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暴雨夜我捡了一只受伤的白狐，这祖宗张口就要挖人眼珠子。本想拿它换二十两银子，谁料撸尾巴时炸出一个妖族女帝。
现在她顶着毛耳朵逼我结主仆契约。
雷公在云层举着闪电找她寻仇，我攥着半块硬馍陷入沉思——现在把狐狸退货还来得及吗
1
狐妖初遇
我蹲在溪边洗蘑菇，雨点子啪啪往脖子里钻。
这鬼天气，早上的日头还毒得能晒咸鱼。
竹篓里统共就七八朵灰树菇，还是从松鼠嘴里抢下来的——现在全泡汤了。
这雨怕不是龙王尿裤子了。我抹了一把脸上的水，刚想往回走，一团白毛球咕噜噜滚到脚边。
嚯！是一只白狐狸，腿还在淌血。
我长这么大头回见着活的白狐狸，王屠夫家墙上倒是钉着一张，说是能卖二十两银子。
看什么看白狐突然张嘴说话了，再看就把你眼珠子抠出来......
我手一哆嗦，蘑菇全撒水里了。
白狐也愣住，尾巴炸得跟鸡毛掸子似的。
山风卷着雨丝往我领口里灌，冷得打了一个喷嚏。
你、你刚说话了我腿肚子直打转，但想到二十两银子，又有点挪不动脚。
没有！白狐把脑袋埋进爪子里，声音闷闷的，你听岔了，本座......我就是普通狐狸。
我盯着它尾巴尖上的金花纹，跟茶馆说书先生画的妖王图腾一模一样。
昨儿个王猎户还说山里有妖怪渡劫，敢情是真的
喂！白狐突然蹦上竹篓，伤口又渗出血来，带我回去治伤，本座......我教你点石成金。
我往后退了半步。
上回李瞎子也说能点石成金，骗走我三个肉包子，结果往石头上撒了泡尿就溜了。
要不教你长生不老狐狸急得原地转圈，尾巴扫了我一脸水，驻颜丹配方总行吧
雨越下越大，狐狸毛都贴在身上，看着像一只落汤鸡。
我解下补丁摞补丁的外衫裹住它：先说好，我家只有糙米和咸菜疙瘩。
我把它翻过来检查伤口，手指沾了点烂菜叶似的野草抹上去。
放肆！谁准你碰本座......
狐狸突然僵住，喉咙里发出咕噜声，尾巴不受控制地扫我手腕。
紫云草它红眼珠瞪得溜圆，你一个穷酸书生怎会有......
后山遍地都是啊。我顺手挠它下巴，张屠夫说能止血。
狐狸突然炸毛：别碰那里！本座可是......话说到一半卡壳了，直勾勾盯着我腰间玉佩。
那是去年在山神庙捡的，灰扑扑的，中间有一道裂。
2
天劫契约
天上滚过闷雷，狐狸突然窜进我怀里：快走快走！
它爪子勾破我衣襟，碰到皮肤时滋啦冒出火星子。
我俩大眼瞪小眼，狐狸突然咬我手背——嘎嘣一声，它捂着嘴满地打滚。
你到底是什么怪物狐狸张开嘴，缺了一颗尖牙，本座的牙能咬碎玄铁！
我默默掏出半块硬馍。
今早用井水泡了半个时辰都没泡软，刚才硌得我后槽牙现在还疼。
狐狸表情像吃了死苍蝇，举起爪子在空中比划。
金光刚亮起来就噗地灭了，跟放屁似的。
我这才发现它尾巴上的金纹在变淡。
天劫......原来是这么回事......狐狸望着天上乱窜的紫电，突然蹦上我肩头，凡人，跟本座结契！
没等我问结契是啥，它一爪子拍我脑门。
烫得跟烙铁似的，眼前突然冒出红光字。
狐狸念咒声猛地停住，那些字突然调头把它裹成一个蚕茧。
主仆契约！光茧里传出尖叫，本座是妖族女帝青璃！你不过是一个普通凡人......
我戳了戳滚到脚边的光茧：还治不治伤了
光茧安静了好一会儿，闷声说：......要。
3
妖帝落难
往家跑的路上，雨点子砸脸上生疼。
怀里光茧热乎乎的，我心想这回真是捡着宝了。
上个月隔壁翠花捡了一只会说话的八哥，卖给县太爷得了五两银子。
这狐狸精怎么着不得翻倍......
放肆！谁准你摸本座的尾巴光茧突然扭动起来。
我赶紧松手。
刚才想事情走神，手指头自己就撸上去了。
别说，毛茸茸的手感真好，比村长家的大黄狗还顺溜。
推开吱呀作响的柴门，屋里比外头还潮。
我把光茧放在干草堆上，转身去生火。
灶台边突然传来重物落地的声音。
这什么破床！光茧裂开一条缝，露出半张气鼓鼓的俏脸，本座要睡千年暖玉榻！
我举着豁口的陶碗：喝不喝姜汤
美人儿猛地扭过头。
嚯！柳叶眉丹凤眼，眼角还缀着一颗红痣。
就是头顶支棱着两只白耳朵，跟话本里的狐狸精一模一样。
凡人的东西......她琼鼻突然抽了抽，等等，你往姜汤里加了什么
紫云草啊。我吹开碗里的草渣，张屠夫说......
暴殄天物！美人儿夺过碗一饮而尽，耳朵尖抖了抖，再、再来一碗。
我算是看明白了，这女妖怪跟翠花家那只橘猫一个德行。
嘴上说着不要，尾巴倒是诚实地缠上我手腕。
夜里我被尾巴扫醒，发现她在月光下打坐。
白纱衣跟活了似的泛着流光，就是屁股底下垫着我的破棉袄。
看够没有她突然睁眼，等本座恢复修为，定要......
定要把我抽筋扒皮，知道了知道了。我翻了一个身，这话你睡前说了八遍。
她气得耳朵通红：你以为契约能困住本座等子时阴气最盛......
我迷迷糊糊嗯了一声，顺手把滚过来的尾巴搂进怀里。
别说，比汤婆子还暖和。
耳边传来磨牙声，接着是轻轻的咕噜声。
4
雷劫真相
第二天我是被饭香勾醒的。
灶台前立着一个白影，青丝用我的束发带草草扎着，宽大袖口挽到手肘，正举着锅铲如临大敌。
本座亲手熬的灵粥。她扬起下巴，赏你的。
我瞅着锅里黑乎乎的糊糊，想起去年煮糊的野菜汤。
她耳朵动了动，舀起一勺吹了吹：张嘴。
温热的粥滑进喉咙，我眼睛一亮。
米粒化在舌尖，暖流顺着血管往四肢百骸蹿，连熬夜抄书落下的肩疼都好了。
怎么样她尾巴翘得老高，这可是用......
再来一碗！我把碗递过去。
管它用什么熬的，自打爹娘走后，头回吃上热乎早饭。
她盛粥的手突然顿住，红瞳眯成细线：你昨晚是不是偷摸本座耳朵了
我差点被粥呛死。
天地良心，我陈二狗虽然穷，但从不趁人之危。
最多就是半夜觉得冷，把脸往毛茸茸的地方蹭了蹭......
轰隆！
房梁突然震下灰来。
我护着粥碗抬头，看见茅草屋顶破了一个大洞。
乌云在天上拧成旋涡，紫色电光里隐约有龙影游动。
青璃脸色煞白，尾巴毛都炸开了：这么快就找来了......
她突然拽过我衣领，温软唇瓣贴上额头。
我脑子里嗡地炸开，满鼻子都是雪松香。
还没回过神，她咬破指尖在我胸口画符。
听着，待会无论发生什么都别出声。她指尖发抖，声音却凶巴巴的，敢乱动就宰了你！
雷声震得陶碗叮当响。
我缩在墙角，看青璃站在破洞下。
白纱衣无风自动，明明怕得尾巴直颤，偏要仰着脖子骂天：有本事劈死本座啊！
紫电劈下来的瞬间，我扑过去把她按进怀里。
后心火辣辣地疼，耳边响起瓷器碎裂的脆响。
低头一看，玉佩碎成两半，露出里头流转的星光。
青璃呆呆望着我胸口：太虚鉴......
我眼前一黑，最后的念头是：完犊子，玉佩碎了，明儿赶集拿什么当铺换钱啊......
5
狐妖日常
我醒过来时，鼻尖痒痒的。
睁眼就看见一条毛茸茸的大尾巴在脸上扫来扫去。
阳光透过茅草屋顶的破洞漏下来，照得绒毛尖儿金灿灿的。
装什么死！青璃盘腿坐在我肚子上，耳朵支棱得老高，说！太虚鉴怎么会在你身上
我盯着她发梢上粘的稻草，没忍住噗嗤笑出声。
她一巴掌拍在我胸口，疼得我直抽气——
这才发现身上缠满布条，闻着有一股红烧肉味儿。
你拿酱油给我抹药我扯了扯发硬的布条。
这是九转回春膏！她尾巴抽在我小腿上，用百年灵芝混着天山雪莲......
后山采的灰树菇吧我指指墙角空了的竹篓，昨儿刚捡回来的。
她耳尖瞬间通红，跳起来时差点撞到房梁：本座亲自疗伤是你八辈子修来的福分！
尾巴却诚实地卷走我身上的破毯子，把一个陶罐藏到身后。
罐口飘出熟悉的糊味，跟我昨天昏迷前喝的粥一模一样。
我算是看明白了，这妖精跟村口二丫一个脾气，明明是好心，偏要装成大尾巴狼。
喂。我伸手拽她裙角，有吃的吗
没有！她甩开我的手，尾巴却卷着一个油纸包递过来。
打开一看，是李婶给的腌萝卜，缺了一个角，明显被偷吃过。
我啃着萝卜打量她。
阳光底下才看清，她纱衣下摆烧焦了一块，手指结着血痂。
想起昨天那道雷，我胸口突然堵得慌：那个......谢谢啊。
谁要你道谢！她突然炸毛，红瞳里泛着水光，本座才不稀罕太虚鉴，等解开契约......
话没说完，肚子先咕噜叫起来。
我憋着笑摸出床底的陶罐，倒出最后半把糙米。
青璃的鼻子立刻动了动，耳朵转向灶台方向，尾巴尖有节奏地拍打着地面。
想吃就直说。我往锅里扔了一把野葱。
本座早已辟谷！她嘴上这么说，人却蹭到灶台边，凡人的食物浊气太重......这是什么
我掀开陶瓮，去年酿的豆瓣酱香飘出来。
青璃的瞳孔瞬间放大，尾巴唰地竖成鸡毛掸子：此物有毒！待本座试吃一二......
我舀了半勺递过去。
她警惕地舔了一下，耳朵啪嗒耷拉下来，又猛地支棱起：尚、尚可入口。
那顿饭她喝了三碗粥，还试图把锅底刮干净。
我蹲在门槛上啃萝卜，看她端庄地擦嘴，尾巴却偷偷卷走我藏在袖口的最后一块萝卜干。
6
偷吃被抓
午后我在院里晒草药，青璃坐在枣树上晃腿。
阳光把她的影子拉得老长，刚好罩住我的笸箩。
往左点。我抬头喊。
她故意往右挪了半寸，尾巴垂下来扫我头顶：求本座啊。
我抓起笸箩换了一个地方。
树杈上传来咔嚓声，接着是气急败坏的磨牙声——她掰断的树枝上挂着半块红薯干，准是早上偷藏的。
夜里我被窸窸窣窣的动静吵醒。
月光漏进来，照见一条白尾巴正往灶台方向溜。
我眯着眼装睡，看见青璃蹑手蹑脚掀开锅盖。
凉了的粥也偷吃我冷不丁出声。
她吓得撞翻盐罐，却挺直腰板：本座在检查有没有下毒！
我裹着被子坐起来：你们妖精都这么死要面子
你懂什么！她突然激动起来，尾巴扫得柴火堆哗哗响，本座统领北荒三百年，若是让人知道了多没面子......
我赶紧扔过去一个枕头：小点声！隔壁王婶还以为我偷养狐狸呢。
她接住枕头砸回来，却顺势蜷在灶台边。
月光描着她单薄的轮廓，我突然想起爹娘刚走那会儿，自己也是这么半夜偷啃冷馒头。
喂。我拍拍草席，给你看个好东西。
她警惕地挪过来，我掀开床板暗格。
半坛子浑浊的液体，飘着野果和甘草。
去年酿的......
话音未落，她尾巴已经卷走坛子。
仰头灌下一大口，呛得直咳嗽，耳朵尖红得能滴血：这是......
山葡萄泡的，像不像仙酿
她抱着酒坛不撒手，眼神渐渐迷离：比瑶池的玉露还......嗝......
我算是发现了，这女妖怪两杯下肚就现原形。
此刻她正用尾巴编麻花辫，头顶的耳朵一抖一抖：陈二狗，你这破屋子怎么不塌呀
嫌破别住啊。
本座这是......嗝......体察民情！她突然凑过来，酒气混着雪松香扑了我满脸，等本座恢复修为，给你盖一座金的屋子！
我往后缩了缩：然后把我关里头
关起来......天天做饭。她歪头靠在我肩上，辣子多放点......
7
春税风波
晨光熹微时，我脖子里痒痒的。
睁眼看见青璃蜷成一个白毛团，尾巴盖在我脸上。
她睡相极差，昨夜的端庄样儿全喂了狗，这会儿正啃我手指磨牙。
松口！我扯她耳朵。
她迷迷糊糊翻了一个身，尾巴啪地糊我脸上：大胆......
我拎着水桶去溪边时，王婶正在洗衣裳。
见我脖子上有红印，笑得直拍大腿：二狗子，啥时候娶的媳妇
那是蚊子叮的！
哟，母蚊子吧
我落荒而逃，院门口撞见青璃在晾衣裳。
她踮脚够竹竿的样子，像极了偷穿大人衣服的野丫头。
凡人，过来。她甩给我一张皱巴巴的纸，去镇上买这些药材。
我展开一看，好家伙！什么千年雪莲万年参，把我卖了都买不起半片叶子。
没钱。我把纸团成球扔回去。
她耳朵竖起来：太虚鉴的主人会没钱
玉佩都碎成渣了。我掏出锦囊倒出碎玉，喏，你要就拿去。
她突然扑过来，胸口撞得我差点背过气。
温软的掌心贴着我心口，她眼底泛起金光：原来如此......
话音未落，村口传来铜锣声。
里长扯着嗓子喊：各家各户交春税咯！
我腿一软，青璃及时拎住我后领：慌什么
去年欠的税还没还上，今年又来收，真是要命啦......
8
妖帝护主
院门被踹开时，青璃正坐在枣树上啃红薯干。
赵税吏带着俩衙役闯进来，算盘珠子打得噼啪响：连本带利十二两！
我攥着仅有的三十文钱：能不能再宽限几日......
宽限赵税吏一脚踹翻药篓，把这破屋子拆了！
青璃的红薯干掉在赵税吏光头上。
她眯起眼，尾巴在身后缓缓摆动：你说要拆哪儿
哪儿来的戏子赵税吏伸手要拽她耳朵。
别碰！我扑过去已经晚了。
青璃的尾巴突然暴涨，缠住赵税吏的脖子甩出三丈远。
俩衙役吓得屁滚尿流，青璃飘然落地，指尖燃起幽蓝火焰：本座的人你们也敢动
姑奶奶！我拦腰抱住她，使不得！
她身上的雪松香混着焦糊味，火焰噗地灭了。
赵税吏连滚带爬往外跑：妖、妖怪啊！
青璃挣开我，尾巴尖烦躁地拍打地面：为何拦本座
杀人要坐牢的！我指着她还在冒烟的指尖，再说你法术时灵时不灵的......
她突然踉跄着扶住枣树，脸色煞白。
我这才发现她袖口渗出血迹，定是刚才强行动用法术扯裂了旧伤。
活该！我扯开她袖子抹药，叫你逞强。
要你管！她嘴上凶，尾巴却悄悄缠上我手腕，本座才不是为你......
上药时她疼得直抽气，耳朵软趴趴地耷着。
我吹了吹伤口：忍着点。
你当本座是小孩......她突然噤声，尾巴猛地绷直。
我抬头，看见她咬着嘴唇，眼角那颗红痣微微发颤。
阳光穿过树叶斑驳地洒在她脸上，竟比昨晚的月亮还晃眼。
那天夜里，我被雷声惊醒。
青璃缩在墙角，尾巴把自己裹成茧子，紫电在云层里翻涌。
我摸出碎成两半的玉佩，鬼使神差地贴在她额头。
雷声渐息时，她突然开口：为什么救我
你死了谁给我做饭
找死！她尾巴抽过来，却轻得像一片羽毛。
9
玄狼寻仇
我蹲在溪边刮鱼鳞，青璃的尾巴在水里搅来搅去。
这姑奶奶自从发现我血能镇痛，天天变着法找茬。
喂！她甩了我一脸水，昨天的粥太咸了。
嫌咸别吃啊。我拎起草鱼晃了晃，有本事自己抓......
话没说完，草鱼突然在她指尖转起圈，鳞片自动剥落。
我目瞪口呆地看着鱼自己跳进竹篓，篓底还多了两条肥鲫鱼。
本座赏你的。她甩着尾巴走开，耳尖红得可疑。
我瞅着鱼鳃上的牙印，这分明是她昨晚偷啃的那条。
自打上回税吏闹事，村里都说我家养了狐狸精，连王婶送咸菜都隔着墙头扔进来。
日头偏西时，我正熬鱼汤，院门突然被拍得震天响。
三个黑袍人立在门口，领头的手里攥着一张画像，跟青璃有七分像。
见过这妖女么那人扔出锭银子，悬赏百两。
我盯着银子咽口水，转身看见青璃蹲在枣树上，爪子寒光闪闪。
这位爷，画像太丑了。我搓着手赔笑，要是真人，准比画上美十倍......
放肆！黑袍人突然扬手，我脸颊火辣辣地疼。
青璃的尾巴瞬间绷直，树叶子簌簌往下掉。
要我说实话嘛。我抹了一把鼻血，昨儿在镇上听说，西边林子里有白影，要不，你们去那边看看，兴许能碰上......
趁他们转身，我抄起晾衣杆横扫。
杆子咔嚓断成两截，黑袍人纹丝不动。
领头的狞笑：找死！
青璃从天而降，尾巴卷着瓦罐砸下。
热汤泼了那人满脸，我趁机把辣椒粉撒过去。
黑袍人捂着脸惨叫：我的眼睛！
跑！我拽着青璃翻墙，顺手捡走了那锭银子。
10
山洞藏身
我们躲进后山山洞时，她耳朵还支棱着听动静。
我把银子塞进她手里：你的卖身钱。
你才是被卖的！她甩手要扔，犹豫一下又攥紧，就当赔我的暖玉榻。
洞外传来狼嚎，她突然把我按在石壁上。
温热的呼吸拂过耳畔：别出声。
黑袍人举着火把掠过洞口，领头的脸上还沾着辣椒粉。
青璃的尾巴缠在我腰上，我能数清她睫毛的颤动。
直到脚步声远去，她才像被烫到似的跳开。
他们身上有狼骚味。她盯着掌心浮现的暗纹，是玄狼族。
我拨弄着火堆：找你寻仇的
本座三百年前端了他们的老巢。她尾巴得意地翘起，当时他们的狼王跪着向我臣服......
现在人家来报仇了。我往火里添柴，明天我就去报官。
凡人的官府管得了妖族她嗤笑，突然抽了抽鼻子，什么味道
我扒开火堆，掏出烤得焦黑的番薯：吃不
她抢过番薯掰开，金黄的内瓤冒着热气。
尾巴不自觉地左右摇摆，嘴上还要逞强：勉强入口。
11
乱葬岗吻
半夜我被窸窣声吵醒，睁眼看见青璃对着月光舔爪子。
她指尖有暗红血迹，地上躺着一只野兔。
你受伤了我翻身起来。
猎物的血。她把兔子扔给我，瘦得硌牙。
我摸到她冰凉的手，才发现她在发抖。
洞外飘来狼嚎，此起彼伏。
她突然拽过我手腕，尖牙刺破皮肤。
你属狗的啊我疼得直抽气。
血腥味在口中漫开时，青璃眼底闪过金光。
她抹了一把唇边的血渍：你的血比昆仑琼浆还好......
话没说完，洞口巨石轰然炸裂。
玄狼首领提着钢叉冷笑：青璃陛下，啃凡人的样子真狼狈。
青璃把我护在身后，尾巴暴涨三丈：本座啃什么要你管
我瞅准时机扬手撒出辣椒粉，拽着她就跑。
玄狼喷嚏震天响，钢叉擦着我头皮飞过，钉在树上直晃。
分开跑！青璃把我推向岔路。
我反手抓住她尾巴：要死一起死！
她耳尖猛地通红：松手！
拉扯间我们滚下山坡，摔进乱葬岗。
磷火幽幽飘起，照见青璃苍白的脸。
她袖口裂开，露出渗血的旧伤。
逞什么英雄。我撕下衣襟给她包扎，当妖帝当傻了
你懂什么！她突然发狠把我按在墓碑上，本座纵横三界时，你祖宗还没出生呢！
我盯着她泛红的眼眶，鬼使神差地凑近。
唇瓣相触的瞬间，她尾巴嘭地炸成蒲公英，整个人僵成石像。
12
咸鱼退敌
远处传来狼嚎，我背起她就跑：先欠着！
她伏在我背上咬牙切齿：等安全了本座就......
清蒸还是红烧我喘着粗气，听说狐狸肉是酸的。
她一口咬在我肩头，尖牙刺进皮肉。
血腥味漫开时，我明显感觉她抖了抖，舌尖飞快掠过伤口。
逃回茅屋时，王婶正在院门口转悠。
见我们这副模样，拍着大腿嚷：二狗子带着媳妇私奔回来啦
青璃的尾巴唰地藏进裙底，我臊得直跺脚：您老眼神不好就买副老花镜！
当夜我们挤在破床上，她尾巴盖着我肚子。
我听着窗外的风声：喂，你恢复几成法力了
关你屁事。
要是打不过，咱们就逃去江南。我戳她后背，听说那边辣椒够劲。
她突然翻身压住我，红瞳在黑暗里发亮：本座不会输。
说罢扔给我一个护身符，是用我的破袜子改的。
五更天时，我被浓烟呛醒。
玄狼族在院外布下火阵，青璃的白衣染了半边血。
她回头冲我笑：早说了让你逃的。
我抄起腌咸菜的坛子砸过去，酸水淋了玄狼首领满头。
他暴怒挥爪，却在碰到我时惨叫缩手。
太虚鉴......青璃突然大笑，陈二狗！用咸鱼抽他！
我抡起晾在檐下的咸鱼干，追得玄狼满院跑。
鱼鳞在晨光里飞溅，青璃笑出泪花：左边！抽他屁股！
最后我一咸鱼敲在玄狼天灵盖上，他现出原形窜进山林。
青璃倚着枣树直喘，尾巴尖有一下没一下地扫我脚背。
看什么看她瞪我，本座才没笑。
我指指她头顶，两只毛耳朵支棱着。
她慌忙去捂，被我抓住手腕：这样挺可爱的。
放肆！她一掌拍来，力道轻得像挠痒痒。
朝阳跃出山脊时，我望见村口来了一队官兵。
青璃把银子塞给我：去买辣椒种子。
要跑路
种后院。她尾巴缠上我小指，本座想吃水煮鱼了。
13
修为恢复
灶台上的铁锅咕嘟咕嘟冒泡，我抡着锅铲跟青璃的尾巴打架。
这姑奶奶自从种了辣椒，顿顿要吃红汤锅，害得我天天泡在花椒堆里打喷嚏。
肉要切薄片！她翘着脚指挥，尾巴卷走我刚烫熟的羊肉，火候太差。
我举着漏勺追她尾巴尖：吐出来！
门帘突然被掀开，王婶端着碗醪糟愣在门口。
青璃的尾巴正缠在我腰上，嘴里还叼着半片白菜。
造孽哟！王婶把碗一搁就跑，二狗子被狐狸精吸阳气啦！
青璃呛得直咳嗽，耳尖冒出一簇白毛：胡说八道！本座吸他阳气不如吸灶灰！
我舀了一勺辣汤怼她嘴边：有本事别吃。
她张口要咬勺子，突然浑身僵住。
窗外滚过闷雷，震得辣椒串簌簌往下掉。
我这才发现她尾巴上的金纹全亮了，眼角的红痣艳得像要滴血。
终于......她指尖绽开冰花，恢复修为了。
锅里的红汤瞬间结冰，我举着冻成冰棍的漏勺：你把我的火锅冻住了......
青璃拂袖起身，白衣无风自动。
发间生出玉冠，那身补丁摞补丁的粗布衣化作流光溢彩的霞帔。
就是头顶那对毛耳朵，怎么看怎么出戏。
陈二狗。她凌空点着我鼻尖，你以为契约能困住本座
我默默掏出她昨晚偷藏的被角，上面还沾着辣椒油。
她法相晃了晃，差点从半空栽下来：放肆！
雷声越来越近，紫电在云层里乱窜。
青璃并指为剑，我脖间突然一紧，那个破袜子改的护身符飘到她掌心。
三百日羞辱，今日......她剑尖抵住我喉咙，手却在抖。
我扒拉着冰锅找冻羊肉：要杀赶紧的，羊肉化冻就老了。
剑气擦着脸颊掠过，削掉我半缕头发。
她眼眶通红，尾巴炸成蒲公英：你以为本座不敢
你敢还天天给我暖被窝我掏出一个油纸包，新晒的辣椒面，要不要
她突然收剑，拽着我瞬移到后山。
我抱着辣椒罐子发懵，头顶劫云已经凝成旋涡。
青璃祭出九条狐尾，仰头长啸：来啊！
14
天雷逆转
第一道天雷劈下时，我正蹲在树根底下数蘑菇。
青璃的结界罩着我，她自己在雷光里左突右闪，华贵的霞帔焦了大半。
小心屁股！我喊了一嗓子。
她身形一滞，被雷柱掀了一个跟头。
第二道雷接踵而至，我眼睁睁看着那对毛耳朵冒起青烟。
用太虚鉴！她嘴角渗血，快！
我摸着胸口碎玉，忽然想起那日雷劫中的星光。
云层中探出龙首，雷公举着锤凿狞笑：妖女受死！
青璃的尾巴卷住我手腕：以血为引，念敕令......
我咬破手指往玉上一抹：急急如律令！
天地骤静，碎玉迸发出星河般的光瀑。
雷公的锤子突然转向，直直劈向云层中的龙影。
青璃趁机拽我入怀，温软的唇堵住我所有疑问。
混沌中浮现无数画面：山神庙中女童递来的玉佩，三百年前我亲手给她戴上的金铃，还有天劫来临时，她把我一缕魂魄塞进轮回......
15
妖帝提亲
雷声渐息时，我嘴里还含着她的舌尖。
她一巴掌把我拍进土里：想起来没有
我吐出嘴里的草叶：上辈子也是你吃白食
你！她尾巴抽得尘土飞扬，当年要不是你私改天条，本座何必受这雷劫！
雷公凑过来嗅了嗅，突然打了一个喷嚏：什么味这么香
我扒开土堆，露出埋着的陶罐。
昨夜煨的麻辣烫还温着，红油表面飘着炸酥的花椒粒。
雷公抄起碗喝了一大口，胡子窜出火苗：痛快！比瑶池琼浆够劲！
说着扔来一块雷楔，往后打雷喊我！
青璃揪着我耳朵：说！什么时候跟雷公勾搭上的
上次灶台劈黑那回......我挠头，你非说劈雷的得了红眼病，让我挂辣椒串驱邪。
她看着雷公蹲在田埂上涮毛肚，法相彻底绷不住了。
九条尾巴蔫蔫地垂着，头顶耳朵一抖一抖：所以这三百年的雷劫......
雷公以为你喜欢吃辣。我摸出她枕头底下的话本，《霸道妖帝爱上我》看到第几章了
霞光漫天时，青璃的尾巴缠着我手腕：跟本座回妖界。
地里的辣椒还没收。
给你盖座椒房殿。
王婶的三十文钱还没还......
她直接封了我的嘴，乘风而起时，我望见玄狼族在山上拉横幅：恭送妖帝喜提压寨相公。
云头传来青璃的磨牙声：回去就炖狼肉火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