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一章:归潮渔船的柴油味混着咸腥海风灌进车窗时,林秋月的指甲又啃出了血。
后视镜里,司机老吴啐了口槟榔渣:查某囝,前头路塌了得走进去。
他下巴朝雾气里一扬,礁石滩上晃着几点昏黄——是纸灯笼,纸面上还印着鑫海地产的logo。
吴叔,那灯笼...
开发商送的,说是给七月普渡添喜气。
老吴猛打方向盘避开坑洼,车厢里铁锚撞得哐当响,村里老人死得快,他们巴不得多死几个腾地儿!
林秋月腕上的胎记突然刺痛。
远处传来招魂铃的碎响,叮——叮——,混着挖掘机的轰鸣,像有人拿铁勺刮她脑仁。
转过弯道时,一只黑猫从轮下窜过,尾巴扫过车灯的光柱,毛尖泛着青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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礁石滩上围了圈人。
陈阿公佝偻着背往尸身上撒盐,黑猫蹲在他肩头,瞳孔缩成两道竖缝。
溺亡的渔夫阿旺泡涨的右手还攥着搬迁协议,纸页被海水腌得发黄。
盐要撒七圈,少一圈魂就漂不回来。
陈阿公的烟嗓像生了锈,他膝盖压住躁动的黑猫,枯手往猫嘴里塞榕树叶。
那叶子刚沾到猫牙就渗出血珠,滴在阿旺眼皮上结成冰碴。
林秋月往前挪了半步,靴跟碾到个硬物。
捡起来是枚铜铃铛,铃舌刻着人脸——是她妈年轻时模样。
正要细看,黑猫突然炸毛厉叫,海风里炸开腐鱼烂虾的臭味。
蹲下!陈阿公的鱼叉头抵住她后颈。
浪头拍在礁石上,炸起的水雾里浮出张人脸——是阿旺肿胀的脸,眼珠子被鱼啃得只剩窟窿,正贴着水面朝人群漂。
围观的老太突然抽筋似的指天:龙王爷收人啦!要填海的都得死!她腕上戴着鑫海地产的智能表,表盘碎成蛛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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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口小卖部的灯箱下,周海生掸了掸西装上的猫毛。
助理举着碘酒要给他擦手背抓痕,被他一把推开:晦气!明天就把这些野猫...
话没说完,林秋月撞开塑料门帘冲进来。
她浑身滴着海水,左腕胎记蓝得发亮:有没有退烧药我妈...
货架后闪出个人影。
村医阿萍捏着支海蛇干,指甲缝里黑乎乎的:秋月啊,你妈这病...
她突然噤声,盯着林秋月腕子倒抽冷气,这胎记...陈阿公见过了
外头突然炸开引擎轰鸣。
周海生的奔驰车碾过满地纸钱,后备箱里掉出卷图纸——是填海规划图,红线把整片祖坟圈成水上乐园。
林小姐周海生捡图纸的手停在半空。
他腕上戴着开过光的桃木珠,此刻正在她胎记蓝光下冒烟,听说你在城里照顾植物人我们疗养院项目正缺...
黑猫的尖叫撕开夜幕。
所有纸灯笼同时炸燃,火苗窜起三丈高,把鑫海地产烧成焦黑的鑫海祭坛。
第二章:契痕
祠堂梁柱上的海蟑螂簌簌落进火盆,爆出噼啪响。
陈阿公的鱼叉头挑开林秋月左袖,胎记如浸了海水的蓝珊瑚,皮下鳞片窸窣作响,仿佛有群小蟹在甲壳下骚动。
四十年前欠的债,该还了。
他往火盆啐了口黑痰,火星溅到林秋月手背,烫出个猫爪形的疤。
小满嚼着泡泡糖挤进人堆,手机挂坠晃得人眼花:阿公,直播守夜能赚打赏咧!
她指甲染着夜光绿,戳屏幕时在供桌布上拖出荧荧痕迹。
陈阿公的榕树棍突然抽在她膝窝:查某囝!祠堂WIFI早拆了!
供桌下突然传来呜咽。
林秋月弯腰对上一双浑浊的眼——疯寡妇秀娥蜷在桌底,她脖颈有道蜈蚣似的疤,那是1984年沉船夜被鱼叉划的。
当年林秋月的生母攥着换来的死婴跪在礁石上,是秀娥偷藏了真正的女婴——直到陈阿公用掺哑药的鱼汤灌哑她的喉咙。
怀里抱着个海螺,螺口黏着绺白发。
他回来了...
秀娥的指甲抠进林秋月腕子,胎记渗出的血珠滚进螺纹,凝成个死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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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陈阿公踹开祠堂后门。
潮水正在退,滩涂上横着七具猫尸,眼珠子都被挖空了。
他抓把海泥糊住林秋月胎记,寒意刺得她牙关打颤:戌时三刻,塞猫口。
这是你太姥爷用命换来的时辰!
陈阿公突然扯开衣襟,胸口文着张海契图——浪涛里浮着具棺材,辰砂写的戌时三刻如血泪滴落,光绪年间陈家先祖与龙王爷立契,守夜人活不过这个点,但能镇住子时的索命潮!
黑猫被按在礁石上时,月亮刚好爬上桅杆尖。
陈阿公的榕树叶还没沾到猫嘴,小满突然吹响海哨。
黑猫挣出枯手,厉叫撕开夜幕。
远处渔船突然集体鸣笛,柴油味混着腥风灌进祠堂。
发动机!发动机全哑了!
老吴撞进门,工装裤滴着机油。
他摊开掌心,两枚齿轮咬得死紧,齿缝里夹着撮黑猫毛。
供桌上的蜡烛齐刷刷爆芯,蜡油在祖宗牌位前凝成猫脸。
林秋月的胎记突然灼烧。
她撞翻供桌扑向窗边,看见海面浮起密密麻麻的泡——每个泡里都裹着张人脸,正是这些年溺亡的渔民。
秀娥的海螺滚到脚边,螺口的白发缠上她脚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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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卫生所的药柜哐当乱响。
阿萍踢开脚边的葡萄糖瓶子,从暗格里摸出个陶罐。
罐里泡着截指骨,戒痕位置镶着颗鱼眼石。
该加料了...
她舀勺海蛇毒液浇上去,指骨突然立起,指甲暴长三寸。
门帘突然被掀开。
周海生抓着红肿的手背闯进来,腕上桃木珠碎得只剩线头:快打抗过敏针!那些该死的猫...
他忽然抽抽鼻子,你这怎么有尸臭味
阿萍的针筒在玻璃瓶上敲出脆响:周总怕是闻岔了。
她瞟向窗外,鑫海地产的探照灯正扫过礁石滩,光柱里闪过小满的荧光指甲——那姑娘蹲在阴影里,往渔船油箱撒着猫薄荷。
林秋月的惨叫刺破夜空。
祠堂方向腾起蓝火,火苗扭成个人形,依稀能辨出四十年前被献祭的女婴轮廓。
老吴的铁锚突然自己立起来,锚尖对准周海生的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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忍着!陈阿公把林秋月按进猫尸堆。
海泥混着猫血糊住胎记,寒意钻进骨髓。
黑猫的尖叫在耳道里回旋,她听见母亲在城医院仪器滴答声中的呓语:别回...海边...
小满的直播补光灯突然亮起。
老铁们双击666!她镜头对准抽搐的林秋月,看!真正的通灵直播!
陈阿公的鱼叉头劈碎补光灯,电池液喷在小满脸上,烫出个猫胡子印。
潮水开始倒灌。
泡影里的人脸贴上岸,阿旺的尸身突然坐起,泡烂的手指向填海规划图。
周海生裤脚滴着抗过敏药水,踩过满地猫尸:封建迷信!明天就...
他的尾音被黑猫群啸淹没。
上百双猫眼在礁石上亮起,瞳孔里映着四十年前的血祭场景——陈阿公亲手将女婴沉入猫眼泉,泉底沉着块刻满胎记的镇海石。
第三章:旧债
疯寡妇秀娥的指甲抠进林秋月腕子时,潮水正漫过祠堂门槛。
她塞过来的贝壳锋利得像刀片,在掌心拉出道血口。
你妈当年就站这儿...秀娥的眼白泛着鱼肚灰,看着陈阿公把女娃沉进猫眼泉,那孩子腕子蓝得跟你一个样!
贝壳突然发烫,血珠滚进螺纹里凝成画面——暴雨夜,年轻时的陈阿公跪在礁石上,怀里的女婴胎记泛光,浪头里浮出无数猫眼似的漩涡。
林秋月甩开贝壳,碎碴扎进指缝,疼得她倒抽气。
供桌下的海螺突然嗡鸣,震得祖宗牌位东倒西歪。
要变天咯!老吴撞开门,铁锚在背上蹭出火星子。
外头天色血红,潮水退得反常,滩涂上露出半截沉船桅杆,缠满裹着海藻的尸骨。
小满蹲在船骸边自拍,荧光指甲在锈铁上刮出刺耳声:老铁们,这就是鑫海要填的万人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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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卫生所的药炉噗噗冒泡。
阿萍舀了勺黑汤递过来,铁锈味熏得林秋月干呕。
陈家祖传方子,专治邪气入体。
阿萍的银镯子磕在碗沿,露出内侧刻的1984.7.15——正是沉船事故的日子。
汤药下肚,胎记突然抽搐着拱起,皮下似有鳞片在钻。
当年你妈喝了三碗才保住你。
阿萍掀开药柜暗格,陶罐里泡着截小指骨,戒痕上的鱼眼石闪着幽光,这药引子...可是从猫眼泉底捞的。
她突然噤声,窗外闪过周海生的影子,他正用桃木珠串拍打西装上的猫毛。
林秋月冲出门时,胎记灼得她眼前发花。
礁石滩上,鑫海的挖掘机正啃噬着祖坟区,墓碑碎成水泥渣。
秀娥跪在浪头里唱招魂曲,每个音都像猫爪挠玻璃:月娘光光,囝仔哭坟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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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阿公的榕树棍劈开浓雾。
戌时三刻,镇海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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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踹开老吴的船屋,铁锚架上空空如也。
墙上的潮汐表疯狂翻页,墨迹被水汽晕开,变成血写的偿债日。
老吴瘫坐在渔网堆里,手里攥着搬迁协议的碎片:他们拿我孙子要挟...锚在鑫海仓库...
海风突然转向。
林秋月腕上的血珠飘起来,在空中连成线,直指村尾废弃的冷冻厂。
铁门锈蚀的锁孔里塞着猫毛,推门瞬间,上百具黑猫尸体吊在钢架上晃悠,眼窝里嵌着鱼眼石。
这可比直播刺激!
小满举着手机从阴影里钻出,补光灯照亮角落里的镇海锚——锚身上缠满裹尸布,布条浸着黑血,隐约显出胎记纹路。
她指尖刚碰到裹尸布,冷冻机突然启动,猫尸眼窝里的鱼眼石齐齐转向林秋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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祠堂方向传来爆响。
两人奔回时,正撞见周海生在砸猫眼泉的镇海石。
封建糟粕!
他抡起铁锤,腕上桃木珠串绷断,珠子滚进泉眼溅起蓝火。
陈阿公的鱼叉头贯穿他右肩,血滴在泉石上滋滋作响。
泉底突然翻涌,四十年前的女婴浮出水面,浑身缠满海藻。
她腕上的胎记蓝光暴涨,映出林秋月的脸。
秀娥的海螺自鸣起来,螺口的白发疯长,缠住周海生的脚踝往泉里拖。
不能破镇海石!
老吴的铁锚呼啸着砸碎泉边石碑。
碑文剥落的刹那,林秋月看清上面刻着林氏——那是她妈出嫁前的姓氏。
女婴突然睁开眼,瞳孔分裂成猫眼状,泉底传来此起彼伏的婴啼。
潮水开始倒灌,浪头里浮出密密麻麻的猫尸,每具尸身都长着林秋月的胎记。
陈阿公的榕树棍突然爆裂,里面掉出半张泛黄的出生证——母亲的名字被血污盖住,父亲那栏赫然写着陈阿公。
第四章:毒祭
柴油桶炸开的火球舔舐夜空时,小满的荧光指甲正在融化成绿汁。
她瘫在礁石缝里,直播手机屏碎成蛛网,镜头里最后定格的是周海生扭曲的脸——他举着毒鼠强药瓶,往黑猫群的饵料堆里倾泻。
喵!!!
上百只黑猫的厉叫汇成声浪,震得鑫海工地钢板房哗啦作响。
林秋月腕上的胎记突突跳动,鳞片刺破皮肤钻出来,在火光下泛着青蓝。
陈阿公的鱼叉头挑翻毒饵桶,腐肉味混着化学药剂呛得人流泪。
快封猫眼泉!
老吴扛着镇海锚撞开人群,锚尖滴落的黑血在沙地画出符咒。
阿萍的药箱摔在礁石上,陶罐里的指骨突然立起,戒痕鱼眼石射出一道幽光,直指周海生西装内袋——那里露出半截搬迁合同,签名字迹渗着猫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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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冻厂的铁门被海风吹得咣当乱撞。
林秋月踹开门,寒气像生吞了把碎冰刀,猫尸的腐臭混着氨气直冲天灵盖——那味道像是腌了十年的咸鱼被塞进烂海胆壳里,又在三伏天暴晒出的尸油味。
钢架上吊着的黑猫尸体正在腐烂,眼窝里的鱼眼石一颗接一颗爆裂,炸开的碎片在墙面拼出四十年前的献祭图:陈阿公跪在暴雨里,怀中的女婴腕上胎记与她如出一辙。
好看吗小满的声音从冷库深处飘来。
她半边脸溃烂流脓,荧光指甲抠着冻硬的猫尸,周总说直播封建糟粕能拿双倍钱...
突然噤声,手机电筒照亮角落——周海生的助理蜷在冰渣里,脖颈留着猫爪状血洞。
林秋月的鳞片突然倒竖。
暗处窜出个黑影,周海生抡起铁锤砸向她太阳穴:去他妈的黑猫!
胎记蓝光暴涨,鳞片自动护头,铁锤擦出火星弹飞,砸碎了冷冻机的仪表盘。
冷气喷涌而出,冰霜瞬间爬上他的桃木珠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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祠堂供桌下的海螺疯狂震颤。
秀娥抱着它跪在猫眼泉边,白发缠住周海生的脚踝:该偿债了...泉底的镇海石裂缝里伸出无数婴儿小手,拽着他的定制皮鞋往漩涡里拖。
陈阿公的榕树棍劈断白发,自己却被浪头卷倒,露出后背的猫爪形旧疤。
阿公!林秋月扑过去时,老吴的镇海锚突然脱手飞出。
铁锚贯穿周海生的右肩,把他钉在礁石上,黑猫群一拥而上,利齿撕开西装内衬——掉出的搬迁合同被海风掀开,最后一页按满血指印,每个指纹中心都有胎记纹路。
阿萍的药杵捣碎声混在浪涛里。
她蹲在祠堂角落,把陶罐指骨磨成粉倒进周海生的伤口:以骨还骨...
药粉遇血沸腾,桃木珠串突然自燃,火舌舔舐着他腕上的鑫海金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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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时潮水涨到最高处,猫眼泉突然寂静。
林秋月腕上的鳞片全部脱落,在泉面拼成八卦阵。
陈阿公咳着黑血把鱼叉头塞进她手里:戌时三刻...
话音未落,毒死的黑猫尸体集体浮出水面,眼窝里长出鱼眼石,折射出七彩光斑。
小满的尖叫从海面传来。
她漂在漩涡中心,荧光指甲被鱼群啃食,直播手机在掌心炸成碎片:救...我不播了...
浪头里伸出腐烂的猫爪,把她拖进四十年前的献祭场景——女婴的胎记正在她腕上浮现。
镇海!
老吴的铁锚砸向泉眼,水面突然凝结成镜。
镜中映出林秋月举叉刺向陈阿公心口的画面,真实世界的她却将鱼叉转向自己胎记。
鳞片崩裂的剧痛中,泉底浮起具青石棺,棺盖刻满与胎记同源的咒文。
潮水退去时,沙滩上留下千具猫尸围成的阵图。
周海生爬向工程车的残骸,车载电台突然自启,传出鑫海董事长冰冷的声音:项目继续,祭品不够就再填...
第五章:裂碑
祠堂的梁柱在台风里发出牙酸的吱呀声,陈阿公后背的猫爪疤泛着磷光。
他攥着半张烧焦的出生证,指节抵住林秋月脖颈:四十年前就该掐死你!
胎记突然暴起鳞甲,割得他掌心飙血。
供桌下的海螺炸成碎片,螺肉里裹着块玉牌——刻着林氏长女,正是林秋月母亲的名字。
阿公!老吴的铁锚劈开纠缠的两人。
锚尖擦过祖宗牌位,木屑纷飞中露出夹层的族谱——陈阿公的名字旁画着道血叉,底下小楷写着与林氏女私通,沉婴赎罪。
秀娥突然扑到族谱上,白发缠住林秋月手腕:你妈偷换死婴,你才是该沉海的那个!
台风卷着咸腥灌进来,牌位纷纷坠地。
周海生拖着铁锤爬进祠堂,西装碎成布条,露出溃烂的胸口:封建迷信...他突然噎住,铁锤脱手砸碎地砖——底下埋着具小棺材,里面蜷着具猫婴尸,腕上胎记与林秋月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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礁石滩的浪头蹿起三丈高。
阿萍的药杵扎进冻硬的毒饵堆,陶罐指骨突然跳出来,戒痕鱼眼石射向鑫海工地。
探照灯下,青石棺正被吊车缓缓提起,棺盖缝隙滴落的黑血在沙滩画出咒文。
不能开棺!老吴的铁锚掷出,却被钢缆弹飞。
陈阿公的鱼叉头刺入吊车轮胎,胎记蓝光顺着钢缆窜进驾驶室。
司机突然癫痫般抽搐,操作杆猛推到底——石棺砸在镇海碑上,碑文林字崩裂,露出底下陈秋月三个血字。
林秋月腕上鳞片突然倒卷,割得皮开肉绽。
血珠溅在族谱上,陈秋月的墨迹遇血融化,变成她母亲年轻时的画像。
画像突然眨眼,嘴角淌下黑血:当年我用死婴换你,现在该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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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冻库的氨气管道突然爆裂。
小满的烂脸结满冰霜,她扒着铁门嘶喊:周总说棺里有值钱...
话音未落,青石棺盖被飓风掀开,腐臭味熏得人作呕。
女尸的确良衬衫口袋露出半张船票,1984年7月15日从厦门港开往马尼拉的班次,检票员印章已锈成血痂。
她左手无名指戴着枚银戒,内侧刻着陈阿公三个小楷——正是林秋月生母婚礼当天的陪嫁。
腕上胎记蓝得发黑——正是族谱上被沉海的生母。
妈...林秋月刚触到尸身,女尸突然睁眼。
猫瞳缩成竖缝,指甲暴长刺穿她掌心。
陈阿公的榕树棍劈在女尸天灵盖,棍身裂开掉出张产检单——胎儿性别:女,预产期:1984.7.15,正是沉船事故当日。
周海生爬向棺椁,鑫海金表反射着诡异的光:文物...上交国家...女尸突然扭头,猫叫声从他七窍钻入。
他疯狂抓挠胸口,溃烂处钻出黑猫幼崽,叼着块刻鑫字的玉牌跳进海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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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时潮水吞没祠堂门槛。
林秋月浸泡在咸腥里,鳞片如退潮时的牡蛎壳片片剥离,露出底下婴儿般粉嫩的新皮,每脱落一片,海面就浮起一具猫尸。
陈阿公的后背猫爪疤渗着黑血,在浪头画出镇海符:戌时三刻...
秀娥的海螺突然自鸣,四十年前的婴啼与现今的猫叫共振。
镇海碑彻底碎裂,礁石滩升起千具缠海藻的尸骨。
老吴的铁锚扎进尸堆,锚链缠住林秋月的腰:抓住!
阿萍的药粉撒向海面,遇水燃起蓝火。
火光中浮现母亲的身影——她抱着换来的死婴跪在暴雨里,陈阿公的鱼叉头正滴着血。
胎记突然撕裂,林秋月坠入尸堆。
腐手抓住她脚踝往下拖时,青石棺的女尸浮出海面。
猫瞳射出幽光,浪涛凝成巨掌拍向鑫海工地。
探照灯柱里,董事长办公室的落地窗轰然炸裂,文件纷飞中飘出张泛黄的契约——
1984年鑫海前身购地合同,见证人:陈阿公。
第六章:唤潮
祠堂的蜡烛淌成一片蓝汪汪的油泊,陈阿公撕开衣襟,后背的猫爪疤裂成五道血口。
他抓起把海蟑螂塞进嘴里咀嚼,粘稠的汁液顺着下巴滴入火盆,火焰轰地蹿成丈高的猫形。
看好了,这才是真守夜!他暴喝一声,鱼叉头扎进自己脚背,血线沿着地缝爬向猫眼泉。
泉底咕嘟冒泡,四十年前的沉船桅杆刺破水面,缠满裹尸布的女婴尸骸挂在上头晃荡。
小满的荧光指甲突然脱落,指尖暴长骨刺,眼白翻成鱼肚灰:老铁们,上才艺!她四肢反折着爬向尸骸,手机镜头自动对焦,直播间标题变成血红大字——民俗区惊现活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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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吴的铁锚在船板刮出火星:戌时三刻到了!他拽着林秋月跳上桅杆,腥风卷着腐臭扑面而来。
镇海锚刚卡进尸骸肋骨,小满的骨爪就抠进他肩胛:鑫海给三倍打赏...她嘴角咧到耳根,喉咙里挤出猫叫频率的电流声,震得直播手机炸成碎片。
阿萍的药杵突然脱手,砸碎祠堂窗户。
月光漏进来,照见陈阿公的鱼叉头正滴着黑血——血珠坠地凝成卦象,指向礁石滩外的鑫海货轮。
是时候了...他踹翻供桌,桌底暗格里堆满泛黄的搬迁合同,每张都摁着带胎记的血手印。
林秋月腕上的鳞片突然倒卷,割开缠在桅杆上的裹尸布。
布条散落处露出具青石棺,棺盖刻的咒文与她胎记纹路严丝合缝。
海浪突然平息,货轮甲板上传来周海生的狂笑:封建余孽!给我炸平猫眼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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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冻库的铁门被飓风掀飞。
阿杰的相机镜头映出成排冰柜,每个都标着鑫海冷链的logo。
他掀开三号柜,冷气里浮出张泡肿的脸——是上周失踪的拆迁队长,胸口别着鑫海工牌,手背赫然印着胎记纹路。
艹!这他妈是...快门声惊动暗处的影子。
周海生的助理抡起扳手砸来,相机摔在氨气管上爆出火花。
冰柜突然集体弹开,尸群直挺挺立起,工牌在冷光下泛着幽蓝。
阿杰的惨叫被淹没在制冷机的轰鸣中,最后一张照片定格在尸群腕间——清一色的胎记刺青。
祠堂方向传来爆炸巨响。
林秋月扒着棺沿望去,鑫海货轮正在倾泻炸药包。
陈阿公的鱼叉头掷出,刺穿船长室玻璃,血从方向盘上喷溅而出——驾驶员竟是四十年前沉船的舵手,尸身泡得发白,手背胎记已溃烂见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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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时潮水吞没礁石滩。
小满的骨爪刺入青石棺缝,棺盖掀开的刹那,海面浮起万千猫尸。
亡灵从尸堆站起,眼窝嵌着鱼眼石,指甲刮擦声像砂纸打磨骨头。
陈阿公的后背猫爪疤渗出血符,浪头在他脚下凝成祭坛。
以血唤潮!他割开动脉,血瀑浇在棺内女尸身上。
女尸突然坐起,猫瞳射出蓝光,货轮上的炸药包齐齐调头。
对讲机里传出变调的电子音:南海二号沉船的青铜觚已到港,青花梅瓶的下落必须从陈家老宅挖出来。
周海生抹了把脸上的脓血,鑫海金表折射出他扭曲的笑:放心,天亮前就让那帮渔民签搬迁协议——
周海生抓着对讲机嘶吼:董事长说再加五倍预算...
话音未落,亡灵尸群已攀上船舷,猫叫声震碎所有通讯设备。
林秋月腕间胎记突然离体,化作鳞甲覆满女尸。
礁石滩开始塌陷,海底升起座珊瑚庙宇,庙门匾额刻着林氏宗祠。
阿萍的药粉罐滚落台阶,陶片割开她手腕——血溅在庙柱上,显出1984年的祭祀账本,鑫海前身公司的公章赫然在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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潮水退去时,货轮已沉入漩涡。
周海生抱着一箱金条漂在筏子上,溃烂的胸口钻出黑猫幼崽,叼着块带胎记的人皮游向深海。
祠堂废墟里,老吴的铁锚扎在族谱残页上,泛黄的纸面浮现新字迹——林秋月,生于2004年7月15日,父不详。
青石棺的女尸突然开口,声音混着猫叫与婴啼:四十年轮回,该换祭品了...
陈阿公的鱼叉头当啐坠地,他跪在庙前抓起把骨灰——灰烬里混着鑫海董事长的金丝眼镜碎片,镜腿上刻着1984年度最佳员工。
第七章:雨夜惊雷
暴雨抽打着青砖小院时,四叔公带着檀木箱里的秘密咽了气。
守灵夜的白蜡烛在穿堂风里明明灭灭,我蹲在灵堂门槛外数雨点,黑猫忽然弓起背对着院墙发出低吼。
青源!七叔公的拐杖重重磕在青砖上,你四叔公临终前说箱子里有...
话未说完,大门突然被撞开。
四叔公那个在省城当掮客的儿子陈明达浑身酒气闯进来...他袖口沾着深海淤泥,一股咸腥味混着酒气扑面而来。
周老板的绸衫下摆隐约露出半截纹身——是艘刻着鑫海字样的幽灵船。
身后跟着个穿绸衫的胖子。
黑猫的尾巴瞬间炸成鸡毛掸子,跃上房梁消失不见。
七叔您老糊涂了陈明达一脚踢翻烧纸钱的铜盆,火星溅到胖子锃亮的皮鞋上,周老板要收咱们老宅改建会所,这是光宗耀祖的好事!
我护住被掀翻的檀木箱,碎瓷片从箱角漏出来。
七叔公突然剧烈咳嗽,暗红血点溅在胖子递来的合同上。
黑猫不知何时蹲在供桌顶端,竖瞳里映出合同末尾的朱砂印——那分明是四叔公半月前中风后再也抬不起的右手才能画出的笔锋。
青源啊…七叔公突然死死攥住我手腕,枯槁的手指在暴雨声里冷得像铁箍,你四叔公当年修补的雍正粉彩过墙枝花果纹盘,盘底藏着...
院墙外突然传来重物坠地声。
我们冲出去时,只见周老板的绸衫挂在酸枣树枝头飘荡,墙根青苔上留着带血的猫爪印。
陈明达突然发了疯似的扑向檀木箱,黑猫从房檐闪电般窜下,利爪在他脸上犁出三道血沟。
暴雨中传来老式铜铃铛的声音,穿蓑衣的黑影立在巷口,手里提着个滴血的麻袋。
黑猫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哀嚎,所有蜡烛同时熄灭。
终章《青砖血》
2024年惊蛰,林秋月攥着泛黄的族谱跨进陈家老宅时,檐角铜铃正滴着隔夜雨。
二十年前青源修补的雍正粉彩盘残片嵌在门楣上,月光一照,盘底过墙枝的纹路竟与她腕间胎记重叠。
暴雨砸在飞檐上的第八个时辰,地窖青砖缝渗出的血水漫过她脚踝。
我举着煤油灯的手在发抖,灯影里七叔公正在用碎瓷片刮掉墙上的苔藓,露出二十年前那场大火留下的焦黑掌印。
陈家鉴宝的秘诀不在眼力,在血。
七叔公突然把瓷片按进我掌心,冰凉的疼痛中,我看见自己滴落的血珠在砖缝里凝成细线,顺着地窖深处延伸,你四叔公修补的过墙枝瓷盘,烧制时掺了守夜人的骨灰。
每代陈家女儿活不过十八岁,死后骨灰掺进瓷釉,魂灵就附在黑猫身上。
七叔公的指甲抠进地砖缝隙,扯出半截焦黑的猫尾骨,你四叔公补的那件过墙枝瓷盘,烧的是你亲姐的尸骨!
黑猫的尖啸从头顶传来。
我们撞开腐朽的木门时,正看见陈明达跪在祠堂天井里,脸上溃烂的伤口里钻出黑色丝线,像蛛网般缠住周老板带来的青铜觚。
那个穿绸衫的胖子此刻蜷缩在香炉旁,胸口插着半截焦黑的猫骨项圈。
他们用三足金蟾当幌子!七叔公突然指着青铜觚内侧的铭文,暗红斑驳的纹路在雨中显形,过墙枝瓷盘绘春,青铜觚刻秋煞,本是雍正年间琉球贡船上的阴阳祭器。
七叔公用瓷片划开掌心,血滴在青铜觚的饕餮纹上,四十年前沉船,陈家捞了瓷盘,周家抢了铜觚,如今两器相撞——
惊雷劈断老槐树的瞬间,二十年前的场景突然在闪电中重现。
我看见穿蓑衣的男人握着铜铃站在当铺柜台前,四叔公颤抖着接过那个青花梅瓶——瓶底也粘着同样的黑色丝线。
大火烧起来时,黑猫叼着襁褓中的我从狗洞钻出,尾巴上的金铃铛熔成铁水。
青源!七叔公的嘶吼把我拽回现实。
陈明达脸上的黑线已爬满全身,他举着青铜觚朝供桌撞去。
黑猫突然从房梁跃下,利爪划过青砖地面,溅起的火星竟点燃了渗血的地缝。
地窖深处传来锁链崩断的巨响,我这才看清那些青砖全是码放整齐的骨灰匣,每个匣盖上都刻着猫形图腾。
黑猫的金色竖瞳突然淌出血泪,它跃向燃烧的青铜觚时,我听见女人凄厉的哭喊:陈家女儿生来就是守夜人!
火焰吞没黑猫的刹那,我掌心的瓷片伤口突然滚烫。
地窖里所有骨灰匣应声而开,青白粉末在雨中凝成无数猫形,扑向院墙上翻进来的蓑衣人。
陈明达脸上的黑线寸寸断裂,他在倒地前死死抱住青铜觚,露出脖颈后与我相同的猫爪胎记。
七天后晴夜,我跪在重砌的地窖里修补最后一块碎瓷。
月光透过新换的格子窗,照见供桌上并排摆放的青铜觚与青花梅瓶。
黑猫的尾巴轻轻扫过我的后颈,它的金铃铛在寂静中发出轻响,像是二十年前那个雨夜,姐姐把我推出火海时,腕上银镯撞在门框的余韵。
林秋月拾起鑫海董事长的金丝眼镜碎片,月光下显出一行小字——‘2044年项目重启备案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