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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我甚至突然开始想,他那天,为什么会那么义无反顾地替我挡下这一枪。

    趋利避害,不应该才是人的天性么。

    我得不到答案,只能小心翼翼地给他处理伤口,他除了教我怎么换药,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

    只是,额间冒出了细细密密的汗。

    我替他缠好纱布,终是忍不住问:“很疼吗?”

    “你心疼我?”

    他黑如子夜的眸子对上我的视线,似要看到我心底里去,又似夹杂着什么期待。

    我被看得心尖一颤,忙避开他的视线,矢口否认,“没有。”

    “说谎。”

    傅祁川审视地看着我,了如指掌:“你每次说假话,就不敢看人的眼睛。”

    ……

    最后,我几乎是落荒而逃。

    次日,我特意晚起,以此和傅祁川吃早餐的时间错开。

    他工作忙,早出晚归,只要早餐错开,晚上他回来时,我也已经回房了。

    根本不会打照面,等到时间一到,把离婚证拿到手就行。

    未料,刚出房门,就和傅祁川撞了个正着。

    他穿了套做工精良考究的黑色西装,个高腿长,整个人清冷矜贵。

    但枪伤好像加重了,脊背微微弯曲。

    我纳闷,“你怎么还没走?”

    他冷笑,“这么怕我?”

    “望周知,怕和嫌弃,有本质区别。”

    我刚说完,看着他黑沉的脸,登时感觉神清气爽。

    佣人忽然上楼,快步过来,“少爷,少夫人,夫人和衿安小姐回来了。”

    我皱眉看向傅祁川,不敢置信道:“你允许的?”

    第100章

    我们打个赌吧

    只见,他也不动声色地蹙了蹙眉,“我有这么没事找事?”

    那可不好说。

    我见到那对母女就烦,楼都不想下,扭头回房间前,道:“你最好把人弄走,不然我走。”

    岂料,我还没来得及进门,傅衿安就跑了上来,“阿川,你快看看这个,那个阮南枝……”

    她视线扫到我身上时,话音戛然而止。

    我不想看见她,但她点名都点到我头上了,我索性看过去,“我怎么了?看不出来,你现在这么记挂着我。”

    “你、你怎么在这里!你真是不要脸,都离婚了还跑傅家跑……”

    她极力掩饰,我却还是听出了她语气中的嫉妒和恼恨。

    “傅衿安!”

    傅祁川面若寒霜,“我不想提醒你第三次,她还是我的妻子。”

    我好整以暇地开口:“我和他之间,暂时还差一本离婚证。于情于理,都比你更适合出现在傅家。既然你都说我不要脸了,那你是不要什么,既不要皮又不要脸?”

    “伶牙俐齿!”

    傅衿安瞪着我,轻哼一声,抬着下巴道:“阿川也好,爸爸也好,他们才是真正的傅家人,也是我最亲的人!你说,我是什么?”

    “……”

    想到昨天在酒店看见的那一幕,我胃里直翻涌,一语双关道:“阿川我不清楚。不过爸爸,你和他一定是最亲密无间的了。”

    昨天在酒店恐怕都负距离了,能不亲密吗。

    我说这话,既是存心膈应,又是试探。

    许是出于心虚,她巴掌大的小脸上划过一丝慌乱,又用生气掩饰下来,不自在地质问,“阮南枝,你什么意思?!难道你要污蔑我和爸爸之间的关系吗?你思想怎么这么龌龊!”

    本来,她和我公公之间的关系,我只能确定百分之九十,剩下的百分之十,她此刻亲自给了我答案。

    只是,我现在再也不会在没有彻底拿到证据的时候,轻举妄动了。

    我皱了皱眉,旋即笑盈盈地开口:“你在说什么,什么龌龊不龌龊的?爸爸不是最疼你这个继女了,我说你们亲密无间有什么错……”

    看着她略显怪异的脸色,我一下做作地捂住嘴,“你该不会是以为,我说你和爸爸是……那种关系吧,天,你怎么会想到这种下三滥毁三观的事!”

    “阮南枝!”

    傅衿安怒声吼叫,还没完全发作出来时,温芳从电梯内出来,“衿安!怎么在和阮小姐说话,一点点事情就气急跳脚的,还是和小孩子一样。你该学学阮小姐,沉稳一些,不露声色一些!”

    表面是在夸我,实则是在告诉傅祁川,傅衿安多么天真无邪,而我又有多工于心计。

    真希望,在我把傅衿安和她老公睡在一起的证据,丢在她面前时,她还能这样维护傅衿安。

    我目光淡淡地看着她,“昨天才刚醒过来,今天就能活蹦乱跳了,身体素质真好,一点都不像在病床上昏睡了这么多年的人。”

    原本我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她却闪躲了一下。

    难不成,她早就醒了?只是,在等着关键时候,在傅祁川对她亏欠感最深的时候,为傅衿安说情……

    如果是这样,那这个女人比我想得还要可怕。

    温芳笑了下,唇色还有些白,“都是小川孝顺,这些年我虽然躺在病床上,但是被照顾很好,也正是因为这样,我啊,才放心彻底把衿安交给他。”

    “哦。”

    我嘴角抽了抽,权当听不出她话里的意思,“挺好。”

    自己当小三。

    又给女儿安排当小三。

    可惜,她女儿当小三上瘾,连她的婚姻,都没放过。

    说完,我准备回房。

    “阮小姐。”

    温芳却叫住了我,“我们来,是衿安收到了一些莫名其妙的照片,也与你有关。我们不该背着你给阿川看,所以,你也一起吧。”

    我皱了皱眉心,预感不是什么好事。

    傅祁川单手抄兜,嗓音淡淡,“下去说吧,南枝还饿着肚子。”

    下了楼,傅衿安迫不及待要说时,傅祁川冷冽地瞥过去,“我说了,她还没吃早餐,你有什么事这么着急?”

    话落,拍了拍我的肩膀,示意我去吃早餐。

    傅衿安不服气地嘟起嘴,“你现在还维护她!等你看了照片你就知道,我都是为你好了!”

    “好了,衿安。”

    姜还是老的辣,温芳并不急于一时,“让阮小姐先去吃早餐。小川,你也还没吃吧,快去。”

    我也确实饥肠辘辘,径直去了餐厅。

    程叔吩咐佣人摆上早餐,尽管傅家有钱,爷爷却从不铺张浪费,老宅这边便保留了这个习惯。

    所以,早餐是刚好两人份。

    鲜香的青菜咸骨粥、虾饺、蟹柳厚蛋烧、白灼秋葵、配应季水果。

    “很喜欢?”

    见我吃得很香,坐在一旁的傅祁川动作微顿,笑着问。

    我下意识偏头看他,有一个瞬间,似乎在他眼里看见了宠溺,我忙不迭收回视线,“嗯,老宅这边的厨师,厨艺很好。”

    “喜欢就好。”

    他几不可闻地笑了下,温声道:“以后天天让他们给你做。”

    我心口一涩,捏着筷子的手指微微用力,云淡风轻道:“哪里还有以后,我们下个月就要离婚了。”

    “……嗯。”

    他也呼吸一窒,须臾,才情绪难辨地发出一个单音节。

    一顿早餐,吃得极为沉默。

    吃完自己盘中的最后一块水果,我放下叉子,抽了张餐巾纸,“走吧,她们不是在等着泼我什么脏水吗。”

    他早就吃完了,难得有耐心地在等着我,无奈,“你别总这样想她们。”

    “傅祁川,我们打个赌吧。”

    我弯唇,逆着光偏头看向他,“看看她们是不是要污蔑我什么。”

    他垂眸,我们坐得近,他瞳仁里能看见我的影子,“赌注?”

    “嗯……”

    我想了一下,不疾不徐道:“如果是,你动动关系,我们明天就去把离婚证拿了。”

    这对他来说,一通电话的事而已。

    他棱角分明的五官微愣,脸上是显而易见的落寞,“你就这么想离开我?”

    “嗯!”

    我看着他精致无瑕,自己曾经偷偷描绘过好多次的眉眼,认真点头。

    第101章

    阮南枝怀的孩子不是你的

    他噌地起身,脸上积满阴沉,居高临下地看了我老半天,最后咬牙扔出一句话,“晚上睡觉把枕头垫高点!”

    就差没直说让我做梦。

    我也来了脾气,倏然站起来往待客厅走去,看向在窃窃私语的白莲母女,“说吧,什么事?”

    “阿川!”

    傅衿安得意地起身,目光越过我,径自看向傅祁川,扔出一枚炸弹,“你知道吗,南枝怀的那个孩子,搞不好根本就不是你的!”

    空气好似在瞬间凝固了。

    我只觉得怒火中烧,一个耳光就要甩过去,这次,傅衿安早就防备,一把推开我,将一个信封砸在了我的身上。

    她笑得轻蔑,“看看吧,看看你怎么和阿川解释!”

    信封顺着我的身体话落到地面,有一个人,比我捡得更快,傅祁川捏着信封,站直身体。

    指骨分明的手指拆开信封,取出几张照片。

    只一瞬间,男人唇角下压,神情肉眼可见地变得冷鸷,看似温和的轮廓线条,蕴藏着狂风暴雨一般的怒火。

    我的心,几乎在同时沉到了谷底。

    我怔了怔,伸手想要把照片拿过来看了看,未料,指尖刚触碰到,照片边沿,傅祁川就猛地拿开了。

    整个动作都透着股戾气,叫我悬在半空中的手,狠狠僵住。

    “阿川,你看见了吧!”

    傅衿安扬起红唇,轻轻柔柔道:“她早就出轨了,之前肚子里的孩子,十有八九都是陆时晏的。”

    我趁傅祁川不备,强行扯过来看了一眼,才发现是一张酒店房门口的照片。

    门口站着的两个人,确确实实是我和陆时晏。

    我和陆时晏,什么时候去过酒店?

    我脑子懵了一下,下一瞬就反应过来,“傅衿安,你为了污蔑我,真是煞费苦心。合成照片这种手段,都被你用出来了。”

    “呵,忘了?”

    傅衿安念出门牌号,“0312,你去年去F国出差住的酒店,不至于一点都不记得吧……你要是不记得,财务部还能找到你报销的记录。”

    我的记忆忽然回拢,当时在异国他乡出差,还参加了设计圈的一个局,我不胜酒力,回到酒店已经难受得不行。

    后来是江莱给我打电话,说让人给我送解酒药。

    我那会儿迷迷糊糊的开门,连人都没看清,拿了药道谢后就关上门了。

    难道……

    是陆时晏给我送的药?

    他回来后从来没和我提起过这件事。

    就那么短短一分钟的时间,居然就被有心人拍下了照片,甚至一直留到了现在。

    我敛下思绪,淡淡开口:“一张酒店房门口的照片,你就盖棺定论了?”

    “不然呢?”

    傅衿安说话很难听,“还要拍到你们的床照吗?那你也太不知羞耻了一点!连陆时晏远在国外的时候,你们都能私会,竟然还敢说你的孩子是阿川的!”

    “衿安,”

    温芳状似拦阻地出声,“你听听小川怎么说,毕竟是男人头上戴绿帽子的事,你这样闹,让小川的脸面往哪里放?”

    好得很。

    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

    但句句都紧扣主题,非要把这口锅盖在我身上。

    我心底积压的怒火燃烧起来,盯着温芳,语气清冷,“你昨天在医院不是一口一个证据吗,怎么到我这儿,就变成看图说话了?”

    “阮小姐,性质完全不一样。”

    温芳强词夺理,声音却是柔和,“你昨天拿的证据,只是衿安碰到过老爷子的药,这能说明什么?她就只是想喂老爷子吃而已。你这个……孤男寡女都站在房门口了,又是成年人了,还能干什么?”

    我端起茶几上的玻璃杯就兜头泼了她一脸,冷笑道:“温芳,你再多说一句,我就不是泼水这么简单了。”

    傅衿安背地里睡继父,明面上却是个大孝女,顿时急眼了,“你敢这样对我妈,疯了吗?!”

    我顺手拿起另一杯,又尽数泼在她脸上,“你再说?”

    傅衿安精致的妆容都被我毁了,不敢置信地看着我,“阮南枝……”

    温芳没想到我会做出这么泼辣的事,立马红了眼睛,哽咽道:“小川,你如今是胳膊肘往外拐了吗,我怎么也是你父亲光明正大娶进来的,现在你就纵容她这样对我?”

    傅祁川脸色阴鸷,那双眸子如深不见底的寒潭,朝我望过来时,只一眼,便叫我后背都发凉了。

    他也信了么……

    我忽然觉得想笑,却笑不出来,一个手滑,玻璃杯掉在了地面,四分五裂,我讷讷地往后退了一步。

    就见傅祁川将手中的几张照片一分为四,撕成碎片,声线冷硬。

    “温姨,您是长辈,有些话我可能不该说,但也不得不说。你可能是在病床上躺久了,糊涂了。你是我父亲娶的,你和他是一家人,但南枝是我明媒正娶的老婆,跟我最亲的人是她!”

    “您这套胳膊肘往外拐的说法,是什么逻辑?”他似在努力压抑着翻涌的火气。

    这番话,不止是温芳和傅衿安,就连我,都是错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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