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我曾是京圈太子爷时朔的赏中宝。他捧着怕我摔了，含着怕我化了，对我有求必应，宠我入骨。
在我被绑架备受欺辱的时候，时朔如天神一般出现在我面前。
然后借着绑匪的手，亲手挑断了我的脚筋。
我成了再也不能跳舞的瘸子。
原来所有的宠爱都是假的。
我们之间的距离，隔着万水千山。
也隔着千娇百媚的颜芝芝。
后来我选择死在时朔怀里。
他却哭着求我不要死，让我再给他一次机会。
……
1
这就是顾南意长得确实漂亮，就是这身材跟麻杆似的，时朔真能好这口
你懂什么，女人长得足够漂亮就行了，就这张脸，死在她身上也值了。
也是，这皮肤真滑真嫩啊，简直绝了哈哈哈……
我泪流满面地想躲开围着我的男人，和那些不断伸来的恶心至极的手。
但我被绑得严严实实，根本没办法动弹。
哪怕皮都磨破了也解不开绳子。
男人们的话更加下流，我暴露在空气里的皮肤也越来越多。
我渐渐绝望，崩溃又无力地在心里默念时朔的名字。
在这种时候，我唯一能想起的人只有他。
救救我吧，救救我吧时朔，只要你救救我，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时朔……
就在我被彻底压住的时候，眼中也失去了最后一丝光芒和色彩。
而就在这时，身上的男人突然被一脚踹开。
我睁开眼，和如同天神一样出现在面前的时朔对上视线。
他面无表情，眼神冰冷，可我还是忍不住激动又欣喜。
满脑子只有一个想法。
时朔真的来救我了！
他并没有完全放弃我。
时朔把宽大的外套丢在我身上，盖住我裸露的肌肤。
居高临下地看着我，眼中满是冷意和嘲弄。
顾南意，你真是又脏又贱，竟然和这种不三不四的男人在一起鬼混，可别用这种眼神看我。
你不嫌恶心，我还嫌恶心呢。
他厌恶不已的表情让我心中一滞，身体僵硬不敢再去看他。
时朔觉得我恶心……
如果三年前有人和我这么说，绝对不会有人相信。
因为三年之前，我一直是京圈太子爷时朔的掌中宝。
我们在很小的时候就认识了。
他爱我护我，把我看得比自己的眼珠子和命还要重要。
时朔对我有求必应，宠之入骨，他从来没有拒绝过我任何要求。
直到真千金颜芝芝出现。
原来我是个被抱错的假千金。
颜芝芝在乡下长大，样样比我拔尖，样样比我优秀。
而我，只会跳舞。
除此之外，我就没有什么能拿得出手的了。
曾经的时朔，也最喜欢看我跳舞。
可是后来，就算我在舞台上跳到脱力、晕厥，时朔也不会再多看我一眼。
因为颜芝芝才是他名正言顺的未婚妻。
他们郎才女貌门当户对，本就是天作之合。
我只是个意外，是个应该早就更正的错误。
他要和我避嫌，要跟我撇清关系，所以我成了过去式。
顾南意，我有没有说过，我现在最不想看到你这双腿。
时朔修长有力的手抓到我的脚腕，在脚踝处抚摸。
明明是很温柔的动作，我却不寒而栗。
不由浸出了一身冷汗，那牙齿都在打颤。
不要，时朔，你放开我……
我拼命嘶喊，苦苦哀求。
就算不看在往日的情谊，也看在我们毕竟认识了那么多年的份上放过我。
不要对我这么残忍……
但被堵住的嘴只能溢出模糊不清的奇怪声音，听都听不真切。
时朔轻笑两声，眼中透着愉悦。
他从地上捡起绑匪用来绑架我的刀，似笑非笑地塞进绑匪手中。
然后在绑匪和我的惊恐注视下，带着绑匪的手干脆利落地刺进我的脚。
利刃在肉里转了一圈往来回搅，将我的脚筋生生割断。
那一瞬间，我痛不欲生。
拉扯感又折磨得让我没办法完全晕过去。
我真的快被逼疯了，感觉灵魂不属于自己了。
我第一次恍恍惚惚觉得，干脆就这么死了也挺好。
免得活得那么遭罪。
2
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
所以像我这样的不耻之徒，是没那么轻易死的。
再次醒来，我已经躺在感院的病床上。
被时朔刺穿的那只脚被包扎得严严实实。
姐姐，你终于醒了。颜芝芝满是关切又惊喜的声音响起。
犹如春风细雨，轻柔得能让人酥了骨头。
就是这么好的女孩子，我在她面前总觉得自惭形秽。
什么姐姐，颜家就一个孩子，顾南意这样的白眼狼可不是你姐，芝芝，以后还是别乱叫了。
时朔凉薄至极的声音跟着响起。
听到时朔的话，我下意识瑟缩了一下。
感觉被包扎好的脚又疼得眼前发晕。
既然这么怕疼，以后做蠢事之前就应该想清楚后果。
在你妄想伤害芝芝的时候，就应该知道下场，只是废了你一只脚而已，你该庆幸自己还活着。
时朔说的话让我不明所以。
我没有，更没想过要伤害颜芝芝。
颜芝芝立即应和，是啊时朔哥哥，南意姐姐不是这种人，这里面肯定有误会。
时朔冲我冷笑，他摸了摸颜芝芝的头。
动作亲昵而自然，语气又带着宠溺的嫌弃。
就像他以前对我那样，现在都给了颜芝芝。
我明明知道，这一切本来就是颜芝芝的，还是忍不住心痛。
甚至一时说不清，是脚上更疼还是心里更疼。
大学霸，读书读傻了吧，别被骗了还给人家数钱。哪有那么多误会和巧合，都是故意针对和伤害你的。
我答应你送她来医治，但这也是最后一次，以后就别再给顾南意求情了。
颜芝芝面露不忍，怯生生地看着时朔，南意姐姐这么喜欢跳舞，她现在成了瘸子，肯定很难过。
你和南意姐姐从小一起长大，她又那么喜欢你，不要说这么伤人的话好不好
瘸子
即便早有预感，但听到这个结果的时候，我还是忍不住抬脚，试图确认一下自己的脚到底怎么了。
但只是稍微一动，就疼得要死。
更可怕的是，我感受到了深深无力和不协调感。
我的脚，真的废了。
我学了十九年舞蹈，却成了一个瘸子。
我绝望地闭上眼，比经历绑匪绑架又被欺辱更无法接受。
而导致我成了瘸子的罪魁祸首是时朔。
我那么那么喜欢、又爱着的时朔。
只是废了一只腿，别这么要死要活的，芝芝，我们走吧，和这种人在一起呆久了会反胃。
时朔牵着颜芝芝离开。
没多久，病房里涌进大批记者和陌生人。
顾小姐，听说你被绑匪挑断了脚筋，你到底和什么人结仇才会遭此报复
你和时朔已经是过去式了，为什么绑匪要绑架你呢这是不是和颜小姐有什么关系
顾小姐，你不能跳舞了，之后有什么打算呢，绑架到底是不是你自导自演又弄巧成拙才伤了脚
一个接一个砸过来的问题，让我应付不暇，也无法思考。
在他们的逼问下，我慢慢拼凑出了真相。
3
我和绑匪有勾结，试图绑架颜芝芝。
然后发生分歧，绑匪怒而直接绑架我。
时朔得到绑匪消息，以为是颜芝芝被绑架，所以他来了。
看到我才反应过来，又是我自己搞的鬼把戏。
于是时朔将计就计，借绑匪的手挑断我的脚筋。
以示惩戒，让我再也不敢伤害颜芝芝。
有理有据，逻辑完整，如果我不是当事人，或许都会相信。
但我根本什么都不知道，我只是被突然拖上车，被带到荒废的工厂。
被欺辱，又被时朔救下……
现在曾经最爱我的人也伤我最深。
时朔毁了我的工作，也毁了我的梦想。
我从一个最优秀的舞者，变成了一个瘸子。
多可笑啊。
哈哈哈哈哈！时朔，你好狠的心啊，你真的太狠了……
我大笑不已，却又控制不住泪流满面。
大概是我癫狂的样子，把一屋子的人吓到了，他们安静了片刻。
又狂热起来。
顾南意这是疯了吗神经兮兮的好吓人。
疯了也正常吧，那几个绑匪本来就是强奸犯，顾南意那么漂亮，脚又废了不可能再跳舞，这换了谁都得疯。
也是，成了假千金后两边爸妈都不要她，就连时朔也移情别恋，就够打击人的了。
我以为自己已经崩溃，失去了对外界的感知。
可实际上还是把他们说的话听得清清楚楚。
是啊，我真的活得很失败。
在发现我是假千金之前，颜家的爸爸妈妈就不喜欢我。
小时候有爷爷奶奶压着，他们没有做得太过分。
只坚持不让我姓颜。
我们没有这么笨的孩子，她就不应该姓颜！
于是我只能跟奶奶姓。
后来爷爷奶奶去世，我彻底成了家里的边缘人。
然后就是颜芝芝这个真千金被带回家。
我被赶出家门。
而我亲爸妈也发话，只有颜芝芝一个女儿就够了。
他们不认我。
就连时朔在这之后见我的第一面，都忍不住嘲笑。
顾南意，难怪你这么笨，原来你是个A货。
那时我心情不好，他又马上改口安慰我。
没事，就算你是A货我也不嫌弃你，毕竟我们一起长大，我认识的顾南意又不是假的。
我相信，时朔说这话的时候是认真的。
可这一切，在他和颜芝芝越来越深的接触下，也渐渐变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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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到后来，我成了彻彻底底的外人。
你们干什么呢，都出去，病人需要好好休息。
听到动静的医生和护士终于出现，把病房里的人都赶了出去。
终于没了杂乱的声音，但我只觉得心里一片荒芜。
了无生趣。
时朔交了足够的医药费，逼着我在医院住够一个月。
这期间没人来看我，舞团只给我发了辞退书和部分补偿。
但我已经不能跳舞了，更不可能站在舞台上。
我的人生还有什么意义呢
可也不至于真的要到自杀的地步。
出院后，我努力告诉自己不去想过去的事，要开始新生活。
首先要找个新工作。
顾小姐对不起，您可能无法胜任这份工作，我们没办法录用你。
祝您早日找到合适的工作。
我们公司庙小，实在容不下您这尊大佛，您还是去其他公司看看吧。
可连着面试了几个岗位，都被拒绝。
甚至大多投出去的简历石沉大海，没有任何回应。
4
原来变成了瘸子，就连找工作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又或者这里面有时朔的原因。
以前他对我好，他们要捧着。
现在他对我不好，他们要远着。
更何况我得罪了时朔和颜芝芝，又行动不便，录用我对他们没有好处。
一一老师，小梦明天要做化疗，她今天想见你，你有没有时间过来一趟
接到陈院长电话的时候，我先是愣了一下。
然后才看向自己穿着长裙盖住脚踝的脚，有些迟疑。
又要做化疗了啊……我最近不太方便过去，你帮我跟小梦道歉可以吗
最近忙着找工作，我都差点忘了自己还要对这个小家伙负责。
陈院长在那头叹气，我的心瞬间提了起来。
握着手机的手紧了紧，我艰难地问，是不是小梦情况不太好。
如果这次化疗没挺过去会很危险。陈院长的如实相告让我眼睛一酸。
那我明天过去，让小梦等我。
第二天，我在公交车站等车，一辆熟悉的车突然停在我面前。
车窗摇下，是许久不见的时朔和颜芝芝。
南意姐，你是在等公交车吗，要去哪里，我们送你一程吧。
颜芝芝欢快地向我挥手，热情得像小太阳。
她永远明媚有活力，很讨人喜欢。
我缩了缩脚，直接拒绝，不用麻烦你们了，谢谢。
颜芝芝不太高兴，脸上满是失望。
南意姐姐，你是不是在怪我，你不喜欢我，所以不想看见我，更不想和我呆在一起，对吗
她说着说着就要哭了。
我不由头皮发麻，想解释都不知道从何说起。
我本来就嘴笨，急得脸都红了也只能给颜芝芝道歉。
时朔不耐烦地摁了下喇叭，上车。
他不容拒绝的语气直接堵回了我所有的话。
我不敢再磨蹭，只能一瘸一拐地坐上外观熟悉，内饰却无比陌生的车。
属于颜芝芝的香水味在小小的车厢里馥郁浓烈，让我差点喘不上气来。
颜芝芝高兴了，这就对了嘛，不管怎么说，你和时朔一起长大，就不应该闹得那么僵。
我更不知道该说什么。
和时朔的关系变成现在这样，不是我能决定并且控制的。
以前他坚定地站在我身边，我才敢撒娇玩闹。
后来他选择了颜芝芝，我也只能沉默祝福。
毕竟我总不能阻止时朔和更好的人在一起。
而我这个小偷、冒牌货，不应该也没有理由纠缠。
她也配芝芝，你别忘了顾南意都做过什么。
你只要对我好就行了，少关注不三不四，上不了台面的小人。
时朔的语气加重，满是讽刺。
原来在他眼里，我已经成了不三不四的小人。
我抠着手下的座椅，低着头咽下满嘴苦涩。
明明是大夏天的，为什么却那么冷呢。
5
颜芝芝郑重其事地摇头，再认真不过地反驳了时朔的话。
阿朔，你别这么说南意姐嘛，都没有明确的证据，冤枉人多不好。
时朔回以嗤笑，显然早就认定我的罪。
时家和颜家这样的大家族，养不出天真无邪的人。
只有颜芝芝这样的，才是真正的纯白。
颜芝芝顿时失落下来，看了我一眼，没再多说。
对了，南意姐，你要去哪里
我去见小梦的事，并不想让他们知道，于是纠结了一会儿。
在前面商场把我放下来吧。
我去找工作。
颜芝芝呆愣地啊了一声，然后面露尴尬。
可是你现在这样，应该不好找工作吧
时朔舍不得看到颜芝芝委屈，直接怼我。
顾南意，你脸皮真厚。故意和我们说这些不就是想让芝芝愧疚给你补偿吗
不能跳舞捞钱了，也学不会老实，你真这么缺钱
这话没法反驳，我只能点头。
在镜子里看到时朔的眼神晦涩难懂，深得吓人。
我连忙低下头不敢多看。
这个人，现在多看一眼都觉得苦涩，甚至痛不欲生。
准确地说，我很缺钱。
因为要给小梦治病，每个月还要给颜家的账户打一笔钱，归还了养育的费用。
还有亲爸妈每个月的赡养费。
他们不认我，不要我这个女儿。
我却不能否认自己是因为他们才来到这个世界。
也是因为颜家我才过了二十来年富裕的生活。
可是现在……
可是，南意姐能找到工作吗，就算真找到了，工资也不高吧
阿朔，我们带南意姐一起过去吧，不管怎么说，她以前跳舞这么厉害，肯定能帮上忙。
我不知道颜芝芝要让我去做什么，但我不能去。
不用，那都是过去的事了，你们能载我一程，已经感激不尽，实在不好继续麻烦你。
都听芝芝的。但时朔一句话就定了下来。
那真是太好了，南意姐你放心，只是做个舞台指导看看效果，要不了多长时间的。
而且费用不低，不会让你干白工。
颜芝芝很高兴，我却笑不出来。
谢谢你的好意，但我今天真的还有事，所以能不能放我下去
我央求颜芝芝，因为很清楚她才是那个能做主的人。
颜芝芝疑惑，可是南意姐找工作不就是为了赚钱吗，你是不是觉得我多管闲事了
她的声音里多了几分颤抖。
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
时朔立即发话，顾南意，和芝芝道歉，今天你哪都别想去。
我被带到了颜家正在试业的酒吧。
台上穿着热辣的帅哥美女正在热舞，扭动的姿态热情奔放。
和我想象中的舞台天差地别。
时朔被负责人请走了，临走前让保镖跟着颜芝芝。
也让保镖盯着我，免得我惹颜芝芝不高兴。
南意姐，你跳舞那么厉害，不如上去给他们展示一下吧。
就算脚瘸了，来个脱衣舞也行的。
颜芝芝抱着双手，笑意清浅。
她说的话却让我惊恐万分，甚至毛骨悚然。
6
眼前的颜芝芝好陌生，陌生得让我心惊胆战。
颜小姐，抱歉，我不会脱衣舞，也没办法再跳舞了。
我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做，必须要走了，谢谢你……
说完我就想转身离开。
却被跟着颜芝芝的保镖拦了下来。
谢我都这种时候了，你还谢我，你脖子上顶的东西是摆设吗你就不觉得好笑吗顾南意。
帮你都是假的，折磨你、羞辱你才是我的本意。
我的心凉了半截，不明白颜芝芝为什么要这样做。
但我顾不上想那么多，只想马上离开。
我什么都没有了，已经够惨了，你能不能放过我，求求你，我求求你……
我对颜芝芝一再鞠躬哀求，希望她能放过我。
这段时间我已经明白，脸面和尊严是最没用的东西。
颜芝芝捏起我的下巴，眼中露出几分嫉恨和怨毒。
你不是还有这张脸吗光靠这张脸，都能迷倒不少男人吧。
把自己搞得那么卑微，可惜时朔又看不到，真是白瞎了你的表演，对吧
你自己上去跳，还是我帮你，要是我帮你，我可不保证你身上还能不能剩下衣服。
颜芝芝刚说完，就想让保镖动手。
我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颜芝芝不会放过我。
我只能慢慢走上台。
曾经我享受跳舞，热爱舞台，可现在走的每一步都让我无比心慌。
我的脚不受控制地失衡，全身的肌肉紧绷着。
音乐停了下来，灯光打在我身上，所有人都在看我。
顾老师要给我们上课了，她可是最年轻最优秀的舞者，你们看清楚了，都学着点！
颜芝芝笑吟吟地向众人介绍我。
我越发难堪，恨不得当场消失。
别害羞顾老师，好好跳，跳好了我才能给你发工资然后放你走。
她的话再清晰不过地传到我耳边。
这一刻我突然明白，颜芝芝是故意的。
音乐重新响起，声音小了很多。
节奏感很强的音乐，是热情又暧昧的风格。
颜芝芝真的想让我跳脱衣舞。
怎么不跳啊顾老师，这么简单的舞你该不会也不行吧，你甚至可以不用怎么动，扭一扭挥挥手就行了。
顾老师是不是看不起我们，觉得我们跳这种舞赚这些钱太庸俗，所以才不愿意。
切，假清高什么啊，早就不是大小姐也不是舞团首席了，不想跳就别来啊。
没有公主命，却有公主病，当了一段时间的大小姐，就不知道自己是谁了，搞笑。
众人充满讽刺的声音和眼神把我钉在原地。
让我更加无法动弹。
音乐的节奏每一下都像捶在我心上，又闷又疼。
南意姐，你再磨蹭下去就走不了了……
颜芝芝的催促明显得刺耳。
我立刻想起病中的小梦。
她像一朵干瘪得就要失去生命的花。
小梦的情况真的很不好，随时都有可能熬不过去。
而我对自己发过誓，要照顾好她，不会再让小梦一个人。
我闭上眼睛，终于抬起手，跟着节奏动起来。
7
这跳的是什么啊，还不如我们呢。
动作僵硬，表情还不如不愿的，舞团第一首席就这
实在不行赶紧脱衣服吧，虽然瘦巴巴的没什么看头，至少皮肤白呀！
也不知道花了时少爷和颜家多少钱，才有那么好的皮肤和生活，现在连教我们跳个舞都不认真，直接脱衣服吧！
脱衣服脱衣服！
场下的人在起哄尖叫，他们一边嫌弃一边疯狂，就为了看我脱衣服。
所有人都拿着手机拍照录视频。
颜芝芝也微笑地看我，脸上的表情还是那么天真无辜。
但她明明才是那个罪魁祸首。
如果不是有她示意，我根本不会经历这些。
我的身体僵硬，浑身发冷。
再清楚不过地知道颜芝芝不会这么轻易放过我。
人不能没有尊严，但我只是想活着。
只有活着，才有无限希望和可能。
小梦还那么小，她的未来还很长。
于是我哆嗦着脱下身上的第一件衣服。
抬手在刺眼的灯光下挥舞，然后甩下台。
台下一片沸腾，让我继续脱。
我面无表情，抬手就要脱掉内衬。
你们特么的在干什么呢！突然，时朔暴怒的声音响起。
时朔一脚踹翻桌子，发出很大的声响。
他额上青筋暴起，脸色沉得像是要吃人。
一时间鸦雀无声，没有人回答。
时朔脾气不好，以前也在我面前才温柔体贴。
在外人眼里，他是权势滔天的冰川。
颜芝芝眼睛一红，要哭不哭地看着时朔。
她怯生生地问，时朔，你生气了吗是不是在怪我。
可是大家都是这样的啊，我只是想让南意姐姐意思一下，让她赚钱而已，赚钱本来就没那么容易……
我以前为了挣学费和生活费，什么都做过。
对不起，我真没想到南意姐姐在意这个，都是我不好，可以原谅我吗
说到最后，她终于哭了出来。
颜芝芝泪眼朦胧地看着我，眼里满是哀求。
她楚楚可怜美人含泪的样子，漂亮得不可思议。
我看着颜芝芝，只觉得陌生得可怕。
我忍不住后退一步，而时朔叹气。
我看着他上前给颜芝芝擦掉眼泪。
动作轻柔，表情怜惜。
时朔对颜芝芝满心呵护的样子，让我感到既熟悉又陌生。
一一，你以后可千万别哭，看到你的眼泪，我的心都要碎了。
他亲口对我说过的话仿佛就在耳边回荡。
而眼前的时朔却像对待以前的我一样对待颜芝芝。
好荒唐，好可笑啊。
在这一瞬间我突然明白了什么是真心。
真心确实存在。
可真心也确实瞬息万变。
他给我的，同样能给别人。
一时之间我不知道是我可怜还是颜芝芝更可怜。
非要说的话，应该是我更可怜吧。
毕竟如果真的喜欢第一个，又怎么会有第二个出现呢
傻芝芝，你道什么歉，有我在，你永远不需要跟任何人道歉。
顾南意想跳就让她跳，想脱就脱，反正她自己愿意，我们也管不着。
他温柔地给颜芝芝擦完眼泪。
满是鄙夷和嫌弃的声音把我的思绪拉了回来。
他们成了我们，而我只是一个碍眼的存在。
8
明明不想哭的，但是真的太难过了。
眼泪根本控制不住，直接夺眶而出。
我狼狈地低下头，勉强维持最后的体面和尊严。
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说完我就跑了出去。
眼前一片模糊，一个没注意，不知道踩到了什么，我失去平衡，狠狠摔倒在地上。
撕心裂肺的疼。
我一时分不清，是摔到的地方疼还是心碎的疼。
你看到了吗，顾南意摔倒的时候好丑啊，哈哈哈。
是挺丑的，她脚上的疤也真难看，到底谁说她身材好啊，明明瘦得要死，没意思。
有人从我身边走过，还故意从我身上跨过去。
他们说着嘲讽的话，是那么地高高在上。
我从来没有受到过这样的屈辱。
可现在竟然觉得根本不算什么了。
我擦掉眼泪，揉了揉疼痛不已的脚踝，慢慢坐起来。
又忍不住想起，以前练舞的时候时朔满脸心疼的样子。
他不敢看我，却总还忍不住要看。
但今天的一切让我再清楚不过地知道，这个人早就不属于我了。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或许在他见到颜芝芝的第一眼开始的吧。
如果我能早点醒悟，也不会落得现在这个下场。
站起来后，脚更疼了，我几乎站不住。
练舞那么多年，受伤是常有的事，我的耐痛力却好像越来越差。
我忍着痛，转身打车去医院。
刺鼻的消毒水让我感到不安。
一一老师，你终于来了。
陈院长看到我，像是松了一口气，但紧跟着又紧张起来。
她这副样子加深了我的不安。
陈院长，小梦呢我急切地问。
陈院长欲言又止，我也不敢追问。
最后才听到。
一一老师，小梦半小时前，就已经去世了。
再清晰不过的话落入耳中，我感到一阵天旋地转，无力地瘫倒在地。
心脏一阵绞痛，我两眼一翻，直接晕了过去。
我这辈子没拥有过什么，即便有，也很短暂。
可又很快以很惨痛的方式失去。
亲情，友情，爱情，健康，财富……
我已经一无所有。
迷糊中，陈院长的声音听不真切。
怎么会呢医生，一一老师还那么年轻，怎么就患上了心碎综合症呢，是不是哪里出错了
请你救救她吧，这孩子已经够可怜的了。
错不了，病人一直处于焦虑、抑郁的情绪中，加上受了严重刺激，所以才这样。
我慢慢睁开眼，医生和陈院长立即停止了交谈。
陈院长，我想去看看小梦。
陈院长看着我，抹了抹眼泪，一一老师，你现在要多休息。
小梦她，她已经……小梦肯定也希望你健健康康的。
一一老师，节哀，活着的人总是更重要的，你要保重身体。
陈院长几乎泣不成声。
已成定局，我反而哭不出来了。
听着陈院长小心翼翼的安慰，我心里一片平静。
甚至感觉到了麻木。
我不需要休息，我想出院，我要去看小梦。
在我的坚持和医生的不赞同中，我还是见到了小梦。
她的脸是青白的死气，瘦骨嶙峋的小身板安静地躺着。
丑死了。
9
我和陈院长给小梦安排后事。
她从那么小一只，变成了小小的盒子。
抱着是那么轻，却又那么重，重得我喘不过气来。
陈院长放心不下我，但我还是让她离开了。
陈院长，我已经这样了，但还有很多小朋友需要你，我没事的，去吧。
陈院长抹着眼泪，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没多久我就再次因为心脏绞痛晕了过去。
被上门催要房租的房东发现不对，这才把我送到医院。
我再次彻底清醒过来，对上了时朔通红的眼睛。
他小心翼翼地来牵我的手，一一，你现在觉得怎么样，还痛吗
我心如死水地抽回手，别这样叫我，很恶心。
真的很恶心。
因为这个小名曾经是时朔的专属。
代表着他对我的一心一意，我们的一生一世。
但是，都是假的，那是属于颜芝芝的，不是我顾南意的。
时朔明显慌了，眼中全是悲痛和恳求。
一一，你别这样看我，别不要我，好吗
我之前做的那些事是有苦衷的，从始至终我爱的人只有你，我没有爱过颜芝芝！
我只觉得好笑极了，就真的笑了出来。
甚至笑得停不下来。
你所谓的爱我，就是让我一无所有，就是让我变成彻彻底底的小丑，变成一个瘸子
时朔，你不觉得自己说的话真的恶心又可笑吗我变成现在这样子，可全都是拜你所赐。
如果不是有时朔的允许和撑腰，我也不会被颜芝芝羞辱，更不会一无所有。
甚至还是时朔亲手挑断的我的脚筋！
时朔终于落下泪来，狼狈地无声哭泣，我用尽全力抽回自己的手，厌恶地擦了擦。
时朔痛不欲生，他抖着唇，伸出的手悬在半空，最后又无力地垂了下去。
一一，我真的只是想保护你，在那个时候，我只有这么做，才能让你躲过去。
他的眼中全是我，说着动人的话，我却不想听也不想看，只觉得这个人虚伪极了。
我恨极了，脱口而出：那你还不如让我别躲过去，我宁愿被那些男人睡，变成婊子，也不想变成一个瘸子！
我学了20多年的舞蹈，却因为你全都毁了！我不稀罕你的自作主张和自作多情，你分明是自私自利，宁愿让我变成一个瘸子，也不让他们碰我，时朔，你真狠啊……
时朔泪流满面，却还是下意识反驳，不是的，根本不是这样，我只是想保护你啊，一一……
我却完全不想听了，认识这么多年，我比时朔更了解他。
时朔或许爱我，但他更爱自己。
他把我当成自己的所属物，不允许别人碰是唯一的底线。
至于别的，只要我还活着，时朔就不在乎。
这种所谓的爱我，保护我，都是冠冕堂皇的借口而已。
恨意伴随着恶意涌上心头，我笑道，那你真是太厉害了，把我保护死了。
说着，我把藏在袖子里的玻璃碎片狠狠刺进脖子。
猩红的血随着剧痛喷涌而出，我呼吸困难，却努力看着时朔笑得特别畅快。
再也不见了，时朔。
在模糊的视线里，时朔惊慌失措地尖叫，想捂住我脖子上的伤口，却只是徒劳地沾了满手的血。
真红啊，我丝毫不陌生的红。
时朔把我抱在怀里，哭着哀求，一一，别丢下我，求你，我不能没有你，我真的爱你啊……
但不管他怎么苦苦哀求，我还是死在了他怀里。
这一年，我25岁。
10
我死后，灵魂没有消散，看着时朔抱着我的尸体，断断续续地说了三天三夜的话。
一一，你怎么能不相信我呢，我真的只爱你一个。
我早就知道你不是颜家的女儿，但我还是想和你结婚，我一直都在为了这个目标而努力，你为什么不能相信我，不能等等我呢
我无法回答，也不会回答。
因为我和时朔的想法天差地别。
爱情不是我人生的全部。
我有比这更重要的东西和人，比如家人，比如梦想。
而这也是时朔永远无法理解的。
你奶奶死了的时候，其实我也很害怕，因为她不在了，就没人护着你，这样又少了一个支持我们在一起的人，可是看到你哭得那么伤心，我也很难过。
至于小梦，她生下来就有病，因此被父母抛弃，注定是要死的，就算你资助她，她也活不了多久，你怎么就不明白呢
为什么你心里有那么多无关紧要的人，却不肯多爱我一点只要你求求我，和我说几句软话，不管天大的事，我都能为你摆平的啊……
就算我还活着，估计也会被他的无耻发言给气死。
我本以为，我们分开是心照不宣的事，毕竟时朔对我离开颜家从来没表态过，之后更是干脆和颜芝芝出双入对。
如果不是颜芝芝戏多，非要往我面前凑，我们根本不会有任何交集。
我很有自知之明，更不会主动联系时朔，免得大家都尴尬。
一一，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你回来吧，请你再给我一次机会。
时朔来来回回说的都是这些无聊的话，不管他现在表现得多深情多狼狈，我都没有丝毫感觉。
我的尸体开始腐烂、发臭，变得越来越可怕而陌生，即便是这样，时朔也不愿意放手。
第四天的时候，他被时家人和颜家人打晕带走了。
我死后第七天，是颜芝芝和时朔的订婚宴。
颜芝芝笑得格外灿烂，而时朔被几个保镖和父母盯着走完了流程。
瞧，他的爱就是这么缥缈而廉价。
以后他们会怎么样我不知道了，因为我奔向了来接我的奶奶和小梦。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