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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宋知远紧握着方向盘,向着家的方向一路疾驰。

不会的,不会的......

他喃喃自语,声音带着几分颤抖,

明明我们说好了要一起白头偕老......

当他终于抵达家门口时,却只看到烧成废墟的房子,还有几名神色肃穆的警察。

宋知远的双腿一软,重重地跌坐在地上。

半晌,他才艰难地爬起来,不顾一切地朝着废墟冲去。

我的老婆还在里面!我要去找她!

还没冲进去,警察便伸手拦住了他,然后缓缓指向地上那具被白布覆盖的尸体,拍了拍他的肩膀,沉痛地说:

宋先生,请节哀。

宋知远仿佛被抽干了所有的力气,他颤抖着双手,缓缓掀开白布,一具面目全非的焦尸映入眼帘。

他的视线缓缓下移,落在焦尸左手无名指的戒指上。

那是三年前,他送给苏漾的求婚戒指,用特殊材料制成。

无惧烈火,曾承载着他们永恒的誓言。

如今,戒指依旧,可他的爱人却已不在。

警察离去后,空荡荡的废墟边只剩下宋知远和那具焦黑的尸体。

他紧紧地将焦尸搂在怀里,泪水不受控制地涌出。

尸体散发着刺鼻的气味,他却浑然不觉,只是抱着焦尸一遍又一遍地呢喃:

老婆,你怎么能丢下我一个人......

就在这时,手机的提示音突兀地响起。

宋知远麻木地掏出手机,当看到发件人是苏漾时,他的瞳孔猛地一缩,双手颤抖得几乎握不住手机。

他点开消息,里面是一份录音文件。

许薇薇得意又充满恶意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

哦,对了,要不是当初知远把你肚子里的孩子取出来......

宋知远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

录音下方,还有几行字:

宋知远,既然你心里爱的是别人,那我就退出。

如若能重来,我一定不会选择跟你在一起。

手机从他手中滑落。

他双手抱头,痛苦地扯着自己的头发,像一头困兽,跪在地上,发出绝望的嘶吼:

原来你什么都知道了......

都是我的错,可是你为什么要这么傻

为什么要用这种方式离开我......

可回应他的,只有无尽的死寂。

那具焦黑的尸体,再也不会给予他任何回应。

而此刻,我坐在前往藏区的火车上,静静地关掉了手机。

没错,那具焦尸并非我,而是我找假死服务公司帮忙伪造的。

我还让他们在房子隐秘处装上了摄像头。

只是宋知远的种种神情和行为,着实出乎我的意料。

如今我死了,他便能光明正大地和许薇薇在一起,他不是应该高兴吗

那副痛不欲生的样子,又是演给谁看呢。

5

火车经过整整一天的漫长旅程,终于抵达了目的地。

这里位置极为偏远,目之所及是广袤无垠的草原,远处山峦连绵起伏,与蓝天相接。

前来迎接我的是曾经的大学辅导员。

她在两年前辞去了大学的工作,毅然决然地奔赴藏区支教。

多年未见,她眼中的热忱依旧未减,见到我时,满是激动。

她没有询问我突然来此的缘由,只是像从前那般,慈爱地摸了摸我的头发,轻声说道:

这里挺好的,来了之后,一些曾经放不下的执念,慢慢就会被时间抚平。时间是治愈一切的良药。

听到这话,我的鼻头猛地一酸,随后重重地点了点头。

她带我来到住处,这里的住宿条件与城市相比,确实十分简陋。

房屋质朴,设施简单,好在一切都被收拾得干净整洁。

辅导员一边帮我整理东西,一边说道:

你放心,这里有国家派人驻守,安全问题不用担心。

我微笑着,一颗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地。

推开门,望着那辽阔的草原和成群的羊群,我的内心渐渐平静下来。

或许,这里真的会是新的开始。

时光匆匆,一晃半年过去了。

由于我大学学的是中文系,便在这里担任语文老师,给藏区的孩子们传授知识。

在与孩子们相处的过程中,我渐渐爱上了他们。

这里没有城市里的勾心斗角,没有快节奏生活带来的压力,每一天都过得简单而充实。

孩子们的眼睛清澈纯粹,他们用纯真热烈的情感温暖着我,让我逐渐走出了过去的阴霾,笑容也越来越多。

今天,我正在教一个叫卓玛的小女孩念诗。

卓玛是班里最小的学生,由于年纪小,学习上有些吃力,于是我每天放学后都会单独给她补习。

念完最后一行诗,我递给她一颗糖,轻轻捏了捏她的脸,温柔地说:

小卓玛今天表现得很棒,老师奖励你一颗糖,以后每天都要这么努力,好不好

卓玛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用力地点点头,然后一溜烟跑了出去。

没过几分钟,她跑了回来,小手里捧着一大捧黄色的野花。

她将花递到我面前,开心地说:

这些花送给苏老师,在我心里,苏老师比这些花还要美丽。

我忍不住笑出了声,心情也变得格外好。

这时,一个高大的身影走进教室,是卓玛的父亲洛桑。

卓玛看到父亲,兴奋地扑进他怀里,嘴里不停地叫着:

阿爸!

洛桑一把将卓玛抱起来,转了两圈,亲了亲她才放下。

随后,他走到我面前,目光灼灼地看着我:

苏老师,家里做了饭菜,今晚来我们家吃吧。

我做了很多,就我和卓玛两个人,也吃不完。

我的心猛地一跳,不自觉地低下头,不敢直视他的目光,正要推辞。

卓玛拉住我的手,不停地摇晃:

苏老师,你就去吧,每天都是我和阿爸两个人吃饭,可无聊啦,求求你,跟我一起回去吧。

实在拗不过,我只好答应下来。

洛桑这才露出笑容,洁白的牙齿在灯光下格外显眼。

6

洛桑的家离教室不远,没一会儿就到了。

一推开门,浓郁的饭菜香扑鼻而来。

只见桌上摆满了丰盛的菜肴,满满当当的。

仔细一看,一大半竟然都是我爱吃的。

我的脸瞬间泛起红晕,轻声向洛桑道谢。

洛桑却摆了摆手,说我每天额外帮卓玛补习功课,这些都是他应该做的。

晚饭后,洛桑让卓玛留在屋里写作业,执意要送我回去。

说天黑了,只有亲眼看着我安全到家他才放心。

我们静静地走在夜色笼罩的草原上。

眼看就快到我住的地方,洛桑突然停下脚步。

我疑惑地扭头看向他,只见他神色局促,手忙脚乱地掏出一个盒子。

打开一看,里面居然是一只金镯子。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

苏老师,我一直想送你个礼物,我们这里没什么好东西,这金镯子是我托人好不容易买到的,我想着你戴上肯定好看。

我连忙推辞,这么贵重的东西,我实在不敢收,让他自己留着。

他见我拒绝,一着急,突然拉住我的手腕,不由分说地把镯子套了上去,随后转身就跑。

我又好气又好笑,心里想着找个合适的机会再还给他。

回到住处,正好碰到住在隔壁的辅导员。

她一眼就看到了我手上的镯子,笑着说:

这镯子是洛桑送你的吧怪不得这段时间他总跟我们打听,说想打个金镯子送人呢。

接着,她意味深长地看着我,

其实洛桑这人真的挺不错的,你可以好好考虑考虑他。

我的脸瞬间红透了。

晚上躺在床上,我望着天花板发呆。

洛桑对我的心意,我又怎么会察觉不到呢

我不会做饭,平时都是随便对付一口。

他知道后,每天来接卓玛回家时,都会拎着一个装满饭菜的篮子,说是自己做多了吃不完,让我拿回去吃。

我给他钱,他却怎么都不肯收,就这样坚持送了好几个月。

平常我屋里要是有灯泡坏了,他一知道就会第一时间赶来帮忙修理。

只是,经历过之前的感情伤痛,我还没做好重新接纳一段感情的准备。

也不知想了多久,我才迷迷糊糊地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早上,一阵敲门声将我从睡梦中唤醒。

我看了眼墙上的时钟,才早上8点。

难道是洛桑

然而,当我打开门的那一刻,整个人都愣住了。

门外站着的,竟然是半年未见的宋知远。

他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7

面前的宋知远,我差点没认出来。

他眼窝深陷,下巴上长满杂乱的胡茬,头发竟然已半白,整个人瘦得脱了形。

看到我,他眼眶瞬间红透,捂着脸,哽咽着:

漾漾,你真的没死,我终于找到你了......

可我满心都是厌恶,根本不想再看到他。

刚要关上门,他却用手死死抵住,整个人挤了进来。

我面无表情地开口:

宋知远,我说过,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到你。

他不说话,只是定定地望着我,眼神里满是眷恋,仿佛怎么看都看不够。

下一秒,竟扑通一声在我面前跪了下来:

漾漾,那天你到了我的办公室,听到我说的那些话了,对不对

没错,还好我听到了,不然还得被你蒙在鼓里。

宋知远,你简直没有心。

我压抑已久的愤怒瞬间点燃。

宋知远抬手狠狠扇了自己几个耳光,又哀求道:

漾漾,我知道错了。再给我最后一次机会,好不好

我已经把许薇薇拉黑了,这辈子都不会再和她有任何瓜葛。

你想怎么打我、骂我,都可以,我所有财产都给你,只要你能回到我身边,让我做什么都行!

他的眼神哀伤又痛苦,可我心里却毫无波澜,冷笑一声:

那我要你的命,你给吗

他愣住,似乎没想到我会这么说。

你不是说只要原谅你,让我做什么都愿意吗

我什么都不要,只要你这条命。

我的语气冰冷决绝。

他的脸色愈发惨白:

漾漾,别再说气话了,除了这个,别的都可以。

我不愿再跟他纠缠,冷冷道:

宋知远,收起你那虚伪的面具。我不是三年前的苏漾,不会再被你那些假惺惺的话骗了。

当年,我怀孕八个月,肚里的孩子已经成型,你却为了许薇薇,活生生把他从我肚子里取走,还毁了我的一辈子。

现在一句轻飘飘的道歉,就想让我原谅你

做梦!你滚,赶紧给我滚出去,永远别出现在我面前!

这些年来积压的愤怒和委屈,在这一刻如决堤的洪水,汹涌而出。

我歇斯底里地对着他哭喊。

宋知远缓缓起身,神色更加痛苦,眼眶泛红:

样样,这几个月我每天都在忏悔,痛恨自己当初对你做的那些残忍的事。

我别无所求,只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

我失控地将家里的东西,杯子、台灯一股脑地朝他砸去。

一个台灯砸破了他的额头,鲜血渗了出来,他却浑然不觉,就那么跪在那,任由我发泄。

发泄一通后,我疲惫又冷淡地开口:

你走吧。我还是那句话,这辈子都不想再看见你。

他急了,还想继续说些什么。

这时,门口突然传来熟悉的声音,是洛桑。

他提着一个装满早餐的篮子,看到屋内一片狼藉,先是愣了一下,随即眉头紧紧皱起。

警惕地看着宋知远,大步走到我身边,满脸担忧地问:

苏老师,发生什么事了你没受伤吧

我安抚地对他笑了笑,轻轻摇了摇头。

宋知远却突然出声打断:

这个男人是谁为什么能随意出入你的住所他跟你是什么关系

8

我双臂抱在胸前,眼神冰冷地注视着宋知远:

宋知远,我离开的时候,就已经委托律师办理离婚了。

现在,我的事和你没有任何关系。马上从我的住所滚出去,别再来纠缠我。

宋知远缓缓站起身,习惯性地想要像从前那样拉住我的手。

可他的手还没碰到我的衣角,洛桑就迅速挡在我身前,将我紧紧护在身后,眼神中满是不善,死死地盯着宋知远:

苏老师让你离开,你听不懂吗

宋知远不甘心地看了我一眼,最终还是转身离开了。

他走后,我长舒了一口气,向洛桑道谢,并解释道:

他是我的前夫。

好在洛桑没有多问,只是默默陪我一起收拾了被砸得乱七八糟的屋子。

临走时还叮嘱我,要是有什么事尽管找他,千万别客气。

我轻轻点了点头。

可我怎么也没想到,第二天我去上课的时候,竟然又看到了宋知远。

他居然报名参加了支教!

我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随后冷冷地说:

支教可不是你拿来开玩笑的事,赶紧离开。

宋知远却神色认真:

是不是玩笑,以后你就知道了。漾漾,我希望你能看到我的真心。

说完,他便转身离去,我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回应。

谁能想到,宋知远这一待就是两个月。

每天给孩子们上完课,他就往我的住所跑,送来各种各样的东西,可每次我看都不看一眼,直接扔了出去。

可他依旧每天坚持送。

甚至不知道从哪儿运来一大批物资。

有文具、书包、新衣服,都是藏区孩子们急需的。

我看着那些东西,心情复杂。

宋知远何必这样,我和他之间,早已再无可能。

今天,我刚下课回到住所,就隐隐感觉哪里不对劲。

心头猛地一紧,突然,一个人影从暗处窜了出来,直冲着我扑了过来:

苏漾,都怪你这个贱人!

凭什么你离开了,知远还对你念念不忘

只要你死了,知远就不会想着你了!

我定睛一看,竟然是许薇薇!

只见她面目狰狞,掏出一把刀就朝我刺来。

我反应迅速,猛地转身,堪堪避开了那致命的一击。

可她像疯了一样,穷追不舍,再次向我扑来。

千钧一发之际,宋知远突然出现,一脚把许薇薇踹开。

他急忙将我扶起,满脸担忧地上下打量我,仔仔细细检查我的身体,确认我没有受伤后,才放下心来。

紧接着,他对着许薇薇怒吼:

我不是说过别再来纠缠我吗你要是敢伤苏漾一根手指头,我绝对让你生不如死!

许薇薇却直接把刀扔了,手脚并用地爬到宋知远脚边,哭喊道:

知远,我好不容易才打听到你的下落。

你以前不是说最爱的人是我吗我现在肚子里已经怀了你的孩子,你怎么能抛下我......

话还没说完,就被宋知远狠狠推开。

他看都不看许薇薇一眼,慌乱地向我解释:

漾漾,你听我解释,她都是胡说八道的,我心里自始至终都只有你一个人,你千万别信她的话。

我往后退了一步,和他保持距离,语气平静:

宋知远,我最后跟你说一遍,我们已经离婚了。

从今以后,你和哪个女人在一起都与我无关,我也不会再在意。

希望你以后别再来纠缠我。

9

这时,洛桑提着一篮菜,满心欢喜地来给我送晚餐。

踏入门槛的瞬间,眼前的一幕让他脚步一顿。

他神色慌乱,大步来到我身旁。

我没有半分迟疑,直接牵起洛桑的手,十指紧扣。

然后抬眼直直看向宋知远,一字一顿地说:

宋知远,你走吧,我已经不爱你了。

如今我心里爱的人是洛桑。

我和你之间,这辈子再没有任何可能。

宋知远眼中的光瞬间熄灭。

他就那样定定地看着我。

许久,他扯动嘴角,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声音沙哑:

好,漾漾。祝你往后余生,幸福安康。

说完,他拖着哭闹不休的许薇薇,脚步虚浮地转身离去。

我刚想抽出手,洛桑却将我的手攥得更紧。

他的掌心滚烫,灼灼的目光直直地落在我脸上,声音微微发颤:

苏漾,你刚刚说的,都是真的吗

我张了张嘴,原本准备好的解释在看到他那认真到近乎执拗的眼神时,怎么也说不出口。

鬼使神差般,我笑了笑,点头道:

当然是真的。

洛桑笑了,他一把将我抱起,原地不停地转着圈:

苏漾,我发誓,一定会用一辈子好好爱你!

第二天,许薇薇因故意持刀伤人,被警方依法带走。

宋知远也离开了。

我没有过多关注他们的去向,只觉浑身轻松。

一个月后,洛桑向我求婚。

我看着他,笑着点头。

婚礼那天,整个草原的人都来了。

大家载歌载舞,向我和洛桑献上最诚挚的祝福。

卓玛像一只欢快的小鹿,蹦蹦跳跳地扑进我怀里:

我一岁时阿姆就因病走了,我一直羡慕别的小朋友有妈妈。

现在,我终于也有妈妈了!

我紧紧抱住她,心中满是柔软。

能有如此可爱的卓玛做女儿,人生似乎已圆满。

洛桑站在一旁,温柔地看着我们,眼中盛满爱意,恰似藏着漫天星辰。

再次听闻宋知远和许薇薇的消息,已是一年之后。

辅导员偶然间跟我提起,许薇薇因故意持刀伤人罪,被判处有期徒刑五年。

而宋知远离开藏区后,竟主动前往警局自首,坦白了当年伤害我的罪行,最终被判处有期徒刑十年。

世事无常,两个月前,宋知远在狱中意外溺水身亡。

许薇薇入狱后精神失常,疯疯癫癫,最终一头撞死在狱中。

听到这些时,我的内心平静,没有任何波澜。

因果循环,报应不爽,一切似乎都走向了它既定的结局。

我转头看向桌前认真写作业的小卓玛,又望向厨房中忙碌的洛桑。

我知道,我幸福的人生,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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