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鸿蒙初开时,西昆仑云渊池有一尾银鳞小鱼,得日月精华滋养,目含星辉,鳍若素绡。每逢月升,必跃出水面三寻,搅碎一池星河。彼时天庭太子萧承烨常着青衫独坐池边,指尖轻点水面:小蠢物,又想化龙
小鱼甩尾溅他衣襟,琉璃般的眼珠映着他眉梢笑意。自母后陨落、父皇闭关,这九重天上唯有这尾灵鱼,会用冰凉的鱼唇轻啄他掌心,替他衔来夜露凝成的露珠。
三千年蟠桃宴那日,紫微殿突发异动。萧承烨护着小鱼躲进藏经阁时,鎏金穹顶轰然崩塌。他以本命法宝护住鱼身,却被碎玉划伤手腕,鲜血滴在鱼目间,凝成一枚赤色鳞片。
待我平定乱象,便带你去看东海水晶宫。他指尖抚过鱼鳍,忽然瞥见天际浮起的血色星图,眼底掠过惊痛,若有不测......你须衔住这鳞片,随我堕入轮回。
天雷轰鸣中,小鱼死死咬住他指尖落下的血珠,只觉周身剧痛,鳞片寸寸碎裂。恍惚间听见萧承烨最后一句低语:顺朝景和二十年,定要寻我。
景和三年,西北苍莽山。
林晚棠蹲在溪流边,鼻尖沾着草屑,正聚精会神地用竹枝戳一只田螺。她是镇国将军幺女,因自幼养在边疆,性子野得像山风,裙摆永远沾着草籽,发间别着野蔷薇。
小花,别躲啦!她忽然扑向岸边芦苇丛,却见白影一闪,误撞进一具冰凉的胸膛。
何方野丫头!侍从呵斥声未落,便被一道清润嗓音截住:无妨。
林晚棠抬头,只见眼前少年着月白锦袍,腰间悬着羊脂玉珏,眉目似曾相识。他倚着松枝,指尖把玩一枚赤色鳞片,眼底掠过微不可察的怔忪。
你手里拿的什么她踮脚去够,发间蔷薇落在他袖口,像我娘给的鱼形玉佩呢!
萧承煜垂眸,见她颈间果然晃着枚银鱼吊坠,鱼目处嵌着赤色宝石,与他掌心的鳞片纹样分毫不差。回想起他坠地时,手中紧攥这鳞片,太医诊为胎衣所携异宝,却不知为何见了这丫头,心跳竟如幼时云渊池翻涌。
叫什么名字他故意将鳞片举高,看她气鼓鼓地踮脚,发梢扫过他手背,带着山花的甜香。
林晚棠!你快还我......话音未落,远处忽然传来狼嚎。
三匹饿狼从灌木跃出时,林晚棠已抽出腰间短鞭。萧承煜却在她挥鞭瞬间扣住她手腕,旋身将她护在身后。他虽为皇子,却因胎中带伤体弱,此刻指尖泛白,仍将她挡得严严实实。
闭眼。他低喝一声,袖中银剑出鞘,寒光映着狼眼。
林晚棠却从他臂弯间窥见,他耳后有颗朱砂痣,形如小鱼摆尾。记忆中似有一双手,曾用这样的弧度替她拂去水草,那掌心温度,与此刻别无二致。
剑光闪过,狼群溃散。萧承煜踉跄半步,被她扶住时,闻到她发间野蔷薇混着自己身上的沉水香。
九殿下!随从终于寻来,林晚棠这才惊觉眼前人竟是顺朝最神秘的九王爷——传闻他出生时天象异变,被皇帝养在深宫,极少露面。
谢......谢九殿下。她屈膝行礼,发间蔷薇却被风吹落,正巧卡在他玉珏缝隙里。
萧承煜凝视她耳尖红痕,忽然轻笑出声,指尖替她拂去草屑:边疆野丫头,可愿随本王去看东海水晶宫
暮色漫过山林时,林晚棠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忽然摸到怀中多了样东西。摊开掌心,正是那枚赤色鳞片,边缘刻着细小纹路,竟与她玉佩内侧的承字互为阴阳。
山风掠过溪流,她听见自己心跳如鼓。这日的苍莽山不知道,两个带着前世羁绊的灵魂,终将在这乱世里掀起惊涛骇浪——她是他跨越千年的执念,他是她命中注定的劫数。
(第一章完)
第二章
山月同袍
苍莽山脚下的将军府后宅,萧承煜倚在美人榻上,指尖摩挲着密报上的朱砂字:顺天府尹与西境盐商勾连...忽闻窗外传来窸窣响动,抬眼便见个身影攀着葡萄藤晃进来,裙摆沾着露水,正是林晚棠。
九殿下在看什么她扒着窗沿探头,发间野菊簌簌落在他案头,莫不是哪家姑娘的情书
萧承煜指尖微动,密报瞬间卷入炭盆,火星子映得他眼底含笑:林小姐深夜爬墙,可是想本王了
她翻着白眼跳进屋子,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给你带了蜜渍山楂!厨娘说体弱之人宜食酸...话音戛然而止,目光落在他半褪的衣袖上——那截苍白的手臂上,赫然爬着几道青黑纹路,如枯藤缠玉,触目惊心。
这是...她指尖悬在半空,忽然想起前世那双手替她挡住天雷时,也曾泛起这样的暗光。
萧承煜垂眸掩袖,语气轻淡:旧疾而已。却在她缩回手时,忽然扣住她腕脉。
林晚棠惊觉他掌心滚烫,与平日的冰凉截然不同。只见他闭眼蹙眉,指尖在她腕间游走,忽而睁眼,眼底掠过惊诧:你的灵力...为何凝结成鱼形
次日辰时,林晚棠被拽进苍莽山深处。萧承煜戴着斗笠,腰间别着她硬塞的羊皮水袋,模样活像个偷跑出游的小厮。
到了!她拨开藤蔓,露出一汪碧蓝深潭,潭底隐约可见玉石堆砌的残垣,去年打猎发现的,像不像天宫瑶池
萧承煜瞳孔骤缩——这潭水竟与云渊池一样,泛着清冽的灵气波动。他蹲下身,指尖刚触及水面,林晚棠忽然惊呼:小心!
一条丈许长的赤鳞鱼破水而出,利齿直奔他咽喉。萧承煜袖中银剑未及出鞘,便见林晚棠甩出鞭梢,缠上鱼鳍猛地一拽。那鱼吃痛甩尾,溅起的水花落在她眉间,竟化作点点荧光,如碎星入眸。
你看!她来不及擦脸,抓起他的手按在鱼额,这鳞片竟与你的...
话音未落,赤色鳞片突然从萧承煜怀中飞出,悬浮在潭水上方。潭底残垣应声震动,露出一块刻着玄渊二字的石碑。林晚棠颈间银鱼玉佩同时发烫,与鳞片共鸣出清越声响,惊起满潭荧光游鱼。
萧承煜喉间涌上甜腥,却死死盯着她眉间若隐若现的鱼形光晕——那是上古灵鱼觉醒的征兆。三日前他替她诊脉,发现她灵脉竟与自己本命法宝相连,此刻共鸣之力越强,他体内被封印的伤势便越痛,却又甘之如饴。
晚棠,他哑着嗓子拽她后退,忽见潭水翻涌,一条巨蟒昂起头颅,信子吞吐间竟喷出黑雾,闭眼!
黑雾袭来时,萧承煜将她按在身后,银剑划出弧线,却因旧伤发作险些踉跄。林晚棠嗅到他身上的血腥味,忽然想起前世坠仙台那夜,他也是这样将她护在羽翼下,任仙火灼身。
承煜!她脱口而出这个名字,指尖本能地掐诀——一道银光从掌心射出,化作银鳞巨鱼虚影,直撞蟒首。
萧承煜瞳孔骤缩。承煜是他前世本名,从未告知旁人,而她指尖的法诀,分明是昆仑秘传的御水术。更令他心惊的是,她唤出他真名时,他体内的青黑纹路竟消退几分,仿佛久旱逢甘霖。
巨蟒惨嚎退去,林晚棠瘫坐在地,看见他耳后的朱砂痣此刻红得滴血,竟与她方才变出的鱼目颜色一致。
你...怎么知道我本名他撑着剑跪到她面前,喉间溢出鲜血,却笑着替她拂去鬓角草叶,看来小蠢物终于记起我了。
她怔怔望着他染血的唇,忽然伸手抱住他脖颈。这个拥抱带着山野的莽撞,却让萧承煜浑身一震——自母后离世,再无人这样毫无顾忌地抱过他。她发间的野菊香混着他身上的沉水香,恍惚间竟似回到云渊池畔,他枕着石案假寐,她跃出水面轻啄他眼皮。
以后不准再受伤。她闷声埋在他肩头,否则我...我就天天爬墙来盯着你!
他低笑出声,胸腔震动传至她耳畔:求之不得。
回程时,萧承煜故意放慢脚步,看她蹦跳着采摘野果,忽然从袖中取出个锦盒。
送你的。他将盒子塞进她掌心,耳尖微烫,昨日见你盯着货郎的糖人咽口水。林晚棠打开见是只糖制银鱼,尾巴处还粘着金箔,笑得眉眼弯弯:九殿下竟记得这种小事
你的事,没有小事。他别过脸去,却在她咬下糖鱼尾巴时,伸手替她擦掉嘴角糖渣,指腹蹭过她唇畔,触感柔软如春日溪水,明日随我去市集如何
她刚要答应,忽见他腰间玉佩闪过红光。萧承煜指尖扣住她手腕,目光扫过远处山坳——那里有道灰影闪过,衣袂间绣着已然覆灭的紫微纹样。
明日你只管玩闹,他声音骤然冷下来,却在低头看她时又弯起唇角,其余事,有我。
林晚棠望着他眼底转瞬即逝的寒芒,忽然想起今日潭底石碑上的玄渊二字——那是前世萧承煜为她修建的藏身处。原来有些羁绊,早已刻入灵魂,纵是轮回千年,也会在相遇时掀起惊涛。
夜风送来远处羌笛,她攥紧掌心的糖鱼,听见自己心跳如鼓。而身旁的少年王爷,正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低低念出前世未说完的誓言:待这乱世平定,我必以四海为聘,迎你入东宫。
(第二章完)
第三章
市隐迷局
景和三年孟夏,苍莽山下的临河镇逢集。林晚棠攥着萧承煜送的糖银鱼,发间别着新摘的芍药,在人群里蹦得像只欢脱的小鹿。
快看!她拽着他袖口停在糖画摊前,眼睛发亮,我要这条跃龙门的鱼!
萧承煜还未开口,忽见糖画师傅袖口闪过一抹紫微纹样。他瞳孔骤缩,袖中银针已破空而出,直取那人咽喉。却见摊主侧身避过,指尖甩出三枚透骨钉,直奔林晚棠面门!
小心!萧承煜旋身将她护在怀里,钉尖擦过他耳际,刺破油皮渗出鲜血。林晚棠嗅到熟悉的血腥味,本能地掐出御水诀,身旁茶摊的铜壶突然爆沸,沸水化作水龙缠住刺客手腕。
九殿下!随从卫临率暗卫围上来,刺客却忽然服毒自尽,嘴角勾起诡异笑意:灵鱼现世,紫微当兴......
萧承煜盯着刺客指甲缝里的蓝色药渍,想起前世紫微殿暗卫的独门毒药陨星散。他转头看向林晚棠,见她掌心还凝着未散的水光,鱼形光晕在腕间若隐若现,心中既是担忧又是欣慰——她的灵脉觉醒,比他预想中更快。
没事吧他抬手替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鬓发,指腹擦过她泛红的耳尖,吓到了
她摇头,从腰间扯下自己编的草绳,踮脚系在他腕上:这是驱邪的!我上山打狼时都戴着。
萧承煜望着腕间翠绿的草绳,喉间溢出轻笑,任由她牵着往绸缎庄走,袖口却悄悄将一枚沾了刺客血迹的银针收入乾坤袋——这血,或许能引出紫微余党的巢穴。
绸缎庄二楼雅间,林晚棠捧着新裁的茜纱裙转圈,忽然瞥见街角有个瞎眼老妇在卖玉佩。那玉佩雕工粗陋,却泛着与她银鱼吊坠相似的灵光。
我去去就来!她丢下这句话便冲下楼,萧承煜无奈摇头,示意卫临跟上,自己则翻开暗卫刚送来的密报:镇国将军府近日频繁运送木箱入府,形制似兵器......
楼下传来惊呼。萧承煜抬眼,只见林晚棠攥着玉佩后退,老妇忽然撕去面皮,露出左颊的紫微星纹胎记,指尖飞出淬毒的细针!
他不及多想,直接从二楼跃下,袖中银剑出鞘带起劲风。林晚棠本能地甩出鞭梢缠住老妇手腕,却见那玉佩突然裂开,露出半片刻着星图的玉简。萧承煜瞳孔骤缩——那是河图洛书的残页!
交出灵鱼,饶你全尸!老妇嘶声力竭,却在看见萧承煜腕间草绳时忽然顿住,你...你是太子殿下
林晚棠听见太子二字,脑海中闪过前世萧承煜身着龙袍的模样,头痛欲裂。萧承煜趁机点住老妇穴道,接过玉简时,指尖与林晚棠相触,两人同时看见幻象:云渊池畔,少年太子将河图残页放入鱼口,轻声道:待你化形,便赠你这天下至宝。
晚棠,萧承煜声音发颤,这玉简...是我当年藏在你鱼鳍里的。
她望着他眼中倒映的自己,忽然想起幻象中那双手替她梳理鱼鳍的温柔,喉间溢出一句前世的呢喃:承煜哥哥...
暮色浸染长街时,两人躲进一家偏僻的茶寮。林晚棠盯着桌上的河图残页,玉简上的星图正与她玉佩内侧的纹路吻合。萧承煜替她斟茶,指尖擦过她手背,忽然握住她手腕:方才动用灵力,可觉得心悸
他掌心的温度顺着血脉蔓延,林晚棠这才惊觉自己指尖泛白,而他腕间的草绳已被冷汗浸透。想起前世他为护自己遭雷劫反噬,她反手握住他手掌,将灵力缓缓渡过去:你的伤...是不是与我有关
萧承煜眸色微暗,正要开口,忽闻屋顶瓦片轻响。他旋身将她按在桌下,剑光闪过,三片青铜飞镖擦着发梢钉入柱子,尾端系着紫色丝带。
九殿下果然在此。茶香中混入一丝若有若无的香气,萧承煜暗叫不好,这是紫微阁的迷魂香!他挥剑劈开窗户,却见街道已被紫衣人封锁,为首者摘下面罩,竟是镇国将军府的副将!
末将奉密旨行事,副将抱拳,眼中却无半分敬意,请九殿下与林小姐随末将回府。
林晚棠攥紧萧承煜的衣袖,忽然听见他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道:怕吗
她抬头,看见他眼底倒映的灯火,比记忆中的云渊池星光更璀璨。前世他护了她三千年,这一世,该换她站在他身前了。
不怕。她松开他的手,指尖掐诀,茶寮的水缸突然炸裂,水花化作万千银鳞,在暮色中划出璀璨弧光,因为我有承煜哥哥在。
萧承煜闻言一怔,心中剧痛与狂喜翻涌——她记起了,哪怕只有碎片,却足以让他甘之如饴。他挥剑斩开重围,趁乱将一枚安神丸塞进她口中:跟紧我,待出了镇,便带你去看真正的龙门。
子时三刻,将军府后宅密道。
林晚棠攥着河图残页,跟着萧承煜躲过三道机关,眼前忽然出现一间密室。石壁上刻着星图,与玉简上的纹路严丝合缝,中央石台上摆着一具冰晶棺,里面躺着个与她生得一模一样的女子!
这是...先母她捂住嘴,只见棺中女子颈间戴着与自己相同的银鱼吊坠,却无赤色宝石。萧承煜指尖抚过石壁上的刻字,瞳孔骤缩:景和元年,灵鱼转世,双生双魂,以血为引......
晚棠!密道外传来脚步声,萧承煜一把将她拽进暗格,却因动作太急碰倒烛台。火光中,林晚棠看见他耳后的朱砂痣此刻红得几乎要滴出血来,而自己掌心的鱼形光晕正与他胸口的青黑纹路遥相呼应。
是紫微余党。他低声道,气息拂过她耳畔,呆会儿我引开他们,你拿上玉简先走。
不行!她攥紧他的衣袖,忽然想起幻象中他消散前的笑容,我再也不要和你分开了。
萧承煜望着她眼中的坚决,忽然轻笑出声,低头在她额间落下一吻:好,那就一起闯。
这一吻轻如鸿毛,却让两人同时响起前世未说完的情语。密道外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林晚棠握紧河图残页,只觉灵力顺着血脉奔腾,掌心的银鱼吊坠竟化作实质,在黑暗中划出一道银光——那是她作为灵鱼的本命法宝,终于在主人的执念中觉醒。
承煜,她转头看他,眼中有星光流转,这次换我护你。
他望着她眉间绽放的鱼形光晕,忽然想起三千年蟠桃宴上,她第一次跃出水面时,眼中映着的也是这样的光芒。原来有些宿命,早在鸿蒙初开时便已写就,纵是轮回百世,也终将在时空的裂缝中重逢。
(第三章完)
第四章
龙池双影
玄渊秘境入口处,河图残页突然悬浮升空,投射出三丈高的星图。林晚棠望着星图中闪烁的玄渊二字,腕间银鱼吊坠与萧承煜的赤色鳞片同时发烫,竟在石壁上拼出一条栩栩如生的灵鱼图案。
这是......我的本命法宝。她指尖触碰鱼眼,石壁轰然裂开,露出幽深的通道,风中飘来若有若无的琴音,正是前世萧承煜为她谱写的《鱼跃曲》。
萧承煜按住心口的青黑纹路,近来这纹路每日蔓延三分,唯有靠近她时才会稍有缓解。他看着她眉间舒展的光晕,忽然想起密室石壁上的双生双魂之说,喉间泛起苦涩——若她知道自己的灵脉是靠他的神元维系,会不会恨他
发什么呆林晚棠拽他进通道,指尖忽然触到他腰间的药瓶,又吃了忘川引
他一愣,没想到她竟记得紫微阁刺客提及的禁药。还未开口,便见她踮脚吻上他眉心:以后不许再骗我,你的伤......我会治好的。
这个吻带着山花的清甜,却让萧承煜瞳孔骤缩。忘川引的药效正在发作,眼前的她忽而化作前世的灵鱼,忽而变成密室中的冰晶女尸,最后定格为眼前带泪的笑靥。他反手扣住她后颈,加深这个带着执念的吻,直到她气喘吁吁地推他,才惊觉自己指尖已掐入她腰际。
对不起......他松开手,冷汗浸透中衣,药劲过了就好。
她却摇头,将他的手按在自己心口:能感受到吗我们的灵脉是连在一起的。你若痛,我这里也会痛。
萧承煜指尖触到她剧烈的心跳,忽然想起前世天医说过的话:灵鱼与宿主共生,若强行剥离,二者皆亡。他闭上眼,将她轻轻拥入怀中——哪怕终将魂飞魄散,他也再不愿与她分开。
秘境深处是座圆形石室,穹顶镶嵌着夜明珠,映照出中央的青玉池子。池水呈天青色,隐约可见游动的光带,正是传说中的化龙池。
晚棠,靠近些。萧承煜取出赤色鳞片,鳞片落入池中瞬间,池水沸腾翻涌,浮现出前世云渊池的幻象。林晚棠望着幻象中自己跃出水面的银鳞,忽然感觉有什么在灵魂深处觉醒,指尖不受控地掐出完整的御水诀。
小心!萧承煜忽然拔剑,一道白影从池底窜出,直取林晚棠面门。却见那白影落地后竟化作与她一模一样的女子,只是眼尾多了颗泪痣,身着素白长裙,颈间银鱼吊坠没有赤色宝石。
你是......另一个我林晚棠惊呼,认出这是密室冰晶棺中的女子。
白衣女子冷笑,指尖凝聚出冰棱:我是你的劫数。紫微大人说,只有吞了你的灵魄,我才能真正化形。
萧承煜挥剑挡在她身前,却因忘川引药效看见双重影像——白衣女子忽而变成前世的叛将,忽而变成向他索命的冤魂。他甩头试图清醒,却见白衣女子的冰棱已近在咫尺,而林晚棠正惊恐地喊着他的名字。
承煜!林晚棠推开他的瞬间,冰棱刺破她肩头。鲜血滴落池水的刹那,异变突生——白衣女子惨叫着抱头跪倒,池水化作锁链缠住她四肢,河图残页飞出,悬浮在双生魂之间。
双生双魂,同根同源......镇国将军的声音从石室上方传来,众人惊觉头顶竟有处暗格,将军身着铠甲俯瞰而下,晚棠,她是你转世时分裂出的凡魂,本该消散,却被紫微阁以禁术拘走。
林晚棠望着白衣女子眼中的痛楚,忽然想起小时候在将军府见过的幻影——原来那些半夜站在她窗前的自己,竟是被封印的凡魂。她忍着剧痛走向水池,伸出带血的手:我们本就是一体,对吗
白衣女子颤抖着伸手,两滴血珠在池水上空交融,化作一枚晶莹的双鱼玉佩。河图残页发出强光,将两缕魂光吸入林晚棠体内。萧承煜目睹这一切,忽觉心口的青黑纹路消退大半,而林晚棠眉间的鱼形光晕愈发璀璨,竟隐隐有龙鳞纹路浮现。
现在的你,才是完整的灵鱼转世。镇国将军掷下软梯,眼中泛起泪光,当年太子殿下陨落前,托我守护你。这秘境,便是他用最后的神力为你所建。
林晚棠转身看向萧承煜,却见他扶着石壁缓缓滑落,嘴角溢出黑血——忘川引的副作用发作了。她扑过去抱住他,发现他眼底竟满是陌生的冷意。
太子殿下他扯断腕间草绳,指尖扣住她咽喉,却在触及她肌肤时骤然顿住,你究竟是谁
泪水砸在他手背,林晚棠却笑了。她知道,此刻的他因药物作用忘了一切,却本能地舍不得伤她分毫。她轻轻吻上他指尖,将双鱼玉佩按在他心口:我是你的小蠢物,是你跨越千年也要找到的灵鱼。
萧承煜瞳孔骤缩,脑海中闪过碎片般的记忆:云渊池的星光、坠仙台的血、苍莽山的野蔷薇。他忽然抱住她,用力到几乎要将她揉进骨血:晚棠,我怕......怕再一次失去你。
不会了。她抚摸他耳后的朱砂痣,那痣此刻已化作鱼形,与她腕间的光晕完美契合,我们的魂契已经完成,从今以后,生死同命。
石室之外,忽然传来山摇地动般的轰鸣。镇国将军脸色大变:紫微阁的人追来了!九殿下,快带晚棠从密道走,化龙池的灵力能护你们一时......
话音未落,穹顶轰然炸裂,紫衣人如暴雨般落下,为首者手持摄魂铃,正是前世逼死萧承煜的紫微阁首辅。林晚棠护着萧承煜后退,却见他忽然露出森冷笑意——那笑容她从未见过,却让她想起前世他斩杀叛将时的修罗姿态。
紫微老儿,萧承煜擦去嘴角血迹,眼中青黑纹路蔓延至眼尾,竟化作龙纹形态,三千年了,你还阴魂不散
林晚棠惊觉他声音已变,不再是平日的清润,而是带着龙御九天的威严。原来,当他放下对伤她的恐惧,体内被封印的弑神之力正在觉醒——那是作为天帝长子的本能,是守护灵鱼的执念。
承煜她轻声唤他,却见他转头看她时,眼中既有熟悉的温柔,又有陌生的狠厉。
躲在我身后。他握住她的手,将双鱼玉佩抛向化龙池,池水瞬间化作万道水剑,这次,换我以神血为引,护你周全。
(第四章完)
第五章
逆时神伤
紫微阁首辅的摄魂铃骤响,万千阴魂虚影从铃中涌出,却在触及萧承煜周身龙纹时灰飞烟灭。他抬手轻挥,化龙池的水剑便如活物般穿透三名紫衣人的咽喉,血珠溅在林晚棠脸上,温热得让她心悸。
承煜,你清醒些!她攥着双鱼玉佩后退,却见他眼中龙纹愈发狰狞,先前的温柔早已被血色覆盖。镇国将军挥刀挡在两人身前,却被萧承煜神力震飞,铠甲上的麒麟纹裂成碎片。
太子殿下果然神力复苏,首辅阴笑,抛出一枚刻满咒文的铜镜,可惜你忘了,这逆时镜里,还封着你最不愿面对的真相。
铜镜爆发出强光,林晚棠只觉玉佩发烫,不由自主地被吸入镜面。眼前场景飞速变换,最终定格在坠仙台那夜——萧承煜浑身浴血,掌心托着奄奄一息的灵鱼,对面站着天帝与紫微阁众人。
若要保灵鱼转世,你需自碎神格,永坠轮回。天帝声音冷硬,且不可告知她真相,否则必遭天谴。
萧承煜咳出鲜血,指尖抚过灵鱼即将碎裂的鳞片:儿臣愿以神血为契,换她生生世世平安。但若有来世,定要她先记起我......
镜中画面突然扭曲,林晚棠看见自己(灵鱼形态)被注入凡胎,而萧承煜的神格碎片化作赤色鳞片,嵌入她鱼目。与此同时,现实中的萧承煜发出痛苦怒吼,弑神纹蔓延至心口,竟将双鱼玉佩的光芒吞噬。
原来你早就知道......她泪如雨下,终于明白他为何总在深夜独自承受伤痛,为何不敢接受她的靠近,你根本不是体弱,是用自己的神元养着我的灵脉!
神伤劫数,情碎魂契
现实中,萧承煜的水剑已抵在首辅咽喉,却在听见林晚棠哭声的刹那顿住。首辅趁机抛出摄魂铃,铃声化作无形锁链缠住他脖颈,龙纹竟开始褪色。
承煜!林晚棠扑过去替他挡住第二波音浪,后背传来刺骨剧痛。萧承煜瞳孔骤缩,终于在她咳出鲜血的瞬间找回理智,却见自己的指尖还沾着她的血——方才失控时,他竟用剑气划伤了她的眉心。
晚棠......他颤抖着伸手,却被她握住手腕按在自己心口,别碰我......我怕......
她摇头,将双鱼玉佩按在他眉心:你看,魂契还在。你痛,我也痛——所以别再独自承受了。
首辅的笑声打断两人对视:情深似海又如何顺朝皇帝早已服下弑神散,待他归天,这天下便是紫微阁的......
话音未落,一道金光从萧承煜袖中飞出,竟是顺朝皇帝的密旨。林晚棠瞥见上面朱批:九皇子承煜,实为朕与天后之长子......
原来父皇他......萧承煜震惊,终于明白为何自己出生时天象异变,为何皇帝总在深夜望着星图长叹。镇国将军挣扎着起身:陛下一直在等您觉醒,九殿下!紫微阁毒害陛下,就是为了阻止您重掌神权!
摄魂铃的锁链越收越紧,萧承煜感觉神元正被一点点抽离,而林晚棠的灵脉也随之暗淡。他忽然想起逆时镜中的画面,咬破舌尖喷血在镜面上:以我残魂为引,回溯三千年!
镜面泛起涟漪,两人竟回到云渊池初遇那日。少年太子蹲在池边,指尖轻点水面,而小鱼跃出水面,用鱼唇轻啄他掌心的朱砂痣。
原来从一开始,林晚棠望着前世的自己,泪水滴入池中,我就知道你是我的光。
萧承煜握住她的手,镜中少年与现实重叠:那时我就想,若能让这尾鱼永远这样快乐,便是毁了这三界又如何
现实中的首辅忽然惨叫,逆时镜因承受神力而崩裂。萧承煜趁机捏碎摄魂铃,抱住即将倒下的林晚棠,发现她眉心的伤痕竟化作一枚赤色鱼鳞,与他耳后的鱼形朱砂痣完美呼应。
晚棠,你看,他笑着擦去她的泪,神元虽然流逝,却前所未有的轻松,我们的魂契,早已是天地间最稳固的存在。
她点头,取出河图残页贴在他心口:这次换我为你渡灵。从今以后,你不是孤独的神,我也不是脆弱的鱼——我们是要一起看遍四海的人。
晨光透过穹顶裂隙洒落,紫微阁余党已作鸟兽散。镇国将军捧着密旨跪下:陛下命臣转告九殿下,顺朝国库的玄铁已铸成天锁链,可锁三界逆贼。
萧承煜扶起将军,望向怀中的林晚棠,她已沉沉睡去,掌心还攥着他的一缕发丝。他轻轻吻她眉心的鱼鳞胎记,抬头时眼中龙纹褪去,只剩温柔:告诉父皇,待晚棠醒来,我们便回京城。
可是您的神元......将军欲言又止。
无妨,萧承煜轻抚林晚棠发顶,想起逆时镜中她跃龙门的幻象,有她在,我便有无穷的力量。
秘境外,苍莽山的野蔷薇开得正盛。萧承煜抱着她走过花径,忽然听见她在梦中呢喃:承煜哥哥,这次不要再松开我的手了......
他轻笑,将她抱得更紧:小蠢物,我会用余生证明——纵是天地崩塌,我也必是你最坚实的依靠。
(第五章完)
第六章
京城迷局
景和三年暮春,京城朱雀街。
林晚棠隔着马车帘隙望去,只见雕梁画栋间穿行着华服贵胄,与边疆的粗粝截然不同。她攥紧萧承煜送的糖银鱼——自秘境归来,他便再未碰过她的手,总是站在三尺之外,眼中带着疏离的冷意。
九殿下,陛下宣您即刻觐见。卫临掀开帘子,目光在两人之间流转,欲言又止。
萧承煜颔首,下车时袖中密报滑落。林晚棠捡起时,瞥见上面朱笔圈着灵鱼逆鳞,可弑神的字样,心口骤然抽痛——原来他早已知道她的逆鳞之力,却从未告诉她。
乾清宫内,龙涎香混着药味刺鼻。顺朝皇帝斜倚龙榻,指尖缠着渗血的绷带,看见萧承煜时忽然老泪纵横:煜儿,你终于来了......
林晚棠退至廊下,听见殿内传来压抑的对话:紫微阁给朕下的弑神散,需用神血为引才能解......她攥紧玉佩,指甲几乎掐入掌心——原来他近日的冷淡,是怕用神血救父会伤到她的灵脉。
入夜,萧承煜的书房烛火通明。
林晚棠躲在窗外,看见他正对着河图残页蹙眉,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她送的草绳——那是他昏迷时她重新编的,此刻却被藏在袖口最深处。
殿下,镇北王府送来贺礼,是位舞姬。侍女的声音传来,林晚棠看见门内闪过一抹粉色倩影,她说曾与您在昆仑山有过一面之缘......
出去。萧承煜的声音冷得像冰,却在侍女退下后,低叹着取出个檀木盒。林晚棠窥见盒中是枚鱼形琉璃簪,正是她在秘境中说过喜欢的款式。
忽然,房梁传来瓦片轻响。林晚棠本能地甩出鞭梢,却见三道黑影破窗而入,手中暗器泛着蓝芒。萧承煜挥剑迎敌,却在看见其中一人耳后的紫微星纹时,瞳孔骤缩——那是前世亲手将他推下坠仙台的副将!
承煜小心!她扑过去替他挡住刺向后心的匕首,逆鳞之力突然不受控爆发,指尖涌出的银光化作巨鱼虚影,将刺客震飞三丈。
萧承煜望着她眉心泛出的赤色鱼鳞,眼中闪过挣扎。密报上的可弑神三字刺痛他的眼,昨夜父皇那句灵鱼逆鳞是弑神局的关键还在耳边回荡。他强迫自己后退半步,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道:以后别再靠近我。
为什么她抓住他的袖口,看见他眼底转瞬即逝的痛苦,是因为逆鳞吗我不怕的,我们不是说好了生死同命......
够了!他甩袖震开她,袖中草绳飘落,你只是本王用来引出紫微阁的棋子,莫要自作多情。
这句话如利剑穿心,林晚棠望着他转身时颤抖的肩膀,忽然想起秘境中他说怕再一次失去你时的眼神。她捡起草绳,指尖抚过他方才挡在她身前时留下的剑伤——伤口还带着体温,与他冰冷的话语截然不同。
三日后,贤亲王府寿宴。
林晚棠身着茜纱裙,颈间银鱼吊坠被刻意藏起。她听着周围贵女的窃窃私语:听说九殿下心尖宠是个舞姬,叫什么清瑶......那野丫头哪里比得上,人家可是昆仑仙宗的弟子......
正出神时,清瑶忽然款步走来,指尖缠着萧承煜的玉佩:林小姐可知道,这玉佩是殿下亲手刻的上面的承字,与我名字里的瑶正好成对呢。
玉佩折射的光刺痛林晚棠的眼,她认出那是前世萧承煜为她刻的定情之物,却在转世时遗失。清瑶指尖划过她眉心的鱼鳞胎记,忽然惊呼:这胎记竟与紫微阁要找的灵鱼一模一样!殿下,您看她是不是......
够了!萧承煜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林晚棠看见他眼中有挣扎的血丝,却在清瑶靠近时,伸手将她护在怀里,清瑶说得对,这胎记确实可疑。卫临,带林小姐去偏殿等候。
卫临为难地看了眼林晚棠,后者却笑着摇头:九殿下吩咐,我自然遵命。转身时,她听见清瑶娇嗔:殿下可要为清瑶做主,那灵鱼凶残成性,万一伤了您......
偏殿内,烛火突然熄灭。林晚棠刚要掐诀,脖颈便被利刃抵住,熟悉的紫微纹样映入眼帘:灵鱼现世,天下必乱。只要你肯自毁灵脉,我们便告诉九殿下,你与他的神元契约早已解除。
匕首刺破皮肤的瞬间,她忽然笑了。逆鳞之力在怒意中翻涌,眉心鱼鳞化作实质,整座偏殿的烛台竟同时爆燃,火焰凝成鱼形扑向刺客。萧承煜破门而入时,正看见她指尖缠绕着火焰,眼中有龙纹一闪而过。
晚棠!他下意识伸手,却在触到她肌肤时触电般缩回,你果然......
我果然怎样她逼视着他,火焰在掌心跳动,是像他们说的那样,是个会弑神的怪物还是你早就知道,却一直骗我
萧承煜望着她眼中的泪光,喉间腥甜翻涌。弑神散的解药需要他每日服用自己的神血,而每一滴神血都会加深她逆鳞的觉醒。他不能让她成为众矢之的,只能用最狠的话逼她离开。
你走吧。他转身背对她,声音沙哑,从今以后,本王与你再无瓜葛。
林晚棠攥紧草绳,指甲刺入掌心却不觉痛。她知道他在说谎,就像知道自己此刻转身,他的目光一定会落在她背影上。踏出偏殿时,她听见他压抑的咳嗽声,混着血珠落在青砖上的轻响——那是她再熟悉不过的声音,是他每次强撑着说无妨时的代价。
子时,暴雨倾盆。
林晚棠站在皇宫角楼,望着萧承煜书房的烛火。卫临忽然出现,塞给她个油纸包便匆匆离去。打开见是瓶丹药,瓶底刻着安神散,可压制逆鳞,正是萧承煜平日服用的款式。
他怕我伤到自己,所以宁可被误会......她握住药瓶,忽然听见远处传来骚乱。抬眼望去,只见清瑶扶着萧承煜走出书房,后者衣襟上竟染着血迹,而清瑶指尖正悄悄扣着一枚带血的银针。
殿下,那林晚棠实在太过分了,竟用妖术伤您......清瑶的哭声混着雨声,刺得林晚棠心口发痛。萧承煜抬头望来,目光与她相撞的刹那,眼中闪过痛楚,却在清瑶伸手替他擦汗时,默许般闭上了眼。
泪水混着雨水滑落,林晚棠摸向心口的双鱼玉佩。玉佩忽然发烫,浮现出前世萧承煜的声音:若有一日我不得不推开你,记住,那是我能给你的最好的保护。
她握紧玉佩,逆鳞之力在雨中澎湃。角楼的铜铃忽然齐鸣,竟盖过了暴雨声——那是神庭旧部感应到灵鱼觉醒的信号。而与此同时,萧承煜书房的暗格里,一张泛黄的密诏正在无风自动,上面朱笔写着:灵鱼逆鳞,乃天帝忌惮之物,唯有以神血为引,方可......
(第六章完)
第七章
神庭惊变
景和三年端午,金銮殿内烛影摇红。
神庭旧部身着玄甲,跪叩之声震得琉璃瓦轻颤:恭迎神帝归位!萧承煜扶着龙柱蹙眉,眼前的大臣忽而化作前世仙将,忽而变成顺朝官员,神智混乱间,竟看见林晚棠身着婚服向他走来。
殿下,吉时到了。清瑶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她身着太子妃华服,腕间戴着他前世送给灵鱼的玉镯,您说过,会带我去看东海水晶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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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晚棠躲在廊柱后,攥着双鱼玉佩的手青筋暴起。今日本该是萧承煜登基大典,却被清瑶设计成了他们的婚宴。她望着他眉间紧蹙的纹路,知道弑神散的药效正在吞噬他的神智——此刻的他,恐怕真的将清瑶当成了记忆中的灵鱼。
陛下三思!镇国将军突然闯入,手中捧着染血的密诏,这婚事实为紫微阁的弑神局,清瑶姑娘她......
话未说完,清瑶指尖的银针已穿透他咽喉。林晚棠惊呼着扑过去,却见萧承煜挥袖震开她,眼中满是冷厉:放肆!敢伤本王的太子妃
银针落地的声响里,林晚棠听见自己心碎的声音。她望着萧承煜替清瑶理了理发簪,那动作与前世替她别蔷薇时一模一样,喉间泛起苦涩——原来最锋利的伤,不是剑戟,而是他用温柔刻下的残忍。
司礼太监高喊礼成时,林晚棠终于捏碎了安神散药瓶。逆鳞之力如火山喷发,眉心赤色鱼鳞蔓延至眼角,整座金銮殿的烛火竟化作蓝色鬼火,在她身后聚成巨鱼虚影。
承煜,看看我。她踏碎青砖走来,每一步都在地面留下冰晶纹路,我是晚棠,是你的小蠢物。
萧承煜头痛欲裂,清瑶的面容与林晚棠重叠又分开。他看见她眼中的龙纹,想起密报上的可弑神,本能地抽出腰间佩剑:别过来......你会杀了我的......
好,我不靠近。她停下脚步,任由泪水砸在婚服上,但你要记住,这世上能伤你的人,只有我——而我,永远不会。
清瑶趁机拽住他胳膊:殿下,她是妖女!快用这弑神箭射穿她逆鳞......
林晚棠望着萧承煜手中突然出现的金箭,认出那是天帝的御用神器。箭尖抵住她心口时,她闭着眼笑了:原来你早就打算好了,用我的逆鳞,换你的神位稳固
晚棠!萧承煜忽然喊出这个名字,弑神箭在颤抖中偏离寸许。记忆碎片如闪电划过:苍莽山的野蔷薇、秘境中的化龙池、还有她每次看他时,眼中盛着的星光。
动手啊!清瑶尖叫,你不想解弑神散的毒了吗只有她的逆鳞能救你......
话音未落,双鱼玉佩突然飞出,悬在两人之间。玉佩映出前世画面:萧承煜自碎神格前,将弑神箭折成两段,低语:宁肯魂飞魄散,也不愿她受半分伤害。
金銮殿穹顶轰然炸裂,天帝身着紫金龙袍踏云而来,指尖缠绕着摄魂铃的锁链:好个情比金坚,可惜,灵鱼逆鳞今日必除!
林晚棠这才惊觉,顺朝皇帝的弑神散、清瑶的阴谋、甚至萧承煜的记忆混乱,全是天帝为了引出逆鳞布的局。她望着天帝手中跳动的弑神散药瓶,终于明白为何萧承煜的伤势久治不愈——那根本不是解药,而是用来控制他的毒药!
父帝,你为何要这样萧承煜握剑的手在滴血,神智却前所未有的清醒,就因为害怕灵鱼化龙威胁你的帝位
天帝冷笑:神界只能有一个主宰。只要杀了她,你的神格便能完全觉醒,届时......
没有届时了。林晚棠打断他,逆鳞之力化作万道银箭,他是神帝,而我是他的逆鳞——要伤他,先过我这关!
银箭破空之声中,萧承煜忽然福至心灵,挥剑斩向天帝的锁链。弑神纹在他周身蔓延,与林晚棠的鱼形虚影首尾相接,竟化作一条完整的五爪金龙。天帝惊退半步,这才惊觉两人的魂契早已超越天地法则,形成了连他都无法破解的共生神纹。
你以为用弑神散控制我,就能让我乖乖听话萧承煜抹去嘴角血迹,龙纹覆满眼底,可惜,比起失去她,我更怕成为像你一样的孤家寡人。
林晚棠望着两人对峙的身影,忽然想起秘境中化龙池的预言:灵鱼化龙,需神血为引,情劫为渡。她咬破舌尖,逆鳞之力与神血融合,竟在掌心凝成一枚金色鳞片——那是传说中能毁天灭地的逆神鳞。
承煜,接着!她将鳞片抛向他,自己却因神力透支跪倒在地,用它劈开神庭的枷锁,做你心中的神帝!
萧承煜接住鳞片的瞬间,弑神纹与逆神鳞共鸣,整座皇宫拔地而起,化作悬浮在空中的神庭宫殿。旧部们高呼神帝万岁,而天帝的锁链在金光中寸寸碎裂。
你竟敢弑父天帝惊怒交加,却在看见萧承煜身后的林晚棠时,瞳孔骤缩,她的逆鳞......竟与你母后天后的神纹一模一样......
这句话如惊雷炸响。萧承煜忽然想起母后临终前的眼神,想起她总在云渊池畔独自垂泪——原来灵鱼转世,竟是母后为他布下的生路,而逆鳞之力,本就是天后一脉的神血传承。
晚棠,过来。他伸手望向她,眼中再无疏离与挣扎,只有历经生死后的坦然,从今以后,神庭与你,我都要护。
她笑着伸手,却在触到他指尖时,听见清瑶的尖叫。那女人不知何时捡起了弑神箭,正对着萧承煜后心刺来。林晚棠本能地扑过去,逆鳞之力在胸前绽开——这次,她终于不再是被保护的那一个。
不!萧承煜的怒吼震碎云层,弑神箭在逆神鳞前寸寸崩解。他抱住她染血的身躯,看见她眉心的鱼鳞胎记正在化作金色龙纹,而自己心口的青黑纹路,竟变成了与她相配的银鳞图案。
原来我们早就注定了,她笑着擦去他的泪,神与鱼,本就是一体两面。
他低头吻住她的唇,带着血的咸涩与劫后余生的甜。金銮殿外,暴雨骤停,一道彩虹横跨神庭,正像他们跨越千年的羁绊——无论多少轮回,多少阴谋,终究会在命运的终点,以爱证道。
(第七章完)
第八章
神婚劫灭
神庭重建后的第三日,萧承煜在云锦台为林晚棠举行化龙礼。万千神蝶衔来东海鲛人泪,在她周身织就银鳞铠甲,眉心的金色龙纹与他腕间的银鳞神纹交相辉映,宛如天成。
从今以后,你便是神庭之后。他执起她的手,将天后的凤纹金印按在她掌心,可后悔嫁入这是非之地
她抬头望他,星眸中倒映着漫天神辉:比起云渊池的孤寂,我更爱与你共赴风波。
话音未落,远处神钟突然悲鸣。卫临匆匆来报:清瑶带着紫微阁余孽,劫走了顺朝陛下!林晚棠攥紧金印,只觉掌心龙纹发烫——顺朝皇帝虽是萧承煜生父,却也是参与弑神局的帮凶,如今落在清瑶手中,怕是凶多吉少。
先救父皇。萧承煜按住她肩头,神纹却在袖中泛起微光,我能感觉到,父帝体内的弑神散还有解法。
她点头,指尖凝聚出逆神鳞虚影:清瑶中了噬心蛊,定会去昆仑墟寻找解蛊之法。我们......
我们一起去。他扣住她的手,神庭战船已划破云层,这次,再也不会让你独自涉险。
昆仑墟底,清瑶将顺朝皇帝推下血池,指尖的噬心蛊虫正啃食着他的神元。林晚棠踏入废墟时,正看见那虫子化作清瑶的虚影,在血池中扭曲成紫微阁的图腾。
灵鱼,你看这血池,清瑶舔舐唇角血迹,可是用三千神民的血养着,专为困你的逆神鳞。
萧承煜挥剑劈开结界,却见血池突然沸腾,无数锁链破土而出,缠上他的脚踝。林晚棠本能地甩出鞭梢,却被清瑶抛出的摄魂铃震退,眼睁睁看着他被拖入血池深处。
承煜!她扑到池边,逆神鳞之力与血池共鸣,竟引出池底的天后神纹。记忆如潮水涌来:天后为护灵鱼转世,自毁神格封印逆鳞,却将一丝残魂注入噬心蛊,只为在关键时刻护女儿周全。
晚棠,用逆神鳞刺破蛊虫核心。天后的声音在虚空中响起,它体内有我留给你的神谕。
清瑶惊恐后退,却见林晚棠指尖的逆神鳞已穿透她眉心。蛊虫嘶鸣着飞出,化作一道流光钻入林晚棠掌心,同时浮现出天后的临终影像:吾女,神庭劫数将至,唯有以逆神鳞重塑天道......
血池崩塌时,萧承煜被神纹拽回地面,却见林晚棠抱着顺朝皇帝坠落,心口插着半片逆神鳞。
晚棠!他接住她染血的身躯,看见她眼中的龙纹正在消散,别睡,我带你去找天医......
她摇头,将顺朝皇帝的手按在他掌心:弑神散的解药,是你的神血与我的逆鳞融合......快救他。
萧承煜颤抖着划破掌心,神血与逆鳞碎片融入顺朝皇帝心口,后者忽然咳出黑血,指尖浮现出与萧承煜相同的神纹——原来他才是当年替天后承受天谴的神使,并非萧承煜生父。
抱歉,骗了你们......顺朝皇帝苦笑,真正的天后转世......是晚棠......
话音未落,昆仑墟顶突然塌陷,天帝带着旧部杀来,手中握着重组的弑神箭。萧承煜将林晚棠护在身后,却发现自己的神纹竟无法凝聚——方才救父,已耗尽了他大半神力。
杀了灵鱼,神庭还是我的!天帝的箭尖抵住林晚棠咽喉,却在触及她肌肤时,被一道金光弹开。
她抬头,看见掌心的噬心蛊残魂正在与逆神鳞融合,竟化作一枚晶莹的天道卵。天后的声音再次响起:吾女,重塑天道的钥匙,就在你心中。
林晚棠站起身,逆神鳞碎片自动愈合,周身萦绕着创世神辉。她望着天帝惊恐的脸,终于明白天后为何选择转世为灵鱼——唯有经历情劫的神,才能懂得天道的慈悲。
天道不该是强者的枷锁。她张开掌心,天道卵化作万千光点,我以神后之名,赦免所有被弑神局迫害的神民。
天帝怒吼着射出弑神箭,却见光点凝聚成盾,将箭矢反弹回去。萧承煜趁机握住她的手,神纹与她的龙纹缠绕成环,竟形成了新的天道法则。
父帝,放下吧。他望着坠落的天帝,眼中唯有怜悯,真正的神庭,不该建立在恐惧之上。
昆仑墟外,黎明的第一缕阳光洒落。林晚棠望着怀中的天道卵,感受到里面跳动的生命气息——那是她与萧承煜的神魄所化,将来会成为新的天道守护者。
累吗萧承煜替她拂去鬓角烟尘,指尖划过她眉心的龙纹,等安顿好神庭,我们就去看东海水晶宫,好不好
她轻笑,将头靠在他肩头:只要与你一起,去哪里都好。
神庭的钟声再次响起,这次是庆祝劫灭重生的喜钟。萧承煜抱着她踏上神庭战船,漫天神蝶自发排成鹊桥,引领他们走向新的纪元。而在他们身后,顺朝皇帝望着手中的退位诏书,终于露出释然的笑——属于旧神庭的时代已经过去,新的传说,正由这对历经生死的恋人书写。
(第八章完)
番外:神庭日常二三事
破晓时分,云锦台的琉璃瓦上还凝着露水。萧承煜睁眼时,正对上林晚棠笑意盈盈的脸,她指尖正捏着他一缕发丝,绕成鱼形玩得不亦乐乎。
醒啦她晃了晃手里的发丝鱼,发间的鲛人泪发饰跟着轻颤,我新学的术法,好看吗
他哑着嗓子轻笑,翻身将她压在身下,鼻尖蹭过她眉心的龙纹:好看是好看,不过......话未说完,便含住她唇角的笑意,直到她推搡着说要上早朝了,才恋恋不舍地松开。
早朝哪有你重要。他埋在她颈间蹭了蹭,像极了前世那尾撒娇的灵鱼,让卫临替我挡着,我们再睡会儿......
话音未落,殿外突然传来刻意放大的咳嗽声:启禀神帝,神后,顺朝使节已在通明殿候了半个时辰......
林晚棠笑着推开他,指尖凝聚出水镜替他整理朝服:昨儿还说要做个勤政的神帝,这就反悔了
萧承煜捉住她手腕吻了吻,水镜中映出两人交缠的神纹,宛如永不褪色的婚戒:勤政可以,但神帝也是要哄夫人的。
秋分那日,萧承煜兑现了千年之约。
东海深处的水晶宫前,万千水母提着灯笼引路,鲛人在珊瑚丛中唱起祝婚曲。林晚棠摸着透明的宫墙惊叹:原来真的有会发光的珊瑚!
喜欢吗他从身后环住她腰,指尖点在宫墙上,浮现出前世云渊池的投影,这是用我们的神纹加固的,永远不会崩塌。
她转身勾住他脖颈,在他唇角落下轻吻:比起水晶宫,我更喜欢......话未说完,便被他托着腰肢抱进宫殿,鲛人歌姬们慌忙用贝壳屏风遮住视线,却遮不住殿内传来的低笑。
晚棠,他抵着她额头轻笑,神纹在海底幽光中泛着柔光,还记得你化形那日,说要嫁给我的样子吗
她耳尖发烫,想起秘境中自己扑进他怀里的莽撞模样,伸手掐他腰侧:明明是某人先偷亲我的......
他捉住她作乱的手,吻落在她腕间的银鳞神纹上:那时候就想,就算再过三千年,我也一定要把你骗到手。
谁说我是被骗的她扬唇笑,指尖拂过他耳后的鱼形朱砂痣,我是自愿跳进你这片云渊池的。
入冬时,天道卵终于化形。
粉雕玉琢的小团子趴在云锦台栏杆上,望着池中的锦鲤眼睛发亮。林晚棠刚要唤他小心,便见那孩子小手一挥,锦鲤们竟集体跃出水面,在半空排成爹爹娘亲的字样。
承渊!萧承煜无奈地拎起儿子后颈,又用神力捉弄生灵了
小团子眨巴着葡萄似的眼睛,缩进林晚棠怀里:娘亲说,鱼儿喜欢跃龙门呀!
林晚棠憋着笑替儿子顺毛,瞥见萧承煜耳尖的朱砂痣因无奈泛起红晕,忽然想起前世他说小蠢物又想化龙的模样。原来时光兜兜转转,他们终究活成了最圆满的样子
好了,别吓着孩子。她戳了戳萧承煜的眉心,你小时候不也总用神力逗我玩
萧承煜挑眉,忽然低头在她耳边低语:那我们再来玩个游戏不等她反应,便打了个响指,整座云锦台的门窗突然紧闭,小团子被一道柔光送到偏殿,殿内只剩下摇曳的烛火和他眼中的星光。
萧承煜!她红着脸推他,儿子还在隔壁......
无碍,他吻去她话尾的气音,神纹与她的龙纹缠绕着漫上帷帐,承渊有卫临看着,现在......神帝要哄夫人了。
年节时,神庭举办凡尘节,允许神官们体验人间烟火。
林晚棠攥着萧承煜的袖子穿梭在灯笼海间,发间别着新买的糖蝴蝶,鼻尖沾着糯米糕的碎屑。萧承煜笑着替她擦掉,忽然被个卖糖画的摊子吸引——摊主竟是当年临河镇的老匠人。
姑娘要画什么老人笑眯眯地问,我这糖画呀,还能加神力呢!
林晚棠眼睛一亮:要条跃龙门的鱼!
老人挥勺间,糖画突然泛起微光,竟真的在石板上活蹦乱跳。小承渊拍着手要抓,却被萧承煜拦住:小心烫。话音未落,糖鱼突然跃入林晚棠掌心,化作一枚晶莹的发簪。
呀!她惊喜地别在发间,承煜你看,和你送我的琉璃簪很像呢!
他望着她眼中的璀璨星光,忽然想起三千年云渊池畔的月夜。那时他以为永恒很远,远到看不清她化形的模样;如今才明白,永恒其实很近,近到能看见她发间糖霜融化的痕迹,能听见她因欢喜而加快的心跳。
晚棠,他忽然单膝跪地,在漫天烟火中握住她的手,谢谢你,让我等到了永恒。
她笑着拽他起身,糖画摊的暖光映着两人交叠的影子:傻瓜,我们的永恒,才刚刚开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