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黑猫试图用爪子来捂住鼻子,可猫的嗅觉无与伦比,在窗边被风吹着尚且闻起来极臭,更何况晏北此刻举在手里。“你认识这个味道?”晏北诧异地看了一眼已经弹射到门边快要窒息的黑猫。
它的尾巴也圈到鼻子上,嗡嗡说道:“当然,这个家伙的味道就算我化成灰也认识!”
魑兽专食厉鬼,所以身上的气味总带着一股极为浓烈的腥臭。只不过魑兽怎么会出现在这个地方?要知道距离它上次遇到魑兽可是三百多年前了。
把心中疑问一说,晏北原本就显得忧郁的脸此刻更是忧虑重重。
良久他才在黑猫快要昏厥的控诉中放下了手中的鳞片,还没等它高兴,他用不能拒绝的口吻问:“能跟踪气味吗?”
“……”它有权利说不能吗!黑猫差点就要分出一只爪子捂住胸口,它无力挣扎道:“我是猫不是狗!”
但无论黑猫白猫,能找到魑兽的就是好猫。
几分钟后,一脸生无可恋的黑猫被晏北揣在怀里,成了一个无情的喵形导航。
街道上空空荡荡,连孤魂野鬼都少得可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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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说寰星公寓已经是河西不多的贵价楼盘了,可一旦走出配套的生活社区,那几乎就是杳无人烟。就连路灯也因为开着太过浪费被调成节能昏黄的光线。
“等等!”原本懒洋洋窝在怀里的黑猫突然站起来抖了抖身体,“这里特别臭!”
说着整个身体缩进晏北衣服里,探出一条黑色的尾巴往左边指了指。
晏北左拐后果然看到道路尽头正静静伫立着一个荒凉的老厂房。
老厂房的门早已生锈,上面还有不少被蹭掉的暗色铁锈,看起来就如同干涸的血迹般。
此刻正有阵阵的呼痛声从其中传出:“好痛啊!好痛啊……!”
魑兽这会儿大概是痛极了丝毫没发现晏北的靠近。它翻来覆去在地上打滚,三个头颅因为避闪不及偶尔还会撞在一起。
左右的童声和老妪一边翻滚一边咒骂:“都是这个杀千刀的太贪心了,一下子吃了三个!”
“是四个!”童声哭丧着反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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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无论两边怎么吵怎么翻滚,中间的头颅都瘫软着,如同一坨烂泥被甩来甩去。
等一只白玉的手摁住它们,两个头颅才终于停下打滚的姿态,茫然抬头看去。
只听那人用冷峻的声音问道:“人呢?”
“人?”两头面面相觑:“什么人?”
“被你们吃下去的人。”
“那才不是我们自己要吃下去的!是她自己冲进来的!我们只爱吃厉鬼!”儿童立刻反驳。
老妪刚要点头,突然反应过来:“你是谁?!”
可终究迟了一步,只见符光一闪,它们就被死死钉在地面。
符篆?!面前这个鬼气浓厚的男人,难道是鬼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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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鬼修?”它迟疑地问。鬼修与它们无冤无仇,同地府关系更是势同水火,怎么会来救援一个走阴司的人类?!
晏北没答话,他不可置否地低下头,手上的追踪符更加用力地摁在魑兽身上,那符篆一碰到腹部就变得滚烫起来。云蛮蛮果然被魑兽吞食入腹了。
“请吐出来。”他语气客客气气还加了个“请”。
老妪一下子怒极反笑,这今天正是见鬼的日子,不,是见神……经病的日子!这一个两个的都不太正常,冲进去找死的人类和用符篆的鬼修,虽然它们现在无力反抗,但以为说个请就它们就会乖乖听话了吗?!
它低哑的声音满含刻毒:“魑兽永不呕吐!”
晏北可惜地摇了摇头,随即拿出一把锋芒逼人的刀来,客气地反问:“魑兽永不呕吐,那就开肠破肚?”
“……”算你狠。
“呕呕呕——”呕吐声响彻整个空荡的老厂房,让守在门口的黑猫忍不住一阵颤抖,魑兽的呕吐可不是一般人能忍得了的啊!
老妪虚脱地瘫在一边,如同扶不起来的烂泥一般:“不行了,吐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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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童那蜥蜴一般的竖瞳此刻满是泪水:“不是我吃的为什么让我吐!”
晏北看着面前奄奄一息的魑兽,再看一眼它鼓胀的腹部,心下迟疑,难道真的要把它给剖腹了?
察觉到他眼神中的为难,老妪连忙道:“大人,我们从不吃人,真的是那个姑娘自己冲进去的!”
“是呀!我们现在讲究树新风立文明,吃厉鬼都要对方自愿呢!”
魑兽的两个头颅七嘴八舌地讲述起了新世纪模仿凶兽的准则。
“一,不允许私自外出。二,不允许在对方不情愿的情况下吃了它。三……”
儿童摇头晃脑就开始背诵准则。
晏北一把捏住它的上下颚:“好了,别说了。”
它委委屈屈,黄色的瞳仁一下子缩成杏仁状,明明族中长老都说它背得好来着。可它也不敢反驳面前这个鬼修,只好哀哀戚戚地看着老妪:“婆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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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好了,小瓜别哭。鬼修大人是不会杀了我们的,对吧?”老妪一半安慰,一半试探。
“会杀的啊。”
晏北一脸莫名其妙,他答应了白无常要救云蛮蛮,如果云蛮蛮再不出来,即使如今凶兽已经列入保护法,他也只能忍痛挥刀了。
小瓜——就是儿童头颅,一下咧开嘴哇哇大哭:“要死了!我第一次出门就要死了!呜呜呜。”
“……”看着嚎啕大哭的小瓜,晏北突然有点嫌弃,这真的是凶兽?!
“阿嘶。”
小瓜的哭泣被吸气声打断。
几人低头一看,原来是中间那个头颅已经幽幽醒转,正一脸迷茫地看着他们。
“呕。”它的喉咙像是被什么卡住了。它摇了摇头,头痛欲裂,好像趁它昏迷的时候被什么东西打了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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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好了!球叔你醒了,你快把那个人类吐出来,让鬼修大人不要杀我们!”小瓜连忙朝它喊。
“?”这句话的信息量太大,被称作球叔的中间头颅一下子有些呆滞,它先看了看被束缚的四肢和身体,再看了看殷切望着它的其他两个头颅,如此软弱行为,怎么配称作凶兽!
它心中一股气突然升了起来,梗着脖子喊道:“魑兽永不呕吐!”
寒光在眼前一闪。
它连忙低下头:“呕……”
可吐了半天,什么也没有。
婆婆和小瓜纷纷露出绝望的眼神。
搞得球叔十分愧疚,它对着晏北不好意思道:“我再试试。她应该还没进入消化道。”它只吃厉鬼不吃人类,突然间吃个人类,如果被消化了肯定会闹肚子。
“不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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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北阻止道,接着他打量了一下魑兽的嘴,头颅还有腹部。
三个脑袋觉得被扫过的地方透出一阵凉意。它们互相望了一眼,心有戚戚焉,今日大约是要死在这里了。如果再给它们一次机会,它们一定不会再被诱惑出门了!
“张嘴。”晏北打量了一会让球叔张开嘴巴。
球叔满眼震惊,这是要从喉咙扯出自己的肠子吗?它紧闭着嘴唇疯狂摇头。
“张嘴。不杀你。”晏北也被它们搞得很是无奈。
人说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而这魑兽的三个脑袋,加起来怕是负智商。
听得他的保证,球叔哆哆嗦嗦张开嘴,这才发现原本细小的牙齿碎了一大片,看起来需要很多植牙费用。
晏北手中画符,化为一根黑气氤氲的柱子撑在魑兽的口腔里。
这种虚空画符比纸质符更加耗费灵力,刚画完他的一截小指便呈半透明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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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出寻踪符,在上面改了几笔,附上自己的力量后金光一闪便从魑兽的嘴里消失了。
半柱香,如果云蛮蛮没出来,那么只能替这只魑兽默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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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蛮蛮感受到面颊上的柔软,盯着厉鬼猩红的眼睛,忍不住问:“姐姐,36d啊?”
“……”袁娉婷面上一红,和青色的皮肤交织在一起,如同陪葬的陶俑人偶一般诡异极了。
她冷哼一声快速闪开:“别叫得那么亲热。你还是快出去吧,再晚些魑兽开始消化,你可就真的出不去了。”
说着,她指着角落里一堆堆灰烬:“这些都是魂魄化为的灰烬,是真正意义上的死亡。它们可以帮你看到前世的片段。”
云蛮蛮见她好心劝自己,还给自己当魑兽肚里的导游,连忙伸手摸向腰侧,果然,魂魄不见了。
她无奈道:“你这是何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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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娉婷不再多说,生死有命,如果她这么执意送死,自己也拦不了。
随即就要往更深的地方飘去。
可云蛮蛮哪肯放手,袁娉婷怀中的魂魄可不仅仅是鬼魂,还是奖金啊!
她一个海阔凭鱼跃的纵身跃过去,伸手就要抓到魂瓶。岂料袁娉婷倏然一转身,只让她抓到衣摆。
“嘶啦”一声,袁娉婷的红衣竟然被扯下一片来。
她血红蛛丝遍布的瞳孔朝云蛮蛮怒视:“你真是好歹不分!”
传闻只要穿着红衣自杀就能变成厉鬼,所以这件红衣是她特地为自己准备的,为得就是死后也能成为厉鬼报仇。而此刻被云蛮蛮扯下,她不禁戾气又开始发散。
云蛮蛮举着布料有一瞬间的恍然,她看见这巴掌大红色布料背面竟用血写着几行字!