了。

    第六章:极昼之约

    第一节:极光前夜的雪

    奥斯陆机场的暖气开得太足,苏晚望着玻璃上凝结的水珠,想起云栖别墅衣帽间里那条没带走的围巾。陆沉正在柜台前交涉,西装革履的身影在北欧壮汉中间显得格外修长,袖口的雪花袖扣在灯光下折射出冷光——那是陆雪十六岁送他的生日礼物。

    航班延误两小时。他走过来,大衣搭在臂弯,露出里面的高领毛衣,斯瓦尔巴群岛遭遇暴风雪,民宿老板说极光观测点暂时关闭。

    苏晚摸到他指尖的凉意,想起昨夜他在书房咳到天亮,却坚持说只是时差反应。储物间火灾留下的烧伤在他后背蜿蜒,像道未愈合的伤疤,时刻提醒着他们从火海里捡回的半条命。

    没关系,她扯了扯他毛衣袖口,反正我们有一周时间。

    陆沉忽然低头,吻落在她发顶:晚晚,你知道吗他声音轻得像机场广播的余韵,这是我第一次带女人出国,以前总说等小雪成年……

    她抬头,撞见他眼底翻涌的痛楚。极光之旅的机票原本属于三个人,现在却只剩他们两个,像道永远缺角的拼图。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母亲发来张照片:雪园的孩子们在给陆雪折千纸鹤,说小雪花姐姐在极光里看着我们。

    第二节:暴风雪中的孤岛

    抵达斯瓦尔巴群岛时,夜幕已经笼罩北极圈。民宿的木质楼梯吱呀作响,老板娘用生硬的英语提醒:暴风雪要来了,别离开镇子。她忽然盯着苏晚颈侧的胎记,像极了我奶奶说的‘雪精灵印记’。

    阁楼卧室的壁炉噼啪作响,陆沉倚在窗边,望着窗外翻涌的雪墙。苏晚递来杯热可可,看见他手机屏幕停在相册——三年前的圣诞,陆雪戴着围巾,挤在他和苏晚中间自拍,背景是陆家老宅的圣诞树。

    她总说极光像会跳舞的雪花。陆沉忽然开口,指尖划过屏幕上陆雪的笑脸,其实我知道,她怕坐飞机,却为了不让我失望,偷偷吃了三倍的晕机药。

    苏晚的可可杯差点打翻,终于明白为什么陆雪在车祸前会服下过量药物——不是为了自杀,而是为了能陪他去极光之旅,却被林悦利用,成了致命的推手。

    陆沉,她放下杯子,环住他腰,陆雪最大的心愿,是看我们幸福。

    他转身,将她抵在窗框上,雪光映得他瞳孔发蓝:幸福他笑了,笑得睫毛上凝起水珠,我连她最后一面都没见到,连句‘对不起’都没说出口——他低头,咬住她唇瓣,带着可可的甜与血的咸,晚晚,你说,我是不是活该被困在雪地里

    暴风雪就在这时撞开窗户,雪花灌进领口,冻得苏晚打颤。陆沉猛地抱起她,走向壁炉,毛毯裹住两人交缠的身影。他掌心覆在她后腰,体温透过单薄的睡衣传来,像团永远烧不化的火。

    第三节:极昼下的伤痕

    暴风雪持续了三天,民宿的发电机在第四天凌晨罢工。苏晚摸着黑找蜡烛,听见陆沉在浴室压抑的呻吟。推开门,看见他跪在地上,后背的烧伤在月光下泛着狰狞的红,止痛片散落在瓷砖上。

    不是说不疼吗她蹲下来,用温水擦拭他额角的冷汗。

    陆沉抓住她手腕,按在自己左胸:这里疼。他盯着她颈侧的胎记,每次看见它,就想起小雪临终前,血滴在你脖子上的样子——他忽然笑了,笑得让人心碎,晚晚,我是不是很变态,用你的痛来缓解我的痛

    烛光在风雪中摇曳,苏晚想起储物间里他撕碎的千纸鹤,想起火海里他护着她的脊背。这个在外人眼中冷血的霸道总裁,不过是个被愧疚与恐惧淹没的孩子,用伤害来确认自己还活着。

    变态就变态吧。她低头,吻在他烧伤的疤痕上,反正我也变态,明知道你会伤害我,还是想留在你身边。

    陆沉的身体剧烈颤抖,忽然翻身将她压在浴缸边缘,吻如暴风雪般肆虐。烛光映着他泛红的耳尖,苏晚忽然发现,他左肩胛骨处新纹了行小字:To

    my

    snow

    and

    my

    sun——致我的雪与我的太阳。

    第四节:极光升起时的告白

    第五天清晨,暴风雪突然停了。苏晚站在峡湾边,看着绿色的光带从地平线升起,像条流动的翡翠河,漫过覆雪的山峰。陆沉从身后环住她,下巴搁在她肩上,指尖划过她手腕的脉搏。

    知道吗他望着极光,声音被风雪揉碎,小雪出事前,我正在和林悦通电话,她骗我说老宅着火,让我立刻回去。他喉结滚动,其实我早该发现,她对我的‘喜欢’,从来都带着算计。

    苏晚转身,看见他眼中倒映着舞动的极光,像揉碎了的星星。原来那个暴雨夜,他不是在和林悦谈情说爱,而是被设计离开,给车祸制造机会。所以你才会怕雪,她指尖划过他腕间的0715纹身,每次下雪,就会想起自己被谎言困住,没能保护好她。

    陆沉忽然单膝跪地,在极光下掏出个丝绒盒。银戒上嵌着两片雪花,中间是颗细小的钻石,像极了陆雪日记里画的星星糖:晚晚,我没有求婚戒指,只有半条命和一身伤疤。他抬头,泪痣在极光下泛着红光,但我想和你一起,把剩下的半条命,活成小雪期待的样子。

    雪粒子落在戒指上,很快融化成水珠。苏晚想起三年前的平安夜,陆沉说等你毕业就送你礼物,没想到这份礼物,迟到了三年,却比任何承诺都沉重。

    好。她伸出手,任他将戒指套进无名指,但你要答应我,以后每道伤疤,都让我来治愈。

    陆沉忽然笑了,笑得极光都失了颜色。他起身时,大衣口袋里掉出张纸条,是陆雪的字迹:如果我不在了,哥哥要和晚晚姐去看极光哦!记得带巧克力,晚晚姐爱吃~

    第五节:归途的未竟之章

    返回滨海市的航班上,苏晚靠着陆沉肩膀假寐,忽然听见他手机震动。陈助理发来段视频:林悦在庭审最后陈述时,盯着镜头冷笑:陆沉,你以为烧了仓库就毁了所有证据当年你父亲坠楼的真相——

    视频突然中断,陆沉的身体瞬间僵硬。苏晚抬头,看见他攥紧扶手,指节泛白,忽然想起陆家老宅的阁楼,曾有间常年上锁的书房,陆沉从不许任何人进入。

    你父亲的事,她轻声问,和林氏药业有关吗

    陆沉没回答,目光落在舷窗上,自己的倒影与三年前的暴雨夜重叠。那时他刚满二十岁,在父亲的葬礼上遇见哭成泪人的苏晚,从此将她的眼泪,当成了自己必须守护的东西。

    以后再说。他握住她戴戒指的手,放在唇边轻吻,现在,我只想带你回家。

    飞机穿越云层,阳光忽然铺满舱室。苏晚望着陆沉熟睡的侧脸,发现他睫毛上还沾着北极的雪,像只怕冷的蝴蝶,终于找到了可以栖息的光。

    她不知道,在陆家老宅的保险柜里,还藏着份泛黄的文件——1998年的医疗事故报告,记载着陆沉的母亲因使用不合格支架去世,而那家制药公司,正是林氏药业的前身。命运的齿轮早在二十年前就开始转动,将他们的人生,紧紧缠在了一起。

    舷窗外,极光的余韵似乎还在闪烁,像陆雪在云端比心。苏晚忽然明白,这场跨越三年的风雪,从来都不是惩罚,而是让两个被困在寒冬的人,学会用彼此的体温,融化心头的冰。
← 键盘左<< 上一页给书点赞目录+ 标记书签下一页 >> 键盘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