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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少年之勇

    齐丛安一咬牙转身问道:“王家庄是你找人烧的吗?”

    “嗯?”祝明鸢疑惑地看着他,“什么?”

    “我问你…”齐丛安气得快走两步,“王家庄到底是不是你烧的,如果真的是你干的,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随着他的靠近,祝明鸢又闻到那股上好的书墨气,盖住那股恶心人的香味,她心情好了些。

    其实刚才她说谎了,她以前见过齐老爷和齐丛安。

    祝明鸢年幼时曾偷偷来过齐家,她鼻子灵得很,可以闻到齐家学堂飘出来的墨香,还有朗诵诗词的童声。

    她对学堂很好奇,但是齐家不喜欢老神棍,所以也不许她上学。

    尽管如此,祝明鸢仍然不讨厌齐家,她觉得齐家这样的人多些才好,哪怕这些人都讨厌自己。

    这些年,她从小豆福那里听说不少齐丛安的事情。

    这大少爷自小读圣贤书,学君子言行。齐家人对他的看护极其苛刻,市井闲话根本传不进耳。

    这样的教导下,齐丛安没长成一个傻子,竟还悄悄生出一份天真的善良来。

    祝明鸢忽然起了坏心,大方点头:“是我烧的。”

    她做出淡淡悲凉模样:“齐少爷也不必多问,庞县令罪行累累令人痛恨,我不屑与之为伍。可齐家却……”

    话没说完,她惋惜地长叹一声。

    齐丛安生气驳斥:“我父亲是卧薪尝胆,等莱阳再没有像你这样的骗子,我齐家自然会站出来揭发庞县令的罪行!”

    “天真。”祝明鸢轻嗤一声,“你就一点没觉得奇怪?”

    “奇怪什么?”

    齐丛安警惕地后退半步,虽然祝明鸢还被绑着,但他就是害怕。

    祝明鸢瞥了眼不远处的泥像:“盘县的功德庙是谢钦差亲自下命拆的。这泥像早该销毁,是谁冒着砍头的风险留下它,齐老爷又是如何找到它的?”

    “……你是说,我父亲和功德庙早有勾结?”

    说完,齐丛安顿时惶恐起来,手足无措地看向四周。

    他心境转变,再看齐家宅院只觉鬼气森森,印象中光明磊落仿佛只是虚幻泡影。

    祝明鸢冷眼看着他神态变换,眼神无助,好像个犯错的孩子。

    这人太好骗了。

    一串轻盈笑声在屋内响起,将齐丛安从浑浑噩噩中惊醒,他这才意识到是祝明鸢在笑。

    祝明鸢的表情从讽刺轻蔑到觉得无趣,就停止不笑了。

    “这你也信啊?”

    “什么意思,你骗我?”齐丛安激恼质问。

    “骗你怎么了?”祝明鸢直白承认,“就算是真的又怎样,你是敢违逆你父亲,还是敢阻拦庞县令?”

    她的话像一把短刀直插人心:“你只敢来这里质问我,莱阳百姓的苦何曾入过你齐少爷的眼?”

    这话气得齐丛安愤懑难平,他想反驳,但嗓子仿佛被沙子堵住了,张嘴也发不出声音来。

    最后,齐丛安疲惫地转身离开,房门重新上了锁。

    眼前又是一片黑暗,祝明鸢用刀割断捆着手脚的绳子,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站起来。

    她凭着记忆和直觉,摸索到刚才齐丛安拿起来的火折子。

    若是真心供奉,这地方没有香烛火光是很不像话的,齐家显然是只是糊弄香客罢了。

    她用火折子点亮了烛台,屋子里终于有了光亮。

    祝明鸢举起烛台看泥像,又看向它身前的供桌。那桌子上面摆着四盏莲花形态的功德灯。

    当初功德庙在盘县名声鹊起的时候,老神棍每天在家里骂骂咧咧,起初祝明鸢以为老神棍只是气被抢了生意。

    后来她才知道,盘县县令为了敛财故意害死许多孩子,以孩子投胎转世需要功德灯为名,诱逼孩子的亲生父母上交大量银钱,最后逼死一家又一家。

    那些父母都是带着愧疚上吊自尽的,老神棍最恨这等让人死都不能解脱的事情。

    等百姓的钱榨得差不多,功德庙又换了说法,将贫民的功德灯全都扔了,转而卖给有钱的员外和夫人们,说是今生多供功德灯,来世也会如今生一样富贵。

    每月都要给这邪庙交香火钱,盘县百姓就这样过了十多年。

    祝明鸢拿起烛台靠近功德灯,灯座上面刻着人名,有三盏都是庞县令的名字。

    她冷笑一声,这老东西竟然也不怕折寿。

    祝明鸢将他的三盏灯逐一点亮,她倒要看看,这三盏灯能不能帮庞县令躲过今日一劫。

    回衙门的路上,忽然一股凉意从庞县令身后冒出,激起他一身鸡皮疙瘩。

    庞县令不安地抓住旁边的师爷问:“全都打点好了吧,王家那边派人通气了吗?”

    师爷紧忙安抚:“大人放心,王家胆子小得很,而且钦差大人可能还不知道王家庄的事情。”

    庞县令咬牙切齿地道:“那该死的妖女,倘若害我被姓谢的疑心,我必要将她大卸八块!”

    “是是是。”

    来到衙门前院,庞县令不巧地撞见谢长渊带着护卫走进来。

    他紧忙迎接道:“钦差大人,您有何急事?”

    “庞县令可知城外王家庄走水之事?”

    “……知道知道。”庞县令心虚地笑着说,“不瞒大人,那庄子已经卖给下官了,想来是下人搬家之时不慎,不小心打翻了烛台吧。”

    谢长渊不为所动地说:“庞县令太武断了。据本官所知,此次走水并非偶然,而是有人故意为之。”

    庞县令脸色微变,僵硬地扯了下嘴角:“大人何出此言啊?”

    只见谢长渊挥挥手,身后护卫将一个五花大绑的人推出来。

    “当时本官就在附近,发现此人形迹可疑。他也承认了,长角巷纵火也是他犯下的。”

    庞县令看着推出来的人,不可置信地说:“王老九,怎么会是你?”

    被擒住的王老九不敢抬头,他到现在也觉得诡异,只记得想跑的时候忽然被人拦住。

    可被拦住的不止他一人,那姓谢的钦差只是扫了一眼,便将他从人群中拎了出来。

    三下五除二就套出他的话,确定他就是在长角巷纵火之人。

    现在他不敢多说一句话,生怕再被那双火眼金睛看出什么来。

    庞县令心里恨不得撕碎王老九,他佯装严肃公正:“你纵火烧祝姑娘的家是为了报复,为何又要烧王家庄?”

    “是啊。”

    松青在旁附和问道:“这王家庄可是庞县令的庄子,可是庞县令有哪里得罪了你?”

    王老九慌张地摇头,急切地跪在地上:“两位大人恕罪啊,都是…都是那祝明鸢欺骗草民,她说我和王员外家是同根同源,只要烧了他家就能分走他家财运…我真的不知道那已经卖给了庞县令啊!”

    他哭着磕头求饶命,没注意到庞县令和谢钦差都变了脸色。

    庞县令心生后怕,幸好早早地将祝明鸢关起来了。

    “大人,您看此事如何处理?”他假装地询问道。

    谢长渊的脸色极冷,漆黑的瞳孔深不见底,散发着让人胆寒的凛意。

    “抓人。”

    “是,下官这就提审祝明鸢!”

    庞县令心中舒一口气,祝明鸢绝不会被找到,他笃定此事最终会以通缉祝明鸢收尾。

    等谢长渊离开之后,再将祝明鸢偷偷杀掉即可。

    想到祝明鸢死前求饶的眼神,庞县令得意起来。

    再聪明又如何,终究翻不出自己的手掌心去。

    此时,墨松从外走进来在谢长渊耳边低语两句,庞县令在旁边忍不住紧张起来。

    谢长渊听后看向庞县令道:“我还有公务在身,庞县令若是找到人了,直接派人去驿站即可。”

    “好好好,大人安心。”庞县令欢天喜地地送走谢长渊。

    谢长渊一行人回到驿站附近,看到一锦衣少爷在驿站门口徘徊。

    “那就是齐家的少爷?”

    “是的大人。咱们的人说他已经站很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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